..續本文上一頁、希求解脫之心,進而再推己及人,換在衆生身上觀察,自然會引起欲救度衆生的大悲心和菩提心。如是觀察,就能了知修苦的重要性。
我們簡單聽聽苦谛,並不代表已經通達、生起了感受,對此要辨別清楚。苦谛是佛陀所說的,而觀修後生起感受則須依靠自身努力串習,“聽了”和“生起”並不能等同。
一般人容易犯增上慢的毛病,認爲苦谛這樣粗淺的法,我早已知道了。然而,是否真實生起感受是有標准可以衡量的,如果對輪回還很感興趣,則不說大悲心,即便無僞的出離心是否生起,也值得懷疑。
思惟一百一十種苦是引生悲無量心的善巧方便,因此本論要求心力強的人依此修習悲心。這樣面面觀苦,會由不同的方面觸動內心;數數觀苦,感受會逐漸強烈、持續,由此緣有情大悲便能漸漸修起來。
所以,對一般人來說,簡單學一點、修一點,並不容易成功。沒有長期反複地串習、提煉,並不容易達到扼要。這如同提煉酥油,必須以心反複攪動,才能提煉出內在的心要。
酉二、分說一百一十苦分十二:一、思惟有情平等流轉之苦 二、思惟欲爲根本苦 叁、思惟二癡異熟生苦 四、思惟叁苦 五、思惟四苦 六、思惟五苦 七、思惟六苦 八、思惟七苦 九、思惟八苦 十、思惟九苦 十一、思惟十苦 十二、思惟余九類苦
何等名爲百一十苦?
以下從一苦講起。
戍一、思惟有情平等流轉之苦
謂有一苦,依無差別流轉之苦,一切有情無不皆墮流轉苦故。
一苦,指有情平等流轉生死之苦。
有人問:有情的相貌、壽命、受用等千差萬別,豈能無差別?
答:譬如,水有鹹、淡、香、臭等差別,但又同是濕性,所以差別中有平等,別相中有共相。同樣,衆生千差萬別,但都在生死流轉中。
蒙古王成吉思汗召集天下方士詢問不死之法,答案是沒有。帝釋天臨終五衰相現,眼見要墮入牛胎馬腹,同樣驚恐萬分。所以,叁有凡夫不論尊卑、賢劣都在生死鐵網中,無一例外。
“結生相續”之所以是凡夫的共相,是因爲其根源平等,都具有流轉之因——我執。
凡夫執著五蘊是我,由我執起惑造業,感受果報;當受報時,又以我執起惑造業。如此循環不已,流轉不息。
我們可以看到:芸芸衆生不論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離我執,可謂人盡皆同。畜生以我執爲搶一口食物,而互相撕咬;天人以我富足而志得意滿;阿修羅由我執驅使與天人作戰。凡夫衆生都沒有擺脫我執,因此同樣具有流轉之苦。
從心上看:衆生的分別心刹那不停地轉動,因上妄念一個接著一個轉,果上自然流轉不息。衆生無不如此,故應平等悲憫救拔。
事實上,無量的生老病死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資具缺乏苦、競爭苦、失落苦、墮落苦,都是因爲生死流轉而有的。只要結生相續不停止,就會源源不斷地産生痛苦。所以,流轉苦中包含了所有輪回的苦惱。
如此看來,叁界衆生的命運哪個不悲慘呢?最初嬰兒“哇哇”哭著降生人間,死亡時,被送進焚化爐,即便是位高權重的總統、富可敵國的富豪、光彩照人的明星,最後也化爲一把灰,此流轉相非常平等。從這一點看,誰不悲慘誰不需救拔呢?豈不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悲,同是生死人!應如是思惟,對叁界凡夫平等發起大悲心。
戍二、思惟欲爲根本苦
複有二苦,一欲爲根本苦,謂可愛事若變若壞所生之苦。
首先了解欲的體性、作用、分類以及欲爲根本苦的原因,以便觀察思惟。
一、欲的體性
《成唯識論》說:“雲何爲欲?于所樂境希望爲性。”對歡喜的境希望,是欲的體性。希求、渴望之心,是欲。
二、欲的作用
論中說“勤依爲業”,欲的作用是作爲勤的依處,以欲能發起勤作。
叁、欲的分類
對色、聲、香、味、觸染愛,叫欲。《大智度論》中則說六欲——色欲、形貌欲、威儀姿態欲、言語音聲欲、細滑欲、人想欲,一般指男女方面對異性的容色、相貌、姿勢、聲音、觸覺、人想等生起貪欲。
當然,還有名聲欲、利養欲、恭敬欲、承事欲、衣食住行欲、權力欲、財富欲、攝受眷屬欲、顯示自我欲(表現欲)、飲食欲、睡眠欲、升天欲等,一一展開,欲海無邊,欲境無量。
四、欲爲苦本
《法華經》說:“諸苦所因,貪欲爲本。”《雜阿含經》說:“若衆生所有苦生,彼一切皆以欲爲本。”《增一阿含經》說:“欲生諸煩惱,欲爲生苦本。”
叁界衆生都想求得自己所愛之事,對于如泡沫一般注定變壞的有漏法,卻幻想永遠占有、如願以償,這樣希求的結果無非是希望破滅,引生痛苦。所以,欲是痛苦之源。
想一想,費盡心思全力地追求,最終只落得個破滅之苦,豈不太悲慘嗎?爲什麼要死死執著虛假之法呢?這就像孩童追逐肥皂泡一樣可笑。歇下狂心,萬事皆休,癡迷的衆生卻偏要沈迷其中幻想、執著,真是可悲!
