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退一步說,假使能夠固定下來,人們將沒有任何辦法生活在現實當中。而現實當中,面對同一根電線杆,相對站立的兩個人,因所處位置的不同,而有東南西北之相異。如甲人看杆在東,乙人則著杆在西。可見,方向實在不是固定。不固定的方向分明是假,而假又是空。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有可能改變觀念而得自在。
3、從已去未去去時透視方向
龍樹菩薩的《中觀論·觀去來品》中說:“已去無有去,未去亦無去;離已去未去,去時亦不去。”可見,如果說有方向,那麼就能夠到達此方向。而到達此方向的過程有叁種情況:一、已去;二、未去;叁、去時。現在,我們就此叁種情形進行分析和探討。就已去而言,既然已經去過了,就不需要再去;就未去而言,既然沒有去,也就不能稱爲去;就去時而言,此時應是半去半不去,而半去則是去,半不去則是不去,前已破去此執。可見,叁種情形都不成立。如是,方向的存在,是一個沒有真實性的假名安立。
有方向與無方向的關系及其運用
1、超越有無的不二平等
通過以上對方向的探討,得出的結論是“沒有方向”。一如《肇論·物不遷論》中所說的“去者不至方”;又說:“旋岚偃嶽而常靜,江河竟注而不流,野馬飄鼓而不動,日月曆天而不周,複何怪哉!”面對于此,當我們真能感到不奇怪的時候,即可以通達;“即動即靜”。也就是說:有方向即是無方向。事實上,二者之間本來平等不二,只因“宗途屈于好異”,所以說有說無。二者之間的關系,如《大智度論》所說:“以世俗谛故有,第一義谛故破”。《物不遷論》也說:“談真則逆俗,順俗則違真”,此是把真俗對立起來。所以凡夫執實有煩惱而不得出離,二乘人偏空而不得教化衆生,只有大乘佛法超越空有即不被空有所障礙。如《大智度論》所說的:“離是二邊,行于中道,是爲般若波羅密”。雖然行于中道,卻又不是實有中道。若然以爲:不是有方向,也不是無方向,同樣是一種錯誤。因爲中道是無所得,而無所得也不可得。說到此,肯定有人傷感。《大智度論》中說:“五百聲聞,聞畢竟空,如刀傷心”。不過,大乘佛法的博大,使我們每個人都有希望。前提是;不能聞有執有,聞空執空。那麼,由此而通達的是空不礙有,有也不礙空。
可見,雖然事物的真相是無所得空,卻又分明是在有上通達的。如《中觀論》所說的:“不依世俗谛,不得第一義;不得第一義,則不得涅槃。”如是,即可通達:色不異空,色即是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而佛教中所運用的空有,實在如《大智度論》所說的:“爲執有者說空,爲執空者說有”。這只是針對偏空偏有之人而說的。若能通達,則空有不二,不相妨礙;若不能通達,則不應倒因爲果,隨意而言說無有方向,如佛教中所說的斷滅空之流。有此邪見,所以有:甯起有見如須彌山,不可執空如芥子許。學人不可不注意。
2、隨緣安立方向
通過分析有無方向的問題,那麼,針對生存在現實中人們的執著而言,則需要換—種角度來打破固有的觀念,即實有方向,進而通達無有方向。只有這樣,學佛才會有希望。而一般人會因此而迷茫,因爲,沒有了方向,就變成了隨便或者無所適從,于是,生活中設有了依止。應當說,這不是佛教徒的准則。因爲,當徹底的否定方向而形成斷滅空時,人們當然會像迷途的羔羊,或者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其結果肯定是可悲的。更何況,現實中一旦否定了方向的安立,那麼,飛機、火車、輪船,乃至種種關于方向的規範被取消後,一切就亂了套。佛教中的沒有方向,並不是否定了現實中的規範,只是否定了實有不變方向的知見而已。至于現實中的規範只是不真而已。所以,面對現實,處理沒有方向問題的方法是:如我們前面所講的,“有無平等”;或者,就世俗谛上通達第一義谛的角度上,我們可以說,無方向即是有方向;而且,又在有方向上通達無方向。如是,兩者之間平等不二,只是方便說空說有。