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真)如、不變易性來表示他;又說涅槃是最甚深的。「要先知法住(知緣起),後知涅槃」,所以佛弟子是觀緣起的無常、苦、無我我所──空,能斷煩惱而證究竟涅槃的。初期大乘的『大般若經』,與文殊相關的多數教典,是「以真如爲定量」,「皆依勝義」的。不分別、了解、觀察緣起,而直觀一切法的但名無實,而修證一切法空,一切法皆如,一切法不可得,一切法無生。『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明確的說:「深奧處者,空是其義,……(真)如、法性[界]、實際、涅槃,如是等法,是爲深奧義」。空(性、真)如等種種名字,無非涅槃的異名。涅槃最甚深,本是「佛法」所說的,但「皆依勝義」──無蘊、處、界,無善無惡,無凡無聖,無修無證,一切法空的深義,一般人是容易誤解的,所以『般若經』說:「爲久學者,說生滅、不生滅如化」。說一切法如幻化,涅槃也如幻化,如幻如化(依龍樹論)是譬喻空的。這是『般若經』的深義,是久學者所能信解修證的。又說「爲新發意菩薩故,分別生滅者如化,不生不滅者不如化」,那就近于「佛法」說緣起如化,涅槃不如化了。『般若經』的深義,是容易引起誤解的,所以西元二、叁世紀間,代表「初期大乘」的龍樹論,依『般若經』的一切法空與但名無實,會通了「佛法」的緣起中道,而說「因緣所生[緣起]法,我說即是空(性),亦爲是假名,亦是中道義」。並且說:「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義」,回歸于「先知法住,後知涅槃」──「佛法」的立場。由于緣起而有,是如幻如化都無自性的,所以緣起即空。而「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正由于一切法空,所以依緣起而成立一切。『法華經』也說:「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諸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空寂與緣起的統一(大乘是世間即涅槃的),龍樹成立了「中觀」的「性空唯名論」,可說通于「佛法」而又彰顯「爲久學者說」的甚深義。「後期大乘」的『解深密經』,是「瑜伽行派」──「虛妄唯識論」所宗依的經典。經上說:「一切諸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于是(『般若』等)經中,若諸有情已種上品善根(一),已清淨障(二),已成熟相續(叁),已多修勝解(四),已能積集上品福智資糧(五),彼若聽聞如是法已,……依此通達善修習故,速疾能證最極究竟」。爲五事具足者說,能信解、通達、修證的,就是『般若經』的「爲久學者說」。但五事不具足的根機,對深奧義引起的問題不少。依『解深密經』說:有的不能了解,有的誤解(空)爲什麼都沒有,有的進而反對大乘。因此,『解深密經』依叁性來作顯了的解說:一切法空,是約遍計所執自性說的;依他起自性──緣起法是有的;圓成實自性──空性、法界等,因空所顯是有而不是沒有的。這樣的解說──「了義說」,那些五事不具的,也能信修大乘佛法了。這一解說,與『般若經』的「爲初發意(心)者說」,是大致相同的。對甚深秘密,作不深不密的淺顯說明,稱爲了義說。適應不同根性而有此二類,『般若經』與『解深密經』本來是一致的,只是論師的解說不同吧了!「後期大乘」經,以如來藏、我、佛性、自性清淨心爲主流,西元叁世紀起,不斷的流傳出來。如『大般涅槃經』「前分」,說如來大般涅槃,是常樂我淨。如來是常住的,那(能成佛的)一切衆生應有如來了,這就是真我。「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衆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我者即是如來」。『大般涅槃經』與『如來藏經』等說:相好莊嚴的如來,在一切衆生身內,但是爲煩惱(業苦)所纏,還沒有顯現,如人在胎藏內一樣,這是「真常我」說。「我」是有知的,所以與爲客塵所染的自性清淨心[心性本淨]相合,也就是「真常心」。如來藏說,以爲『般若』等「一切空經是有余說」,是不究竟的,提出了空與不空,如『大般涅槃經』說:「空者,謂無二十五有及諸煩惱,一切苦,一切相,一切有爲行;不空者,謂真實善色,常樂我淨,不動不變」。如來真解脫──大般涅槃(如來)是不空的,空的是生滅有爲的諸行,這與『般若經』「爲初發意者說」的,倒是非常吻合!後來『勝□經』以「如來空智」──如來空性之智(有如智不二意義),而說空如來藏、不空如來藏,也是這一意義。「有異法是空,有異法不空」,與我國空即不空,不空即空的圓融說不同。在世俗語言中,「如來」有神我的意義,胎「藏」有『梨俱吠陀』的神話淵源,所以如來藏、我的思想,與傳統的(「佛法」與「初期大乘」)佛法,有相當的距離。因此,或者以「空」、「緣起」來解說佛性(不再說如來藏了),衆生「當(來)有佛性」,而不是一切衆生「定有佛性」,如『大般涅槃經』「後分」所說。或以如來藏爲依真如的不了義說,如「瑜伽行派」。