從十二緣起觀察“欲是生死苦惱的根本”。
以貪欲就會發起勤作,即“以愛産生取”,再以取積累能感後有五蘊的業——“有”,由此生死相續不斷。
有情不了知輪回是苦性,怎麼放得下對輪回快樂的追求?如是貪欲不止息,一天就可以積累無量“愛、取、有”的能生支,不知要引出多少生死?所以,以欲爲本,生死將連綿不斷。
《楞嚴經》說:“想愛固結,愛不能離,則諸世間父母子孫相生不斷,是等則以欲貪爲本。”
戍叁、思惟二癡異熟生苦
二癡異熟生苦,謂若猛利體受所觸,即于自體執我我所,愚癡迷悶生極怨嗟。由是因緣受二箭受,謂身箭受及心箭受。
如果五蘊身受到強苦的觸惱,則立即將蘊聚執成我,將五蘊的部分執成我所,這時以我執力,心識迅速陷入愚癡迷悶之中,生起極大怨恨、哀歎。以這一因緣,受身箭受與心箭受。
即:以“猛利體受所觸”因緣受身箭受;以“愚癡迷悶生極怨嗟”因緣受心箭受。
爲何以箭比喻受呢?此有如下幾層涵義:
一、《瑜伽師地論》說:“謂如毒箭,乃至現前常惱壞故。”如毒箭射入身體,只要它存在,箭毒就一直惱害人。同樣,在受現前期間,會一直惱亂你、傷害你。
二、叁、《瑜伽師地論·有尋有伺地》說:“不靜相故,遠所隨故,名爲箭。”如箭離弦之後在虛空中飛行,有一種不寂靜的相貌;苦受生起時,心識也一直動搖、不定。如箭射出後,長時跟隨目標;受箭一直跟隨凡夫,意即未證到滅受想定之前,凡夫無時不在受中。如箭射入後,難以拔除;凡夫生起感受時,一直沈淪在貪嗔癡中,難以擺脫。
何爲愚癡迷悶呢?
迷悶是由愚癡造成的心境。“迷”是迷亂不明真相;“悶”是郁悶、苦悶,心被鎖在其中,無法開解。凡夫受苦時,立即以我執力陷入迷悶,不知這只是因緣生的現象,本來無我,卻念念緣“我”而妄想。由此心識如中毒箭一般,陷入憂愁、悲苦中。
照理說,身體受苦,安心領受便是,不必再增添無義的妄想,但凡夫苦受觸身時,立即與無明結合陷入迷亂。此“我執”來勢飛速,馬上就想:“我好可憐!”“爲什麼懲罰我?”“不如早死爲好!”
其實,這都是愚癡的語言和情緒,自己不知不覺就被我執欺騙了。若能覺知這只是自己妄加的分別,就不會受縛。但凡夫一到這時就糊塗,不知道執著“我”是多余的,不必要緣我、牢執我。
他念念緣著自我,不停地想“我可憐”、“我痛苦”,越執著“我”,越顧影自憐,就越陷在憂郁、愁苦中,無法自拔。這是心被毒箭射中了。
比如,曾有位女士在文革期間被批鬥、剃陰陽頭,本來受一點小苦,不執著“我”就只有身箭受。但她我愛執很強,偏要想:“我無臉見人,幹脆跳樓了此一生。”
第二次挨批之後,她又想:“幹脆跳樓了結此生。”分別念進一步加重。
到了第叁次,仍然想:“我不想再活了,這次一定要跳樓。”在一股無明沖動推動下,她縱身跳下陽臺,最後粉身碎骨。
分析這件事,就會懂得凡夫的固執、愚癡。這位女士死執一個方向,不會換個角度思考。她一直重複自殺的念頭,不知道這只是妄念而已,只要不執著,就什麼事也沒有。
凡夫的分別心總是按同樣的模式操作,處處以我執和我所執反應,如此折磨自己,造成內心迷悶、痛苦,讓人悲憫。
例如,一位講究口味的人,有一天菜鹹了,他開口就說:“鹹死我了。”馬上帶一個“我”字,認爲對“我”不好,然後不高興地直瞪眼。
第二次菜又鹹了,他仍然說:“鹹死我了。”這一次發展到扔筷子,情緒更激烈。
第叁次吃鹹了,還是說:“鹹死我了。”又是執著這個“我”,而且愈演愈烈,氣得拍桌砸碗。
他一直執著“我”這個邊,認爲“自我”被鹹傷害了,不知道自己被我執支配,連反應方式也類似。這是愚癡引起的心苦,若不執著我,只是菜鹹一點罷了,不可能引生那麼多苦。
如是觀察,凡夫在感受生老病死諸苦時,由于愚癡不但身上中一支箭,而且心上也中一支箭,枉受苦惱、怨恨、悲傷之苦,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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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悲所緣:悲愍的對象。
[2] 悲心行相:悲心心理活動的相狀。
[3] 比自心修:將心比心而修。例如,知道自己的五蘊有衰老病死等苦,換在他相續上去體會,同樣也有衰老病死等苦。總之,自己有何種苦,就比量他相續觀察他的這種苦。
[4] 無量門:無量途徑、無數切入點。
[5] 無樂、苦惱:分別是慈心和悲心的所緣。
[6] 猛利:慈悲強烈。
[7] 堅固:不會被嗔、惱等違品動搖。
《菩提心之七重因果的修法(八)》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