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兩個禅七內,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的〈深奧品〉,昨天圓滿了。你們各位心情怎麼樣?我沒有神通,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感覺,我這樣笨的人也能學習一品,我心裏很歡喜,的確,我心裏很歡喜。
但是有這麼多位的居士提出來的問題,我看,不算少。我們今天就……我盡量地答複這個問題。
問:請師父開示,師父曾提到四禅八定。請問師父,是不是必先具備其中的某一種禅定,而後方可進入聖人的果位:須陀洹等?阿彌陀佛!
答:這個問題是這樣:人的善根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他般若這一方面的善根深厚,他今生遇見了佛法,他還是深入地學習般若法門。若是這樣的話,他不是一定要有四禅八定,他也可以得須陀洹果,也可以得無生法忍的,也是可以的。不過是雖然不須要四禅八定,但是,淺一點的定也還是需要的。若是一點定也沒有,他的內心是散亂的,那是不能入聖道的,所以也還是要有一點定。有一點定,是什麼定呢?就是四禅前面的欲界定、和未到地定,這兩種定。這兩種定,在《俱舍論》上說,你須要有未到地定,在未到地定裏面修四念處觀,可以得初果,也就是得無生法忍的意思。在《成實論》上說,欲界定最後── 欲界定也是很長一段的,最後的欲界定,也有這個力量,在定裏面修四念處,也可以得初果,得無生法忍的。
若是你想要更進一步,在佛法裏面有高深的成就,那必須有深定,那必須有四禅八定。得到了這樣的定以後,你的般若波羅蜜的智慧也得到了幫助,也就更能夠深入第一義谛的。如果說菩薩的話,初地、二地乃至到第八地、第九地、第十地,那就不只是四禅八定了,要更高深的出世間的叁昧了,所以定還是需要的。
不過初開始入聖道有多少不同。如果一個人他栽培的善根,他般若的善根雖然是有,不是很有力量,他禅定的善根強一點,那麼這個佛教徒,他對于般若法門的學習就緩慢一點,對定的學習就積極一點。所以這個人,他先得定,他先得色界四禅、或者是無色界的四空定都會有了;有了以後,在禅定裏面再修四念處觀,他一下子得叁果,就是超越了初果、二果,那麼就得阿羅漢果。那麼這樣的阿羅漢就是有神通了,就有五種神通,也有第六種的漏盡通,也是有了,這個就可以名之爲大阿羅漢。
他的般若的善根強,不須要高深的禅定的幫助,他就在淺的定裏面修四念處,可以得聖道,就是先得聖道。先得聖道以後,他分兩種情形。一種情形:他還不修高深的禅定,他就是在他現在有的淺的定裏面修四念處,那麼進一步得二果、得叁果、得阿羅漢果,但是沒有神通,就是這樣子。得了阿羅漢果,他如果願意修禅定,當然還是可以,那就是有神通的阿羅漢了,是這樣子。
所以這個問題說:「是不是必先具備其中的某一種禅定,而後方可進入聖人的果位?」這是因爲善根的不同,不能說決定的,這樣子。
問:請和尚慈悲開示。一、昨天有人提到《大般若經》,《大般若經》和現在和尚講的《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二者內容是不是有不同的地方?
答:我們講的這個《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是鸠摩羅什法師翻譯的,「摩诃」是印度話,翻譯中國話就是「大」,所以就是《大般若經》;但是和藏經裏面名爲《大般若經》的,六百卷,是唐叁藏法師翻譯的,那麼這兩種《般若經》同不同?
這話是這樣說:唐叁藏翻的六百卷《大般若經》一共是十六分,其中的第二分,就是羅什法師翻的《摩诃般若波羅蜜經》,這是也是一樣的。但是唐叁藏翻得詳細,羅什法師翻得略,有廣略的不同,這是一個不同。
其次還有一個不同的地方,就是有一個地方,唐叁藏的多出一句話來,多出來一句話,就是羅什法師翻的《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沒有那句話。沒有那句話,這多幾個字、少幾個字,也是無關重要,但是那幾個字裏面有重要的義意的,那就不同。現在說是唐叁藏翻譯的多出來一句話,就是那句話裏面有義的,有義的。那個義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就現在我們中國佛教的大德印順老法師他說:說那句話是多余的,那句話是多余的。
你說,問我:這兩者的內容是同不同呢?就是有一點不同。不過我們不懂得梵文,不知道梵文的原本究竟是有沒有那句話呢?這是不知道的。這是第一個問題。
問:第二,《般若經》講諸法空無自性,這和《阿含經》講五蘊無常、苦、空、無我,這二者的要義是不是完全一樣?