然在如來藏說主流,以爲這是最甚深的,唯佛能了了知見,十住菩薩也只能少分見;聲聞與一般人,只能仰信,只存在于理想、信仰心中。如來藏說,有印度神學意味,而教典的傳出,正是印度教複興的時候;如解說爲適應信仰神我的一般人的方便,應該是正確的!『大般涅槃經』「師子吼品」說:五百位梵志,不能信受佛說的「無我」。經上說:「我常宣說一切衆生悉有佛性,佛性者豈非我耶」?梵志們聽說有我,就發菩提心了。其實,「佛性者實非我也,爲衆生故說名爲我」。融攝「虛妄唯識」的『楞伽經』也這樣說:「爲斷愚夫畏無我句,……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當依無我如來之藏」。傳統的佛法者,這樣的淨化了如來藏的真常我說,但適應一般人心的,真常我、真常心的主流──「真常唯心論」者,如『楞伽經』後出的「偈頌品」,『大乘密嚴經』,說「無我」是沒有外道的神我,真我是有的,舉種種譬喻,而說真我唯是智者所見的。這一適應神學(「爲衆生故」)的如來藏、我、佛性、自性清淨心,是一切衆生本有的──「佛德本有」說,爲「秘密大乘佛法」所依;在中國,臺、賢都依此而說「生佛不二」的圓教。
再從方便來說:「佛法」──緣起甚深,涅槃更甚深,解脫生死,真是談何容易!這不是容易成就的,所以釋尊有不想說法的傳說。佛到底慈悲說法了,有好多人從佛出家,也有廣大的在家信衆,但解脫的到底是少數。爲了化導大衆,種善根而漸漸的引向解脫(不一定在今生),在正常的八正道外,別有適應信強慧弱(主要爲在家)的六念法門──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心)念自己歸信的叁寶功德,念自己持行的戒德,念自己所作的布施功德,念(自己所能得的)天界的莊嚴。在憂愁,恐怖,特別是瀕臨病重的死亡邊緣,如修六念,可以心無怖畏而得內心的平安。這有點近于一般宗教,但不是祈求他力的救護。修念佛等方便,如與慧相應,那信增上人也可能證果,這就是「四證淨」。由于「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發展爲「大乘佛法」。「初期大乘」,念佛有了非常的發展,如『法華經』說:「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異方便」是特殊的方便:「念佛」的因行而形成菩薩的六度大行;念佛而造佛舍利塔,(西元一世紀起)造佛像,供養、禮拜佛塔與佛像;稱念佛名,都是成佛的特別方便(釋尊時代是沒有的)。偉大的菩薩六度大行,要久劫修行,這是怯劣根性所難以奉行的,所以有「往生淨土」的「易行道」;通于一切淨土,而往生西方阿彌陀佛淨土,受到大乘佛教界的尊重。還有,在十方現在一切佛前,禮拜、忏悔、勸請、隨喜、回向等,也是爲怯劣根性說的,如信願堅固,可以引入正常的菩薩道。以上所說的念佛法門,是一般(可淺可深)的,重要的是「觀想念佛」。由于那時的佛像流行,念佛的都念佛的相好莊嚴。觀佛身相而成就的,是般舟(一切佛現在前立)叁昧。依此念佛叁昧的定境,而理會出「是心作佛」,「叁界唯心」(「虛妄唯識論」者的唯識說,也是從定境而理解出來的)。到了「後期大乘」,說一切衆生本有如來藏,我,自性清淨心,也就是本有如來德性,于是修念佛觀的,不但觀外在的佛,更觀自身是佛。「秘密大乘佛法」,是從「易行道」來的「易行乘」,認爲曆劫修菩薩行成佛,未免太迂緩了,于是觀佛身,佛土,佛財,佛業(稱爲「天瑜伽」),而求即生成佛。成佛爲唯一目標,「度衆生」等成了佛再說。念佛觀,在佛法的演化中,是有最深遠影響的!方便道的「念法」,「初期大乘」中,有了獨到的發展。如『般若』、『法華經』等,說讀經,(背或諷)誦經,寫經,布施經典等,有重于現生利益的不可思議功德,並稱般若「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一切咒王」。咒術,本是「佛法」所禁止的,漸漸的滲入「大乘佛法」,主要是爲了護法,降伏邪魔。誦經與持咒,有共同的傾向,也與稱名的念佛相通;音聲佛事,特別是咒語,成爲「秘密大乘」修持的要目。「念佛」、「念法」外,「念天」是非常重要的!「佛法」容認印度群神──天的存在,但梵天、帝釋、四大王衆天的鬼神,佛弟子是不信敬、不禮拜的。佛與在家、出家弟子,諸天卻表示了恭敬、贊歎、歸依、(自動的來)護法的真誠(邪神惡鬼在外)。佛與人間弟子,勝過了天神,是佛法的根本立場。「大乘佛法」興起,由于『本生』中,菩薩有天神、畜生身的,所以有天菩薩在大乘經中出現,如『海龍王經』,『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密迹金剛力士經』等。『華嚴經』圓融無礙,有無數的執金剛神,主城神,主地神,……大自在天,來參加法會,都是大菩薩。善財童子參訪的善知識,也附入了不少的主夜神(女性夜叉)。夜叉菩薩名爲金剛手,或名執金剛、金剛藏,在『華嚴經』中,地位高在十地以上。「初期大乘」經,深(觀)廣(大菩薩行)而與通俗的方便相統一,入世而又有神秘化的傾向。到了「後期大乘」,如『楞伽經』、『大集…
《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印順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