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近代科學家最服膺相對論的要算愛因斯坦。一般人認時間和空間都是絕對的,愛因斯坦卻證明它們是相對的。它們服從一個公式:
s↑2=c↑2t↑2-x↑2t
x是兩件事空間的距離,t是它們時間的距離,c是光的速度,s是一個量,愛因斯坦叫它間距(Interval)。現在佛教裏邊的第八識,就像愛因斯坦相對論裏邊的間距。但是佛教裏也並不說這第八識是絕對的。不過這地方又非用你所不肯信的修觀的方法,不然也至少非信那查無實據的典籍不可了。因爲愛因斯坦的間距,尚且無“客觀性”,佛教的第八識怎樣叫我拿出“客觀性”的證據來呢?
[附注]兒子守競讀到這篇末段引愛因斯坦相對論的地方,發表他理學博士的見解,說:“但是科學上說的相對絕對,和哲學上的意義有些不同,哲學上說相對絕對,是質的確定不確定,科學上說的卻只是量的確定不確定”。著者說:“我們在哥白尼(Copernicus)以前,人人都以爲地是不動的,日月星都是繞地走的。從哥白尼證明了地的自轉公轉,那麼新天文學家,就以爲舊天文學天動地靜的話是錯的了。後來又有天文學家發見太陽的自轉,和它的繞太空中某一點的公轉,于是又說太陽實在是率領了太陽系許多行星一齊動的。從前地動日靜的話還是錯的。上面叁種天文學說雖然互相非議,但是都立在動靜絕對的那個觀念上。到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它雖然從時間和空間量的不確定出發;它的結論卻是動靜並非絕對的。我們只可以說一樣東西,對于別樣東西是動或是靜,卻不可以說一樣東西,絕對是動或是靜。所以上面叁種天文學說的錯誤程度是一般的。地動日靜那句話,並不比天動地靜正確些。而且說太陽對于地是動,和說地對于太陽是動,也是一樣正確。總之愛因斯坦相對論是說動靜兩個字的質,是不確定的。對不對?守競說:“對的”。著者說:“那麼科學上說的相對絕對,還是和哲學上的意義一般無二”。守競無對。
讀“唯物史觀與社會學”
著者前撰“佛法與科學”等文字,曾經對于唯物論稍有一些討論,但是因爲重在說明佛法,所以對于唯物論不能作十分詳細的批評。這回看見了北新書局新出版許楚生譯布赫林氏的“唯物史觀與社會學”。特地再作這一篇文字,把那個問題講得詳細一點。
這本書是發揮共産主義的,他所最反對的就是資本主義與宗教。著者對于資本主義與共産主義,都不是絕對贊同。至于宗教,所有讀過著者前幾篇文字的人,當然知著者是佛教徒。但是這本書上所有譏評宗教的話,都是針對基督等教而發,與佛教是牛頭不對馬嘴的。著者本不信仰基督等教,所以亦用不著代他們辯護。不過這本書裏有許多地方口氣之間,看得宗教二個字,便好像是法庭上判決的罪名。關于此點,著者以爲這本書既是根據自然科學爲基礎的,而且是用邏輯的方法企圖證明其結論之正確的。那麼對于敵論之是非,當然亦應以推論方法之合否爲標准;不能只憑宗教二字入人之罪也。此著者于動筆之前,所當首先聲明者。
上面著者已經聲明過,對于資本主義與共産主義無所偏袒;所以本文所要討論的只是唯物論。這本書上講唯物論是根據二個先決問題來的,就是“因果律”與“有定論”。所以著者不得不先將這二個結論來研究一番。因果律是科學與佛教共同的基礎。我們佛教徒當然是不反對因果律的。但是有一點應當注意的,心理現象的因,雖然一部分是自然現象,另一部分仍是心理現象。雖然,酒能夠使人有不規則的意念與行動。很堿的菜,能夠使人渴。心理現象的一種——感覺——當然是從自然現象發生的。倘使心理現象,與自然現象完全沒有關系,那麼就不能夠知有自然現象。即使宇宙間另有自然現象的存在,然而,與人風馬牛不相及,人就應當同鬼怪差不多了。所以人之思想意志感情行動,一方面必須受自然現象的支配;那是不勞唯物論者證明的。然而說心理現象完全由自然現象所支配,那是忘了人還能注意了。我們曉得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還有人身體受了重傷,自己還不知;別人說了,或者自己看見了,方才覺得痛得難受的;雖則聽見人說的時候的聽覺,自己看見時候的視覺,仍是從自然現象發生的,然而痛的感覺當然不是從聲音和光線發生的吧。又如望梅止渴,亦不是綠色光線能夠滿足生理上水的需要。青年男女閱讀不良小說猥亵文字,常有因而濫施性交敗德戕生者;豈眼底受紙面白色光線而有某某部份被墨遮蔽之自然現象,能不由心理現象而使生理上發生性欲的需要乎?可見一切心理現象無論思想意志感情以及感覺,皆非有注意不能構成;而感覺亦不可不備心理現象之注意,與其他自然現象之二因,而後乃生此果也。但是唯物論者必定還要說:上面幾個例子裏的注意,仍是聲音光線引起來的,可見注意那個因,仍是自然現象。這句話是錯的。因爲後面的心理現象以注意爲因,這個注意雖有時從感覺引起;然而這個感覺仍以先前別的注意與其他自然現象爲因,所以注意的因裏邊,仍包含著別的注意。而一切心理現象的因裏邊,永遠包著別的心理現象。這裏已經講到了唯物論的問題上去了。不再講了。留在下面再講吧。
