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他?這是我自己的責任,不能怪他們。如果有人批評他們,我會說:「你不要批評他們,這是我自己沒有盡到責任。」
我並沒有得解脫,所以還是「有我」,當有人批評我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會動一下,像是「指南針」一樣。指南針靜止時原是不動的,但是,稍微將它晃動,指針就會動一下,然後再恢複爲原來的狀況。所以,在動一下之後,我會馬上調整自己,對自己說:「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我動什麼啊?」
對世間要永遠付出慈悲心、關懷心,不要有怨恨心,也不要對任何人失望,這才能功德無量。否則,做了一點點功德沒得好報,便不做好事了,這還有功德嗎?如果好心不得好報,這也是正常事,不必太過在意。
二、《金剛經》的目的-廣度一切衆生
(一)不住于相而行布施
「不住于相」,「相」的意思在《金剛經》中講得很清楚,即不住于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而行布施。拿什麼來做布施呢?
有錢可以布施,沒錢也可以布施,有學問可以布施,沒學問也可以布施,甚至是一名乞丐也有東西可以布施。
有錢可以用錢布施,有物可以用物布施,有知識、技術,則可以用知識技術布施。如果什麼都沒有,也可以用歡喜心來布施,或說一句贊歎的話,用言語來布施。譬如,人家做了一樁壞事,你原本可以罵他,但你不罵他,只是念一句「阿彌陀佛」,但願他以後不要再做壞事,用心的力量、口的力量,多多少少也可以影響這個人。心有誠,物有感,頑石也能點頭,何況是人?因此,只要誠心祈求、祈禱,希望他不再做壞事,或用柔軟語來勸導、感化他,那也很好,也是布施。
如果人家做了好事,我們就應該贊歎他,雖然只是一點點好事,但是,也應該加以贊歎。人都是希望受到鼓勵、贊歎的,而不希望被指責、謾罵。所以,不論是財布施或言語布施,布施如果得當,我們的社會就會非常和諧,非常祥和、幸福。人人布施自己而成就他人,我們的社會還有什麼不理想、不滿意的事呢?
但重要的是,要不住于相,住于相就麻煩了。住于相的意思就是說,布施時一定要布施給某一個人,布施給某一個特定的對象,並要求獲得一定的回應。
譬如,過年時在農禅寺,好多人來向我拜年。我算是什麼人物,值得人家這樣拜?他們拜的時候,我念著「阿彌陀佛」,心裏想,他們拜的是阿彌陀佛,不是我。而拜年的人呢?有的是來看看「聖嚴法師」是什麼樣子,有的是以恭敬心來送紅包給我,來贊揚我,這兩種都有。
但是,曾經有一個人告訴我:「師父,你看,那些人來了,又不送紅包,只會眼睜睜地瞪著你看,這些人真是罪過!」
我說:「阿彌陀佛!不可以這麼說。他們來見我,我都以平等心祝福他們早日成佛,早日得解脫。我平等地祝福他們,他們紅包裏有多少錢,我根本不管,也不管他們究竟有沒有送紅包。他們能來,便是不容易!他們沒有去看電影,而來看我這和尚,就算是抱著好奇的心情,也是好的。」這就是一種「無相」的態度,就是不要以差別心、差別態度來看待衆生,而以一律平等、無差別的態度來接待他們、祝福他們。
但是我們都還在凡夫的階段,怎麼可能完全「無相」呢?至少我知道什麼人給了錢,什麼人沒給錢。但是,我會時時警惕自己,要「無相」,要平等的給予祝福。而且既然聽了《金剛經》,念了《金剛經》,何況我還在講《金剛經》,當然更要練習著具備這樣的態度。
布施無相,我們受布施,也要「無相受」,心裏才不會覺得有愧于他們。
(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無所住」,是對「住相」而言。前面已經講過「無住」,很多人誤解佛教是消極、逃避現實的,一講到「無我」,好像這個人已無可救藥,不爲今生,也不爲未來。一講到「無相」,更覺得這個人大概沒希望了,因爲他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管了。
究竟「無住」的「住」是什麼意思?用現代的名詞翻譯,就是「在乎」。我不「在乎」、我「在乎」,就是「住」的意思。凡夫的心理活動,都離不開「在乎」--我很「在乎」他講我,我很「在乎」股市今天跌了,因爲數字下跌與我的財産息息相關,這便叫作「住」,心「住」于股票,「住」于某一樁事、某一個人。
人常常喜歡在人前表現,人後表功。有沒有這種人?有!多多少少,每個人都有這種毛病。如果不求表功,似乎即無表現,想要表現自己的能力,這是十分正常的。表現給誰看?表現給別人看,職員表現給老板看,民意代表表現給人民看,政府官員表現給長官看,這都是正常的,但這都是「在乎」。但是,真正懂了佛法以後,會在心裏清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做則做,不該做就不要做,不在乎利害得失,不在乎自己好不好,這就叫作「無住而生心」,但這個心已不是煩惱的心了。有住而生心,生的是有我的心,是煩惱心;無住而生心,生的是慈悲心,是智慧的表現。
(叁)內以智慧爲基礎,外以慈悲作表現,福慧圓滿,同成佛道
智慧就是離開主觀的自己,也離開客觀的對象。不考慮客觀的對象,也不考慮主觀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智慧。
有一些人或許能做到不考慮主觀的自己,但是卻沒有辦法做到不考慮客觀的對象。一個慈母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利害,但是,她一定會考慮到自己的兒女。
我曾經見到一位小兒科醫師,他的兒子害了重病,結果他把兒子送到另一位小兒科醫生那裏醫治。我問他,爲什麼不自己醫治?