答:這個是那樣,你前面的第一個問題,這是兩個譯本的對照,兩個翻譯的本子對照同不同。現在是說羅什法師翻的這個《般若經》,這個經的義和《阿含經》來對照,同不同?
這個是這樣說:這個《大智度論》,龍樹菩薩是解釋《摩诃般若波羅蜜經》的,這個《大智度論》,他那上面說,佛爲我們說《阿含經》,只是來利益教化聲聞人,沒有說菩薩道,所以現在佛又講《摩诃般若波羅蜜經》。這樣說,《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是教菩薩法,就是教導人發無上菩提心、廣度衆生的法門,那和《阿含經》有多少不同了。就是《阿含經》說無常、苦、空、無我,你這樣修行,就是得須陀洹果乃至阿羅漢果的。若是《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說的苦、空、無常、無我,諸法自性空,是發無上菩提心的人,他是得無生法忍乃至得無上菩提的,那麼這就是有點不同。
但是單獨說諸法空無自性,五蘊無常、苦、空、無我,是同?是不同呢?這又是一個問題。
這話是這樣:我們若讀《金剛經》,《金剛經》上的態度和《楞伽經》也不一樣。《金剛經》的態度是:「若取法相,即著我、人、衆生、壽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衆生、壽者」,《金剛經》的態度是這樣說。這樣說,什麼意思呢?就是你若是執著我們這個臭皮囊裏面,有個常住不變的理性:這是我── 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你這樣執著,這是我見。如果你執著一切法,色受想行識也都是有真實性的話,那也就是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就是我執、法執。
別的有的經論上說,我執去掉了,可以得阿羅漢果;但法執還在,有這種說法。現在《金剛經》上的意思:你若有法執,你也就是有我執,是這樣說法。我執和法執,在原則上看,同是執著有真實性的。這樣講,我執和法執是統一了,若是沒有我執、也就沒有法執;沒有法執、也就沒有我執。這《金剛經》上態度是這樣的。
這樣說,那麼《般若經》說的,說諸法空無自性是沒有法執,不但沒有我執,也沒有法執。那麼《阿含經》只是說沒有我執,好像不說沒有法執,這樣子和《般若經》的意思來對論的話,你說是同?是不同?就是這樣的,這地方有這個問題。
但是我們讀這個《阿含經》裏面,這個孫陀羅難陀,就是佛的弟弟,釋迦牟尼佛在家的時候的弟弟,他也出家了。佛在世的時候,那些大比丘是排上次第,排出次第來,按照次第去教比丘尼、去開導比丘尼的,爲比丘尼半月半月去教導她們,去開示她們佛法的。那麼這個時候,就是輪的班輪到孫陀羅難陀了,孫陀羅難陀不去。不去,人就報告佛,說是:孫陀羅難陀輪他班兒了,他不聽大衆僧的命令,他不去。報告佛,佛就叫孫陀羅難陀去,他不敢違背佛命令,他還是去了。他到那裏,爲五百比丘尼說佛法。這個經在《雜阿含經》裏面有。
說完了佛法以後,這五百比丘尼的上座,就是大愛道比丘尼,就是佛的姨母,她就帶領這五百比丘尼來見佛。來見佛,這五百比丘尼就聽佛說法,就走了。走了,這時候佛就說……好像還沒走,比丘尼還沒走,佛說:「月亮還沒到十五。」由初一乃至到十五,還沒到十五,沒到十五,這月亮還沒圓。說這麼一句話。說這句話完了,這些比丘尼都走了。走了以後,佛又特別地命令孫陀羅難陀:「你再去爲比丘尼說法。」這是佛的命令,不是大衆僧排的次第,是不論次第了,就是特別的命令,他又去再說一次佛法。說完了,這五百比丘尼再來見佛,佛說:「今天月亮圓了。」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這五百比丘尼聽孫陀羅難陀說兩次佛法以後,五百比丘尼得阿羅漢果。這個經現在在《阿含經》裏面有的。
這部經我讀了好多遍,這部經讀了好多遍,我還講過。我感覺這部經裏面的道理,有《大般若經》裏面的道理,有這個道理的。
這樣說,你問我:「《般若經》諸法空無自性,和《阿含經》的五蘊無常、苦、空、無我,這兩句話的要義,是不是完全一樣?」若我來看,就是一樣,沒有差別,從孫陀羅難陀爲五百比丘尼說法的這部經,和《大般若經》的意思相同的,就是《大般若經》廣,說得非常地詳細,但是那一部經── 孫陀羅難陀爲比丘尼說法的那部經,沒有那麼詳細,但是那個要義是已經到了,已經說出來了。所以你問我:是不是一樣呢?我也可以這樣說:是一樣的。
今天,我們好像就是答複問題。
我現在心裏又有妄想。什麼妄想呢?這個天臺智者大師判全體的佛教,就是藏、通、別、圓四教。那麼《阿含經》是屬于藏教的,像這個《般若經》就是有通教,我們講的這《般若經》有通教、別教、圓教。
這就有問題了。我說是《阿含經》裏那一部經和《般若經》是相同的,那是應該有通、別、圓了啊!智者大師沒那麼講,只是說它是藏教,就是這地方有問題了。
這個問題怎麼解釋呢?智者大師在講《維摩經》的時候,天臺智者大師他講過《維摩經》,有個注解,注解上說:就是從多數來說,從多數來說。《阿含經》,你讀全部的《阿含經》,從多數來說,只是說五蘊無常、苦、空、無我,就是說這個;有《大般若經》義的那樣的經是很少,的確是少,沒那麼多。這樣子也就沒有矛盾了。好了,我這個就答複到這裏。
剛才答過的這個問題,這地方寫了名字,是慧明居士。這慧明居士── 這是二十幾號?我是近視眼,看不清楚……頭些日子也提出兩個問題。提出兩個問題,就說到這個我空、五蘊無我。
問:請問我空、無我和斷見間應如何分辨?