因爲;空有平等不二,即不應相互障礙。如此看來,我們依舊可以乘火車、輪船、飛機,乃至舉手投足。而一切的有方向,又無不是當下的無方向。如此,我們將會任運自如,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再也不會考慮先邁哪—條腿的問題。如是自由而無挂礙。進一步說,無方向是非有,有方向是非空,即非空非有,即不常不斷。此也是指:方向不是定常,即不常;方向又不是定斷,即不能沒有方向的依止,即不斷。本無斷常可言,只是人們製造了斷常,所以,才會隨順衆生而說斷常。
我們在前面批破斷常的過程中,運用了“須彌山”和“四大部洲”的概念。這不是佛教的專利,而是當時古印度人普遍的說法。所以,佛菩薩爲導引衆生,就隨順世間而說,但並不代表佛教主張,其目的是爲使衆生改邪歸正。我們在此使用,同樣是效法了佛菩薩的本懷。《佛藏經》、《大般涅槃經》中,都說有:“如來不與世間爭”等用語。因爲,佛法要通達的是真谛,即第一義谛,而不是就世俗谛上的計較,所以佛教中的《因明》中,規定有“世間相違過”,同樣是“不與世間爭”的另一種說法;《普賢行願品》中,也有“恒順衆生”;《百論》最後,有“隨俗語故無過,如佛雖知諸法無相,然告阿難入舍衛城乞食。若除土木等,城不可得,而隨俗語故不墮妄語”。我們前面所說的;日月圍繞須彌山的說法,也是同樣的道理,是佛菩薩在世時,隨順當時人們的知識水平而說的。因此,不要用現代的科學知識來要求古代,也沒有必要,用現代科學眼光因看不到須彌山和四大部洲,就說佛教經論中所說不實。要知道,佛菩薩是針對現實,隨機施教的,絕不會越過當時人的認識水准而說與世間相違背的教法。所以,切不可因此而誤解佛教。
3、方向的延伸
進一步探討關于方向的定位。此是隨衆生的因緣而說。如《大般若經)的最初,說十方世界各有諸佛度衆生,是因爲有十方世界的衆生;如果沒有十方世界的衆生,佛陀終不安立十方佛國。在此經中,佛菩薩也同于世間的凡情一樣,見面之際,致問世尊無量:“少病少惱,起居輕利,氣力調和,安樂住否
世事可忍否
衆生易度否
持此千莖蓮花以寄世尊而爲佛事”。實在是難以想象,尤其是一般人。而其意義,實在是“和其光而同其塵”的方便,目的是與衆生打成一片。只有這樣,才能教化和導引衆生。如果以爲,佛菩薩同于世人,那將是大錯而特錯了。
基于此點,關于對禅內涵的理解也是如此:可以什麼都是。前提是,已經把差別的現象界打碎了。因此,再不會圉在人相、我相、衆生相,壽者相上。而人相、我相,衆生相、壽者相,沒有不變的實在之相,所以能夠“無所住而生其心”,所以能夠“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所以能夠“黃花翠竹西來意,青山綠水古佛心。”其中,黃花、翠竹、西來意之間,青山、綠水、古佛心之間,在禅的境界裏,已然平等。如此對現象界的超越與升華,早已不是人的價值觀念了。所以《大毗婆沙論》中說:“法佛衆生叁無差別”;所以禅宗有“狗子也有佛性”,又有“我手何似佛手,我腳何似驢腳”;“叁論宗”主張“無情有佛性”說。可見,單純從人的價值觀念出發,是沒有辦法學好佛的,更何談覺悟與奉獻了。因爲,我們最可怕的敵人,是強烈的我執。在我執的世界裏,人們很少給別人機會,那麼,這個現實就很可怕了。退一步講,既使爲了我,也應該給別人以機會。只有這樣,自己才有機會。有一句話叫:自己方便,與人方便。更何況,佛教徒的無我是對我的理性透視。即認識到我非真,即假即空,自然就會:得也安然,失也坦然,奉獻不求回報。並且,由此無我,必能無私,同時必能無畏。應該說,這是對方向的最好定位,也可以說是最正確的方向。
關于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問題
1、有極樂與無極樂的探討
《阿彌陀經》中說:“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此中方向顯著明了,這又作何解釋呢
