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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二十四年十二月在香港利園佛教聯合歡迎會講──

  今天承香港佛學會、及香港各佛教團體的領袖,在利園開了這個盛會,因此得與各位聚集一處談佛法,是非常欣幸的!不過聽了葦庵總代表對本人的獎飾,陳靜濤居士述說本人行迹的過譽,王學仁會長的歡迎頌詞,這些都是使我不敢當的!我這次到了香港,發生兩種的感想:

  第一、關于我本人在香港之經過:我來香港連此次已有五次了。第一次在宣統二年,因赴廣東,經過此地,雖只逗留一兩天,漫遊一遭,但對香港那種星光燦爛如仙山一樣的印象,至今尚留腦際。宣統叁年,從廣東去滬過此地,但船未登陸,此可不算。第二次在民國九年,那時因在廣東非常國會議員俱樂部講經圓滿後,由覺一法師與陸逢仙、吳子芹等居士發起要我來香港講經,于是又住了旬日。當時除了在名園公講經演講;並且還有小部人作叁論、唯識的研究。第叁次是我應星洲僧俗同人發起的星洲講經會;今在座的蘇慧純居士是其中發起的一人,去時亦未登陸,回來,船在香港停泊一天,與同船之福建教育廳長黃琬等登岸,同遊青山寺。寺裏正在開壇放戒,人衆很多,于是他們便臨時集會,要我說法。這次頗有些感想,因爲第一次來時,香港純是西洋文化彌漫的時期,尋不出一些佛化;第二次因來此一番的講經,作了佛法在香港肇興的征象;而到了這第叁次,已有青山寺等佛教的寺院成立了;第四次是在民國十七年,我將從中國漫遊歐、美,船過此地,乘暇訪潘達微居士及證道學會的一位英國先生,時與譯話的有今在座的韋達居士,只擔擱了幾點鍾;笫五次就是現在。深覺佛學的研究和佛教的信行,在香港已較過去時代的現象進步得多,已能于各層社會透徹融貫,故今日乃有香港佛教各團體及對佛法有相當傾信的來賓,以佛法因緣來聚集于一處,由此引起我今昔不同的感想,而我此次所得的印象,確比以前更佳了。

  但是于中最有意義的,是第二次在名園講經,第五次在利園集會。因人類衆生所過的生活,莫非在財、色、名、食、睡的五欲中;以中國的習慣名字說,就是名和利而已。五欲中的名,便是名利的名;其余財、色、食、睡的四種,都可以包括在利中。故諺雲:世上所有的人類,不出名與利的兩種人,名利二字,實足以包括一切人事而爲世間法的代表。前第二次在名園講經,已于世間法中種下出世間法的種子;現在第五次來利園說法,早形成了一個清淨莊嚴的“佛學會”,已從世間法表現出世間法了。這是吾對于來港各次不同的感想。

  第二、從香港是特殊的地位所生的感想:在表面上看,香港是由西洋近代文明所開辟的地方,其實、香港所以繁盛興旺,多半因爲向來是中國人聚居之處,故不但人數百分之九十余是中國人,即力量上亦出中國的居多。香港所以成爲香港,實由中國民族幾千年來之文化精神,加以近代幾十年來的西洋文明,在這二種交叉點下的産品;故香港也可以說是中西文明的結晶體,含有曆史複雜性和世界普遍性的關系。同時,香港的佛學,也可說是在中西文明的交互點中孕育出來的,是含有普遍性和複雜性的佛學。若把這具有複雜普遍性的佛學,研究而發揚流行到全世界,便可從此而建立具有普遍世界性的佛教了。依香港是由中西文明結晶的特殊性質上,說明香港之佛教與佛學,是具有普遍世界性的佛教與佛學;故現在就來講一點我認爲是具有世界性的佛教與佛學。

  所謂具有普遍世界性的佛學,其意義是什麼?就是要超脫以前曆史上各時代、各方域的佛教“教理”、“教製”的拘縛。蓋曆史的教理,分大乘、小乘,而大小乘中又各自分宗別派,完整的教法便因此趨于歧異。故現在應把這曆史的佛教觀念打破,要知世界上所流傳的經過各時代、各處所的佛法,都以釋迦佛所證悟的諸法性相爲源泉;而此大覺妙悟的諸法性相,應聞法者的根機差別,流演出種種殊異的法門,故後代有在各處、各時流傳的各種佛法。要之、佛法皆從一大圓覺海中流出,佛爲一切法本,爲一切法藏,佛在世時則依于佛,佛滅度後則依佛弟子衆,所有各時期佛法的結集與傳持。其在印度第一時期結集弘傳佛法者,以上首迦葉、阿難等爲主,故成了聲聞乘叁藏的盛行。到了四五百年以後,內部已因诤論分裂至十八部或二十部,漸漸失卻信仰;時乃有馬鳴、龍樹、提婆、無著、天親諸大菩薩興起,而大乘佛教遂應運弘盛;已在衰微中的聲聞乘各派,已失其抗衡之力,乃漸攝歸于大乘,此爲第二期的菩薩乘佛教。大乘佛教到佛滅後千余年間,也漸發生大乘性相空有的對抗。後來,因佛教形成一般民衆普遍的信仰,切于實際修行的要求,乃有龍智菩薩出而興立密咒乘;故第叁時期的佛教,就是密咒乘興盛的時期。