答:這是一個老問題,我當時是回答了,答複……我不知道說得清楚?可能沒說清楚。這是有人這樣疑惑:若有我── 在色受想行識裏面,有常住不壞的我,這樣子就不會有斷見了。因爲這個色受想行識是壞了,老病死,死亡了,但是我還沒死,我還是常住不壞的,還可以繼續地流轉生死,或者是出家修行得成聖道,所以是不斷滅的。用這個常住的我來避免斷見,避免這個斷,就是死亡了以後沒有斷滅,用這「我」這麼講,是有這種說法的。
但是,在《阿含經》和《般若經》、或者是唯識的經論,怎麼樣解釋這個問題呢?那就是我說過的是: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 用愛、取、有的煩惱和業力,解釋這個斷不斷的問題:就不斷。因爲有愛、取的煩惱和業力,人死亡了以後,他不斷,你不會入涅槃的,你就還在流轉生死,還繼續有新的生命出現的,他不會斷。這樣子,不是因爲「我」而不斷,而是因爲有愛、取煩惱和業力,所以人不斷,不斷滅。這樣子說,是因爲有我而不斷,在佛法裏面來說,這是多余的一句話,不須要那麼解釋。
但是這個問:「佛陀時代的斷見的原意是什麼?」斷見的原意是佛批評外道。外道裏面也有常見、也有斷見。執著我是常住不壞的,那就是常見;但是也有的外道,也就是現代的唯物論者:人死了,就是完了,生命就結束了,沒有六道輪回這回事情,那麼佛法就批評這是斷見。這個「見」,就是他的錯誤的執著,他說錯了,所以這個斷見不是正見,這是個錯誤的思想。
所以,佛陀對斷見是怎樣的批評呢?佛陀對斷見的批評:這是佛教徒應該要避免的,佛教徒應該要除掉這種斷見;也不應該有常見,就這樣子。就是他這種執著是錯誤的,所以,不需要……。衆生的流轉生死,他是一直地流轉下去的,沒有斷;你說斷,那是說錯了,是這樣的意思。
但是這個《佛藏經》流通本很少,藏經裏面有《佛藏經》。《佛藏經》上提到一件事,就是說這個斷見接近乎佛法,與佛法是接近的,還有這麼一句話。因爲我們佛法說,你若愛取的煩惱息滅了,愛煩惱、取煩惱,這愛見的煩惱息滅了,息滅了以後,雖然還有生死的業力,它不能發生作用了,所以人死亡以後── 聖人死亡了以後,就入無余涅槃了,所以也可以說是斷。這個斷是合理的,和那個斷見有一點接近,但是這個斷是合理的。說一切衆生──有愛見煩惱的人是斷,那就是錯誤的,沒有說它是正見,只是說它有一點接近,是這樣意思。
而這個慧明居士又提出第二個問題。
問:聽說師父的道場在美國?提出這個問題。
答:是的,我是在美國常住的。
問:師父是華僑吧?
答:現在來說,也可以說我是華僑,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是從香港去的。
問:師父弘法的經過,及國內外佛教發展情形比較,在這方面是否也可請師父談一談?
答:我剛才說,我是很笨的人,我不敢說我能弘揚佛法,我不敢說這種話。那麼國內外佛教發展的情形比較,應該說臺灣的佛教是最興盛,其他的地方還不如臺灣,就是這樣子。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講記 燈炷深奧品 26》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