其實,可以肯定地講,站在人的角度,即世俗谛上,我們必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在那裏,極樂世界依正二報等種種莊嚴,的確真實不虛。而從另一個角度,即真谛上,則是空無,也就是沒有方向,又哪裏有極樂世界的真實性呢
但有與無是平等不二,即是中道無所得。在《六祖壇經》中,有惠能大師對韋刺史說過的一段話,即:“使君,東方人但心淨即無罪;雖西方人,心不淨亦有愆。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國
”許多人對此迷惑,不知其所以然。事實上,這是對執著實有方向知見的否定,並不是說西方極樂世界的人會造罪。此中的心淨,是對真谛的通達。這是學佛的目的。在真谛的境界裏,“法無去來,無動轉者”;或者是“諸法本無所從來,去亦無所從至”。因爲,心淨之際,“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如此,又哪裏有什麼西方與東方之別呢
如果一定以爲實有西方、東方,依然是人的知見。站在人的位置上,應屬正常;而站在佛法真谛上說,則是假,是如幻如化的不真。所以說:不是沒有方向,只是這方向不是實在而已。雖然不是真實,但對一般人而言,卻以爲是真實。所以,法藏比丘因地時,發四十八大願,成就西方極樂世界以接引衆生。此是應衆生的根機而安立,所以要先說十萬億佛土之外的西方淨土,借以舍去衆生對娑婆世界的貪著。當衆生已然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之際,又說“唯心淨土,自性彌陀”。這正如提婆菩薩在《百論》“舍罪福品”中所說的,先是“依福舍罪”,然後是“依空舍福”,其道理是完全一樣的。我們的認識也需要這個過程,先要在事相上,即人的觀念上堅信“生者決定生”,接著還要認識到“去者實不去”;反過來,雖然“去者實不去”,而當下又是“生者決定生”。關于“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對方向的否定,就以上我們探討的真谛,不二平等、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以及生者決定生,去者實不去,正是“唯心淨土,自性彌陀”的立足點。由此可知,所謂唯心,即是真心,或清淨心,也即:是自性。如《楞嚴經》中,“七處征心”,了不可得;又如《彌陀要解》中有:“吾人現前一念心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此中不可得心,即是第一義谛,即是不二平等,也就是真心,或者自性。如是《觀經》所說的“是心是佛,是心做佛”才有意義。可以這樣說,實有西方是事,不出一念心是理。而“西方依正主伴,皆吾現前一念心中所觀影,全事即理,全妄即真”。這是《彌陀要解》中所說。由此可知,在一念心中,理事圓融,無二無別,那麼,西方極樂世界即是心中之影像,而十法界依正都是一念心之所變現。所以,往生西方當于衆生心內耕耘,即在一念心內,或者自性之中,悟得自他不二。那麼,我們的胸襟將會拓展,再不會同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與事計較。如是,我們往生西方的問題,也就是在自己的心內變現淨土。 認識到了心的微妙,並不是實有東南西北的方向,我們就應當在我們的心上下功夫。如《維摩經》中所說,“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而在這個淨心的過程中,會因爲每個人因緣的不同,在持誦阿彌陀佛名號,或在生活細節上的反省時,也正是回歸清淨心或自性的過程。當耕耘至此之際,方能真正感受到:“生者決定生”,當下即是“去者實不去”。
《透視方向 感受佛法真谛》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