  印度叁時期的佛教展轉流傳到今世者,其第一期,可以钖蘭、暹羅、緬甸代表之,由錫蘭、暹、緬之現代佛教,可以考察到古印度第一時期的佛教。第二時期可由中國文字所傳經典去研究之,由中國流傳于日本、高麗等處。第叁期經典中國亦有,但能代表者,是西藏、蒙古等處的佛教。故有印度叁時期之佛法,乃成今世錫蘭、中國、西藏叁系統之佛法,再由叁系統還源回複到印度叁時期,由印度叁時期還源到佛說的法源,整個佛法的總相不難洞明了。

  今世科學昌明,交通便利,東西千萬裏、上下數千年之世界,皆爲人迹所至、人文所通之處,故佛教和佛學亦應從此等廣闊之意義上去建立和研究。在此種世界性佛學意義之上,與前人所講佛學的觀念不同。譬如說第一期佛教二十部派的分裂和诤論,其時已成了重大的問題;但到了笫二期,大乘起而與小乘對峙,甚而全然攝服了小乘,遂使小乘各派之爭全失其意義了。及至第叁期密宗興起,複由大小對抗轉變爲顯密對抗,而到密宗全盛時期,大乘的“空”、“有”分宗亦失其重要了。故傳在中國之佛教,已無小乘與大乘之诤;即有代表小乘空有二派的成實與俱舍,也攝屬于大乘的性相二宗,而唯以融合性相之“臺”、“賢”、“禅”、“淨”爲重要。時至今日,在佛教的曆史上,一切大小、顯密、臺、賢、禅、淨的诤論,亦完全失其意義,應觀佛法導源于釋迦佛,從叁時期現流爲叁系統,今綜合來研究之、貫通之、融攝之、還源于佛之大圓覺海,則向來曆史上小大、顯密等爭長論短的佛學,置諸現代世界普遍性的佛學與佛教中,自然也都失其意義和作用了。

  前就學理方面,說明世界性之佛學;但佛法中修行法門方面,依世界性的佛學原理觀察之,可有四類:

  一、律義行:依戒律與儀軌修行,實爲一切修行的基礎。今錫蘭、暹羅等地,極重修習律儀;其功用即由戒生定,由定發慧,乃超凡入聖。

  二、禅觀行:一切禅定止觀行門,皆包括之。從五停心以至天臺之一心叁觀,華嚴之十法界觀,禅宗之直指入心見性成佛等。

  叁、真言行:即咒印秘密行,一切密宗的行法屬之。托質于本尊叁業:意觀想、手結印、口誦咒,叁業相應,即身成佛。

  四、淨土行:通常言淨土行,只知有彌陀淨土,實則廣義言之,十方諸佛菩薩各有淨土,如藥師之琉璃淨土,彌勒之兜率淨土,維摩之衆香淨土等是。法華經雲:“臨命終時,千佛授手”;是知十方諸佛,淨土無盡。修行法門雖無量種,攝歸四類,統無不盡,依之修持,皆得證悟,當機者妙,固毋須嚴別其高下也。

  由是世界性之學理與行門,而建立世界性之佛教,則教徒方面:第一、要從正解正信下手,成立一般正解正信的徒衆,使之普遍廣大于全人類,對于佛教有真實正解正信,方爲真正信仰者。第二、是進從律儀建立分部實行持戒的徒衆。佛教原分七衆團體,簡之或可言四衆,即比丘、比丘尼的出家二衆和優婆塞、夷的在家二衆,其基礎是同具正解正信者,而因所修之律儀不同,故分四衆。但出家二衆中之比丘衆,是正爲主持佛法者,于中宜居領導四衆之首位,而佛教之叁寶應如是建立。由前所講,再轉到香港來,則知香港佛學界所研究之學理與佛教徒所信行之法門,和前說的世界性的學理與行門,亦頗相應。但是現在的香港,佛學院既漸普遍于全社會,四部衆的弟子,須各依部別的律儀建立各別的教團。如現在出家二衆各有主持的寺院和山林,即在家二衆亦已成立了許多的教團,這是很好的現象;但若再本于佛法戒律的原義,依四衆律儀製度各自分別組織教團,使教團合理化、紀律化、清淨化、美滿化,那就更好了。因四衆律儀各有不相通容之處,如比丘所持之律儀,唯比丘可聽講研究,余者即不得參預,否則便違戒法;故須四衆各立團體。香港既已有四衆各別爲主的團體,遇有公共的事,大家又能如今日一樣臨時互相集會,這是再好不過的;若能依于律儀建築清淨的四衆團體,然後再來建設一個做四衆總集合的中心道場,以比丘主持之,平時各人別居各團體各自修學,遇有公共要事,臨時俱會一處,那是再適宜沒有了。

  綜上所說意思:先是建立共同正解正信的基礎,次是依律儀製度來建立分部別居的四衆團體,再後是建設一個四衆總集會的中心道場。今天因在這個大衆集合的盛會中,便發生這點感想與希望,各位當不以我的希望爲奢侈吧!﹙十二月一日在利園。陳慧濤、竹摩合記﹚﹙見海刊十七卷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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