他說:「這是我的兒子。藥下重了,我怕他受不了;藥下輕了,又怕醫不好。所以,只好硬起心腸來將他送去外面醫治,不管如何,由別的醫生來負責,我信任那醫生就好。」
所以,父母可以放下主觀的自己,卻放不下客觀的兒女。這算不算「智慧」呢?不算!真正的智慧,必須放下兩邊-主觀的自己和客觀的對象,事情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只看「事」的本身,而不考慮「個人」的因素。
常常有人認爲,我是一個慈悲的法師,似乎什麼人都能幫忙到底。今年春天,就有人找我要錢,我不給,他便說:「你是法師,爲什麼不給我錢?」
我問他:「你爲什麼找我要錢?」
他說:「因爲我沒有錢,而你是法師,所以向你要錢。」
我說:「我沒有錢,有錢,也不應該給你。」
他說:「哪有這麼不慈悲的和尚?」
給錢必須有智慧,我並不隨便給錢。這個人身體滿好,年齡也不大,明明可以工作,爲什麼跟我要錢?我的錢,是人家做工賺來的,是人家省下買菜、家用的錢來捐給我們的,我怎麼可以給他拿去喝酒、抽煙、看電影或做其它更壞的事?所以,這錢我絕對不給。
于是,那人就對我講:「師父不慈悲啊!我這樣的人跟你要錢,你竟然不給。」
我說:「我不能濫慈悲,請你原諒了。」
有智慧,才能真正行慈悲。智慧就是沒有個人,也沒有對象,只有「事」-這件事應該處理、應該做、必須做、值得做,就去做,沒有特別一定爲誰而做。
內在以智慧爲基礎,外表以慈悲來表現,慈悲的意思,就是救苦、濟貧、救難、救急,這些也需要有智慧。貧,可以救,但不能只是去救貧,要更進一步幫助他,教他如何變得「不貧」,才是根本的解決辦法。救「苦」-病苦、老苦、種種的苦,我們要用物質的、觀念的、關懷的、安慰的方法,幫助他「離苦」。救「難」,是他人有了災難,我們要立即伸出援手;救「急」,當對方處在危急之中,我們要立刻幫助。
「慈悲」是幫助所有的人。我們法鼓山有一句共勉語:「慈悲沒有敵人」-心中沒有仇恨的人。這有兩層意思:
第一,雖然他是我的敵人,現在他陷入困境要死了,我要不要救他?救起來之後,他可能仍是我的敵人,那麼,到底還要不要救?站在佛法的立場,救的並非敵人,而是一個有危難的人。我們救難、救急,並不做敵人想,所以,一定要將他救起,這是第一層意思。
另一層意思就是,如果你有慈悲心的話,敵人也會變成你的朋友,變成你的道侶、你的善知識。我們不要對任何一個衆生失望,以慈悲心待他,必定能感化對方。
至于以什麼方法來感化他們?一是教育,二是關懷,兩者都必須仰賴智慧。我們常常聽說「金剛怒目,菩薩低眉」。菩薩低眉,是慈悲;金剛怒目,也是慈悲。所以在寺院之中,常見四大天王站在山門,英姿威武,喝阻妖魔鬼怪接近。叁門正中,又見彌勒菩薩笑臉迎人,歡迎大家光臨,二者都是慈悲。因此有時候,師父也會罵人,仁王也會用兵。
「福慧圓滿,同成佛道」就是《金剛經》所說的,唯有慈悲與智慧的圓滿,始能成佛。也就是希望一切衆生皆能有智慧,也皆能有慈悲,以智慧行慈悲,繼續不斷地直到成佛爲止,這就是從「菩薩道」進入「佛道」的修行。
第一講 《金剛經》與心靈環保
一、環保的層面
(一)保護物質的自然環境
包括生態資源的保護以及物質資源的保存。所謂生態保護,包括對于所有野生動物以及植物的保護。
要將所有動、植物生存的環境,都看作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沒有這些動、植物,人類也無法單獨生存。這些共同生活的生物環境,相互之間都有它自動、自然的調整作用,如果人爲加以破壞,使自然生態環境失去平衡,也會爲人類帶來災難。例如,撲殺麻雀,結果蝗蟲一來,即釀成蟲災。麻雀固然吃米榖,但也吃蟲,也幫人類避去了蟲害。麻雀吃了農夫辛勤耕種的谷物,把麻雀撲殺,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對的,但卻因此破壞了生態環境的平衡,會爲人類的生存帶來災難。又例如砍伐森林,目的在于增加耕地面積,擴大農民生産,不過一旦森林砍伐殆盡,一片童山濯濯,成爲光禿禿的不毛之地,勢必引起旱災,亦引來水患。
臺灣是個彈丸之地,如果任意破壞自然生態,我們很快便會受到報應。許多先進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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