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鸠摩羅什
接著前秦繼起的後秦,佛教也很隆盛。其代表者便是鸠摩羅什(西元叁四四─四一叁年),羅什之父是印度人鸠摩羅炎,母爲龜茲國王之妹耆婆伽,七歲出家,九歲隨母赴罽賓,從王弟盤頭達多學小乘,又跟莎車的須利耶蘇摩研修大乘,並遊于其他諸師之門,歸到龜茲則盡心力于大乘之研究及宣揚,他在青年之時名聲即聞于西域諸國,甚至遠及漢土。前秦的苻堅,因道安而聞什公高名,遂派呂光率兵征伐龜茲及焉耆諸國,呂光遂滅龜茲之王族,招請什公而歸,但在回到長安的途中,得悉前秦已亡,便割據姑臧(甘肅省涼州)建國爲後涼。什公因此而留止該地凡十余年,及至後秦第二代主姚興討伐後涼,始將什公招請到長安,時爲弘始叁年(西元四○一年)十二月,什公五十八歲。姚興以國師之禮相迎,賜住西明閣及逍遙園,後建大長安寺,供什公作爲譯經道場。什公到達長安的報導,立即傳遍各地,慕其博學而集會于長安的人才極多,這些人也加入譯場的行列,他的譯場,因此也成爲講說之場。由于什公通曉胡漢語文,並對佛教教學具有深厚的造詣,故指摘舊譯經典的誤謬之處,同時加以改訂,所以他的譯語,最爲正確、流暢和適切,不落舊套,也使中國人最容易理解。參加什公翻譯事業的人數很多,譯出《梵網經》者叁千人,翻譯《大品般若經》時,什公手執梵本,姚興親持舊經,列于譯場者凡五百人。《維摩經》有千二百人,《法華經》及《思益梵天所問經》,各多至二千人。
什公在長安從事如此的譯經事業,達十二年之久,于弘始十五年(西元四一叁年)四月(一說弘始十一年),以七十高齡,寂于大長安寺。其間,譯出經典達七十四部叁百八十四卷,其中較受注目的可以數出《般若經》、《法華經》、《維摩經》、《彌陀經》等諸大乘經;《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十住毗婆沙論》、《成實論》等。尤其是大乘論部,到了此時始傳入中國,後來,以此爲基礎而有叁論、成實等的學派興起,又有天臺、禅、淨土等的擡頭,考其根本,則源于什公譯業的貢獻。
什公門下,有弟子叁千,達者八十,其中以僧肇、僧睿、道生、道融、慧觀、道恒、僧導、昙影、慧睿、慧嚴等人爲上選,特別以僧肇及道生二人最爲傑出。
僧肇(西元叁八四─四一四年)于什公尚在姑臧之時,即聞其名聲,投入門下之際,年僅十八歲,精通《維摩經》與《涅槃經》,所著之《注維摩經》,迄今仍是放著異彩的名著。另有現在被納于《肇論》中的〈般若無知論〉,也爲東晉佛教之巨匠廬山的慧遠以及劉遺民所歎賞。
道生初出于竺法汰之門,嗣入廬山師事慧遠七年,又與同學慧睿、慧嚴等人,投長安羅什之門,被仰爲什門之俊逸。東晉安帝義熙五年(西元四○九年)歸江南,住青園寺,著作《維摩經》、《法華經》、《泥洹經》等經的義疏之外,又有〈佛性當有論〉、〈法身無色論〉、〈佛無淨土論〉等的著述。在當時江南佛教界風行著漸悟說的環境中,對他提倡頓悟成佛論的思想,不免卷起了波瀾,把他視爲異端。他又基于法顯譯的《大般泥洹經》六卷,主張闡提成佛之義,因受教界之擯斥,離開建康,隱于虎丘山(江蘇省蘇州)。後來由于昙無谶(Dharmarakṣa)所譯的四十卷《涅槃經》被傳到南方,佛教界始知他的主張正確而大爲驚愕。晚年歸廬山,宋文帝元嘉十一年(西元四叁四年)示寂于法座。
什公在長安之時,其師罽賓的佛陀耶舍(Buddhayaśas),也于弘始十年(西元四○八年)來到長安,譯出《長阿含經》二十二卷。弗若多羅(Puṇyatāra)也由于什公的傳信,譯《十誦律》,惜其業未成而寂。又有一位印度的覺賢(Buddhabhadra佛陀跋陀羅,西元叁五九─四二九年),原爲什公的知交,因而來訪,然其主張不同,致與什公門下诤辯,便和慧觀等四十余人,離開長安而赴廬山,初講禅經,又在建業之道場寺譯出《摩诃僧祇律》四十卷、《華嚴經》六十卷。尤其因他譯出的《華嚴經》,使得當時僅偏于般若教學的佛教界,激起了很大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