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運之轉機
歐洲縱我製物之近代文明發展,由科學、工業、交通之進步,使人類世界開出一大奇局!而結果則演成個人的資本主義與國家的帝國主義;其激起之反動,則爲社會革命與國民革命,要皆未脫縱我製物之性質。故人與人間乃至國與國間,爭鬥之氣,彌演彌烈,今已陷入相害相殺之大危險中。然人類畢竟是有理性之善心者,每遇途窮,亦即能自尋變通之道。歐洲聯邦也,非戰公約也,軍縮會議也,亦未嘗非爲避免或減輕危險者。但做人立國之道之性質未變更,則窮途終不可通。而最近美國總統羅斯福,忽揭示個人與家庭皆不許作損害其鄰之事一新原則,雖其爲說猶欠圓滿,然實已爲克己崇仁開厥端,而變更縱我製物之性質矣。
羅斯福總統今日在著名女子專校法薩學院演講,揭示一種新原則:謂爲家庭計、爲社會計,個人與家庭皆不許作損害其鄰之事。羅總統在其演詞中,言及國家實業複興程序之成功,謂已呈否極泰來之象。又謂不損害其鄰的觀念之擴大,必不可認爲個人自由之妨害。蓋谕人給發充分工資,與谕人勿雇用童工,或勿再惹厭同爲一種限製也。以國家意識言:所謂鄰者,即美國整個的人民,設北方人民無補于南方或西方之人民,則吾人不能對于北方人民予以特殊之考慮;吾人不能偏惠一業,而使他業受損。此種善鄰主義,亦宜適用于地方政府之難題中雲。 ──二十六日路透社電
觀此電文雖略,而龂龂以必不可認爲個人自由之妨害爲辯,可見其變更近代歐美文明之性質者爲如何嚴重矣。換言之:個人行爲消極須不損害他人,積極須兼利益他人。每個家庭與每個職業社會,亦複如是。消極須不損害他個家庭與他個職團,積極須兼利益他個家庭與他個職團,以同爲美國之人民故。若能再擴充斯一原則,以同爲地球人類故,每個國家之行動,消極須不損害他國,積極須兼利益他國,當亦非全然不可能之事也!
然爲近代文明主動之歐、美,其古代之文化想思,則“率人事神”也;由近代變爲“縱我製物”之後,則有其哲學、科學之文化思想。今一旦欲再變爲“克己崇仁”,既非複返于率人事神,又別無一種文化上、思想上之根據,亦將似無源之流之不崇朝而竭。由此應放觀全人類之文化思想,擇取其足爲開辟一人生哲學之新途徑者以奉持之,實爲莫大之急需。而近日滬報所載歐、美佛教徒發起佛教大會之消息,蓋即應此需要而産生。
歐美佛教徒發起佛教大會續聞:開會宗旨,非以學佛如實修行爲其討論目的,欲藉佛學真理在歐、美文化上、思想上,開辟一人生哲學新途徑。我國在歐、美佛教徒,與歐、美信佛人士,共同發起佛教大會,擬定本年年底,在瑞士日內瓦開第一次大會,函請內地同仁參加各情,已志昨刊。茲悉是項發起人士,歐、美佛教徒,實占多數。其開會宗旨,亦非以學佛如實修行爲其討論目的,乃欲以佛垂示之真理,研究其在哲學上及科學上之價值,以證明今日已發生矛盾衰落的倫理學,其定律是否可以推翻,而示社會人生以解決之途徑。並藉以調和歐、美思想家從來之哲學觀念,俾得到相當成績,爲此會重要希望。所雲佛教大會,亦不過暫擬名稱,諸待大會解決。茲將其召集此會之意見宣示書譯出,附錄于下:
世界佛教哲學研究會建議召集並組織歐洲佛教首次大會于日內瓦,此首次佛教大會之成立也,應爲科學價值與傳統哲學價值之表現,亦即吻合于佛教理想之藝術價值之表現。然此佛教理想,與稗史小說中之佛事載入西方哲學課程表,或爲旅行中得來之膚淺印象者,幾被混爲一談;但究其實在,則迥乎不同。夫此次大會之召集,其目的在宣揚諸佛之真理,並希望得與西方思想家,作一初度之接觸,俾得共同努力探求,與社會進化相調和之哲學觀念,亦所以應今日全世界之需要者也。神聖的、衰落的,傳統思想之服從,倫理學定律之推翻,斯二者,吾人終日徘徊,莫知所從;故欲明了人類之理想,必須探求此嚴重形勢之開端,爲任何人所不能鄙視或忽略之問題也。但非庸俗者流所能了解。然則佛教之意義唯何?曰:高超之倫理學,高深之人類學,亦即吾人生存條件之估價與解決之道也。歐洲各佛教團體之會長各會員,均應一致參加,共同與議;東方各佛教團體與大思想家,自動出席,宣揚諸佛思想之真正原理者,不一而足,故此會之偉大成績,可操左券。彼等將莅會指斥詭辯派學者膚淺之解釋,與門戶之見,並闡明佛學爲純粹良心之表現,各人努力之倫理方針,良知良能之最後表現,而非宗教或玄虛,有如西人所誤解者也。
工作:大會之工作,關于佛教哲學之真正原理,悉依諸佛之基本教訓,陳述之,討論之。凡有益于人類之一切問題,或分析現社會矛盾之原因,或有其他新學識之供獻,均所歡迎;但須脫離異端精神,而不涉及當代政治或社會運動。
結論:大會之工作,包括理論及哲學各問題,並就科學與人類生活之關系中,研究其需要及進步。
集會地點:正式會議,在日內瓦大學大禮堂舉行。──由教育部慨然借與大會。
凡願助大會之成功而積極參加會議者爲主動會員,持有會員證──十個法郎──者,可參加大會自由討論,並各給大會報告書一本。赴會時之路費,更可憑會員證照議定之折扣計算。
索詳章,須附瑞士法郎半元。
此會將示世界人類以新的做人之道,所謂“高超之倫理學”,“高深之人類學”,其意義實較僅充宗教之個人修養者,深切而重大。雖以“脫離神怪的異端”、與“不涉及當代政治或社會運動”爲戒,然固已從根本上示人以當代政治或社會運動改良之新途徑矣。吾佛教先進國之佛徒,于此實應踴躍參加,而負導進正軌之義務。即就中國國民以言:中國民族近年之禍難,乃由近代歐洲──美、日皆承化歐洲者──文明所迫成。若能從歐、美一轉世運之機軸,則不惟世界人類可由戰亂進于和平,而中國民族亦即可從禍難中援救而起矣。我中國之政府與人民,其亦知注意及之欤!(見海刊十四卷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