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遼之帝室與佛教
建立遼國的契丹族,在南北朝之際,乃系據于潢水之南及黃龍之北的一個遊牧民族,元魏之時,開始自號契丹,所屬八部,到了唐時,耶律阿保機,兼並八部,統而爲一,于西元九一六年,自稱天皇王,都于東部蒙古的臨潢。這便是契丹帝國,遼王朝的誕生。此後,保持了約二百年的王統。阿保機,便是遼太祖。
遼之領土,包括滿州、蒙古,以及河北、山西之一部(燕雲十六州)。在其領土之內,渤海人及漢人,占的比率很大。從其建國之初,即崇信佛教,佛教在遼王朝時代,被尊爲國教。西元九一二年,首在臨潢建立天雄寺,第二代的太宗,又營造安國寺。太宗信仰觀音,嘗爲祈願皇太後的疾病痊愈,舉行齋僧的佛事。佛教因受皇室的皈依,迅速地隆盛起來,從其國力最盛的聖宗時代,經興宗,至道宗,也是遼之佛教的全盛時期。可是,遼朝崇佛行爲,並非出發于純粹的宗教信心。因爲,當異民族壓迫漢民族,支配著漢民族所居中國之一部或全部之時,在特異的征服王朝的政治情況下,佛教的處境,當然和從來的漢民族的情形不同。
最初,契丹族的固有信仰,是薩滿教,那是一種與民族製度相結合的宗教信仰。當其建國,爲了確立中國的專製君主權,便得尋求一種宗教,來打破民族的界限,導入超民族的、普遍性的精神信仰。與此吻合的信仰,唯有佛教。另一方面,在其建國之初的急務之一,是開發契丹內地的文化和經濟,爲此而實施了漢人的遷徙,在許多漢人由漢民族的居住地,遷到契丹之先,已爲他們在契丹建立了寺院,並請漢僧居住,用以安撫漢人,藉此收攬民心。再說,在其領土之內的諸民族,主要是爲了融合漢人和契丹人之間的矛盾,因此,采用了超民族的佛教信仰,便爲遼朝帶來了如期的好結果。因爲「佛不僅是中國的宗教」,契丹人和漢人,便在通俗性的佛教關聯下,結合起來。所以,遼朝的崇奉佛教,想其多少帶有照顧遼朝政治局面的用心。
聖宗本人,對于佛教的理解,相當深切,故以國家的活力作背景,推行了以佛教治國的政策。首先,爲了追薦供養對宋作戰時,兩國的陣亡將士,經營佛教事業,在各地建立寺塔,幸行諸寺,舉行佛事,一個月中,飯僧萬余人。由于皇帝首倡風氣,佛教教團也就有了顯著的發展機會,僧尼人數激增,高僧輩出。因此,私度的僞濫僧,亦複不少,故到統和年間(西元九八叁─一○一二年),再次下達禁止私度的命令。
興宗也是皈依佛教的君主,他于重熙七年(西元一○叁八年)受戒,翌年一月,召僧入宮,使論佛法,且因聽《報恩經》的講說而有感悟。他常行幸寺院,屢作飯僧佛事。重熙二十叁年,爲了紀念開泰寺的銀佛像完成,舉行囚犯的赦免。我們必須注意者,是興宗的崇佛態度,便是他任命僧惠鑒爲檢校太尉等的措施,以任命國家的高官,來優遇僧人,僧侶而兼任叁公叁師等的高階官位者,達二十人之多。因之,爲了尊榮富貴而出家的人,也就不少了。
道宗在遼代諸帝中,可說是理解佛教最深,也是護法最力的一位君主,他對佛學,尤其是華嚴教學的認識,著有《大方廣佛華嚴經隨品贊》,另著有《發菩提心戒本》,他也通曉梵語。再從「一歲飯僧叁十六萬,一日祝發叁千」的兩句話中,也可看到道宗崇佛的熱忱;不僅飯僧與度僧,同時也造了很多寺塔。現存于滿蒙華北地區,許多建築于遼代的佛塔,皆此一時代的作品。遼之佛塔,大致是八角形的十叁層磚塔,塔的各層及各面,雕著佛菩薩像和天人等像,這種雕刻,雖屬中國風俗,但從現存的遼之佛塔,也可看出契丹獨特的風格。道宗一面設置戒壇,一面依循先帝的成例,以高階官位的任命,來優遇僧人。在此皇帝崇佛以及朝廷外護之下的遼代佛教,出現了兩大事業,那便是進行房山石經的續刻,和《契丹大藏經》的雕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