至于有定論,大概是相信了因果律的人,極容易引起的一種結論。因爲有許多人的心思,總是要想從科學知識,推到哲學上去的。然而科學問題與哲學問題,根本上有一個大大的分別。科學問題總是彼此和諧的;而哲學問題常常是彼此矛盾的。例如,我們常要想用我們的經驗,說明宇宙的生成。我們雖然已經得到一個結論:說太陽本來是一團星雲,他所占據的空間,比海王星的軌道還要大。因爲他的熱量漸漸散失,他的體積就漸漸收縮,旋轉速度就漸漸增加。到他赤道上的離心力,超過了他的吸力,就有一部分的物質不能再跟著他的收縮而向中心移動。就與他的本體分離,另成一個衛星。次第成功海王,天王,土皇,木星,許多小星,火星,地球,金星,水星。然而星雲又是怎麼樣成功的呢?據我們自然科學的知識只能有一種推想。就是以爲所有構成太陽系的物質最初本是一個個的電子質子等散布在很大的空間裏的。後來因爲彼此的吸引力漸漸依加速度的定律聚攏來。他們的位置能力漸漸變成運動能力方才成功高熱的現象。能夠有光線放射出來,像我們現在所看見的許多星雲。但是電子質子從分離極遠的狀態依吸引力彼此接近所有位置能力的全量仍是有窮的。所以從星雲逆推上去,無論當初太陽系所占據的空間是怎麼樣大,他經過的時間,總是有窮的。那麼再以前又是怎麼樣的呢?總之我們一方面既不能不認空間和時間都是無窮的。一方面物質和能力的變遷總是有窮的。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得到一個完全的說明的。我們必須了解:不僅是我們的知識不夠,所以不能說明種種哲學問題。實因一切現象,根本上有兩種區別:一種可以叫他有窮現象,就是我們通常所研究的自然現象心理現象社會現象等;一種可以叫他無窮現象,就是種種哲學問題。我們可以研究有窮的數學;卻不能研究無窮。並非因爲我們數學知識的不夠,實在因爲無窮量和有窮量,是絕對不同的一個問題。非但數量和時間空間如是,一切問題無一不如是。我們所能研究的都只是無窮量中間的一個有窮區域。非但大量如是,小量亦複如是。例如我們雖已能推想原子分子,從電子質子構成,然不能知電子質子的構造。又如我們對于低溫度的知識,不過能夠到氫氣液化點左右。絕對零度是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得到的。對于氣壓的絕對真空亦然。所以我們要憑科學知識推論哲學問題,是根本錯誤的。從因果律上企圖得到有定論的結論,亦是同樣的錯誤;因爲每一個果,並不是從有窮的因所致,卻都是從無窮的因所致的。所以一切現象不能說是有定;亦不能說是無定。猶如宇宙不能說是圓的,亦不能說不是圓的。宇宙是超乎種種形狀之外的。萬有亦是超乎有定、無定種種概念之外的。
其實,有定論和唯物論並無直接關系。他們這一班唯物論者,所以要竭力的主張有定論,不過要說得一個人的行動,和一塊石頭的從高處落下來沒有分別罷了。然而人的所以和石頭不同,並不在乎意志的是自由不是自由。一個癱子躺在床上,我們還是認他爲活的,不說他和石頭一樣。可見活的和死的底根本區別,是在有知覺與無知覺。石頭雖會得從高處落下來;因爲他並不自知,所以他是死的。人雖則有時候失足,可以和石頭根據一樣的條件,從高處落下來;但是他自己有如覺,知道他失足從高處落下來,所以我們說他是活的。可見心理現象的因總有一個注意,心理現象的果,總有一個知覺。這是心理現象和自然現象根本不同的地方。
現在要講到唯物論的本題。唯物論者的推論方法,是企圖用自然科學來證明心理現象,不過是一種方式的自然現象。上面討論因果律的時候,已經證明心理現象的因,永遠有心理現象在裏邊;並不像唯物論者所說完全是自然現象。現在再將自然現象來分析一番。照自然科學上講,一切自然現象,無非分子原子或電子質子及其聚集分散震動移動等等。但我們從何得知自然現象的存在呢?其答案爲:“是我們憑感覺感知。例如當我們擡起頭來感受一座山的視覺。我們便知前面有一座山。”然感覺本是心理現象。我們從何得知前面有一座“自然現象”的山呢?其答案爲:“因我們從此感覺能確知前面有一大塊碳酸鈣,矽酸,或他種分子聚集之自然現象存在也。”然我們如何得以從感覺之心理現象,確知前面有碳酸鈣等分子聚集之自然現象存在呢?其答案爲:“因爲我們曾經將一塊能夠使我們眼裏發生同樣視覺的物質,用化學分析證明含鈣元素和碳酸基;所以知其含碳酸鈣,余類推。”然我們如何從化學分析知含鈣元素和炭酸基呢?其答案爲:“因我們將這一塊物質注以鹽酸;發出氣泡,無色,無臭,能使石灰水變混濁;所以知其含碳酸…
《佛法與科學之比較》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