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行與新生活運動
太虛
──二十九年四月在星洲中正中學講──
中國平常人的觀念,以爲菩薩就是偶像的代名詞,其實偶像很多不是菩苈,菩薩也不一定有偶像;立像不過表示恭敬的意義。菩薩是略語,正雲菩提薩埵。菩提、是對宇宙萬有的最高覺悟,薩埵、是有情的意思。有情比人的範圍還寬,佛學上譯爲衆生,所以菩薩即是求覺悟的衆生。譬如人類有能達到最高知覺的可能性,倘有大的志願而去求佛的最高覺悟,這個人就是菩薩。中國古書上,講君子、賢人、聖人,就是指有特殊仁智勇的人;菩薩的意義,也是如此。菩薩的行爲,首先是不存心自私自利,能犧牲自己,爲社會服務,替公衆謀幸福。現在我們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正須要犧牲自己,爲國家民族求生存自由的菩薩行了。所謂菩薩行,即六度行:第一、布施:如金錢、生命、全都可供獻國家民族,及爲世界人類乃至宇宙一切衆生而犧牲。我國古代的伊尹,被稱爲聖之任者。謂如一民未免饑溺,如已罹于溝壑,就是菩薩行的第一行。等二、持戒:就是應守的軌律,這不但惡的消極不做,而尤在善的方面積極必做,故有積集一切善法戒。將不應做的事不去做,應做的事業行起來,這是聖賢行爲,與普通豪傑行爲不同。因爲豪傑所作的事業,未必盡是善的,而聖賢所做的無往而不是善。所謂:“行一不義,殺一無辜,雖得天下不爲也”;也即是夷齊的聖之清者。第叁、忍辱:這並不是含冤受辱,而是一種寬容大度。從大覺大悟的胸襟,見到普通人很多易犯幼稚病。譬如我們爲大衆謀利益,或有人不諒解的,應以精誠感服,而自己仍孜孜不息的行善,絲毫不動于心,由此得到其心悅誠服,就是孟子所謂柳下惠的聖之和者。第四、精進:這是精純無雜的進行不息,認定真理即孜孜不倦,爲正義和大衆利益去進行。無論遇到怎樣大的困難,都能克服而不爲所阻。古來禹王治水,叁過其門而不入;又如墨子爲普利天下,摩頂放踵,這就是菩薩的精進行。第五、禅定:不限靜坐,大學中所謂:“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因爲精神力量很大,我們不能集中,隨外境散漫,故力量小了。譬如我們中國偌大地人民,就因爲不能團結一致,所以受倭寇的侵略;但近來中國能精誠團結,全國統一了,也就能夠抵抗他了。我們常由物欲的引誘,精神不能集中。古書中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又顔回叁月不違仁,這都是定的修養。這樣、方可擔當大事,作濟世利人的事業。第六、智慧:對事理要有頭緒,並有明切的經驗,然後方少有錯誤。有此大智大慧,就成爲人哲,像孔子、孟子、都是有超人的智慧,所作事業才沒有不好的。平常所謂學佛菩薩行,與其他的宗教不同,因爲其他的宗教,只系信仰萬能的神,而學佛是以佛的覺悟爲標准,由人或衆生依菩薩行去漸漸達到佛的最高覺悟。
新生活運動,就是把從前謂爲個人私德的禮義廉恥,社會化、國民化了,成爲中國民族必有的行爲准標,乃成爲國民公共的道德。管子說的:“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新生活就是要在我們日常的公衆生活,高張著四維,變成我們嶄新的道德,由此使國民的道德提高增進,這樣一來,我們的生活都合于禮、義、廉、恥了,一切越軌的事件都沒有了。中國有五千年的光榮曆史,現在受人侵略,古人所謂“知恥近乎勇”。把過的恥辱除去,將光榮恢複光大起來。有禮、義、廉、恥,則自然會奮發成功的。再進爲廉潔的政治,則民權平均發達,各得其義,而民生充實,彬彬有禮也。菩薩行既然就是我們古聖先賢的道德綜合,而禮、義、廉、恥,也是先民道德的結晶,把他貫澈到個人、家庭、社會和整個民族,便是達到了新生活運動的目的。
(葦舫記)(見訪問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