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神福既盡,輪轉叁途,理固然也。
[問]均是神也,或血食,或不血食。何故?[答]宿世正直,故爲神明。就正直中,嗔心重者,必墮血食,慈心勝者,不墮血食。又因宿世布施作善,故爲神明。若不知叁寶,但修世間善事,則福勝于慧,必墮血食;若深信因果,于佛事門中布施,則慧勝于福,不墮血食。
[問]人壽修短,若鬼神不能爲主,宜乎禱之無驗。而世有患病之人,百藥不效,迨去問蔔求神,其疾頓除者,則修短之數,鬼神操之明矣,安得不群然奉之?[答]前此之病,鬼神所致,後此之壽,非鬼神所延也。壽若未盡,不禱亦愈;命欲終時,禱亦無效。不過血食邪鬼,觀釁而動,乘機索食耳。愚者但見適逢其會,遂深信不疑。見禱後病愈者,必曰此禱神所致也。見禱後隨死者,又曰此不及早求神,故至此耳。嗚呼!此等之人,吾決其世世爲牷牲矣。《譬喻經》雲:“鬼神知人壽命罪福,不能生人、殺人,不能使人富貴貧賤,但欲使人作惡犯殺,因人衰耗而撓亂之。得設祠祀耳。”
釋飨親祭祖之疑(凡六辨)
[問]爲祀神殺生,固知不可矣。爲養親殺生,未識亦有罪乎?[答]殆有甚焉。善則歸親,過則歸己,人子之道也。自則不殺,獨爲養親而殺,是歸過于親矣。假令國家法網,自不敢冒,而獨可使父母冒之乎?鬼神之福,享盡輪回。豈父母之福,享之不盡乎?倘父母不持齋,用叁淨肉可也,或求肆中熟食,可也。倘謂必出于殺而後可,則是鸩酒止親渴矣。客忿然作色曰:“是何言與?孝爲百行之首,殺物養親,乃名正言順事,上天必不肯以殺生之罪,加于孝養之人,物類諒不能以微細之怨,報于命終之後。[答]以子一身觀之,當奉養者,不過二人。若合天下觀之,則當奉養者,河沙不足喻其數。若皆爲養親而殺,則雖積骨如山,流血盈海,亦不足爲罪矣。殺如是無量衆生,其中保無有宿世之六親乎?殺過去眷屬,供現在父母,顛倒固已甚矣。倘害過去父母,供現在父母,顛倒不更甚乎?若雲出于養親,天必見諒,試問上帝于此,獨諒子一人之情乎?抑盡天下皆諒之乎?一言以蔽之,曰“弗思耳。”
[問]人子報本,莫重于祭。父母生不持齋,沒而用素,不順乎親矣。[答]倘謂祖先藉祭而飽,則一歲設祭,不及數次,其叁百五十日不其餒乎?若謂外此不至于餒,則設祭不過盡人子之心耳。豈宰割造業,而可稱盡心乎?夫爲子者,生時不能盡勞盡養,徒煩父母一世恩勤,死後僅以虛器虛名,又累父母多生業障,尚焉得爲人子乎?曾元但養口腹(*曾、元:即“曾、玄”,曾孫,玄孫,指後人),尚不及父之養志,奈何既沒之後,反以口腹累之耶?孝子養親,猶需仁者之粟;殺物命而陳鼎俎,何不仁如是?
[問]子孫設祭,祖宗來享乎?抑不來享乎?[答]祖先若生鬼道,子孫能以精誠致之,則來享。若在天道,以受樂故,不肯來享。若在叁途,以受苦故,不能來享。若生人道,別有六親,不複來享。子孫雖極誠敬,不過自享其福耳,如《中阿含經》所說。
[問]祖先若不來,更有他神受祭否?[答]有。《長阿含經》雲:“一切人民所居舍宅,皆有鬼神,無有空者”。《優婆塞戒經》雲:“若近樹林,樹神受祭,若近江河泉井,江河泉井等神受祭。”
[問]梁武帝以面爲犧牲,作史者皆謂其不血食(*血食,祭祀)之兆,故知祀先用素,非禮也。[答]人之過也,各于其黨;觀過,則可知仁。武帝殺六貴,灌壽陽城,是其不仁也。若以面牲而論,則禱祀者,至今猶受其賜。倘此法不行,則物命傷殘,民財耗匮,又不知若何。武帝以一念之慈,令天下後世隱然消無邊殺業,則面牲製度,較之成湯解網(*傳說成湯出遊時,看到有人用網捕鳥,便勸他撒開一面,好讓鳥能夠飛出去),子産畜魚(*春秋時,有人送給鄭國的子産一條魚,子産不忍心吃,叫手下人放到池塘裏去了),其功倍之又倍也。至于天下之失,乃國運使然耳,如雲面爲犧牲之故,則陳、隋諸君,夫豈不用太牢(*指牛、羊、豬叁牲),何亡之速哉?果若斯言,當日牲不以面,則侯景之兵,必畏而避之矣。將謂帝王社稷安危,懸于畜生之去留耶?且聖如堯舜,不能保子之必類,安可以成敗論乎?蓮大師曰:“作俑者,象人以葬,仲尼譏其無後,則象牲以祀,仁人猶不滿焉,必欲舍似用真,何其忍也?”
[按]武帝即位後,斷酒禁肉,節儉愛民,暗室必整衣冠,暑月未嘗袒裼(*赤身裸體)。每大辟(*死刑),必持齋一月,臨刑爲之流涕。休兵息民,頻書大有。自晉至隋,號稱小康者,莫如武帝,享國四十九年,壽至八十有六,皆莫有如武帝者。厥後子孫仕唐,八葉(*代,世)宰相(俱見《唐書》)。史臣因其奉佛,以私意诋毀,沒其所長,豈聖賢取善之公心乎?
釋古聖教殺之疑(凡六辨)
[問]伏羲氏製網罟,以佃(*打獵)以漁,然則伏羲非與?[答]捕魚網鳥,村夫童子皆能之,何待伏羲教诏?蓋洪荒之世,鳥獸繁殖,不爲之防,人將大困,伏羲教民禦之,或未可知;否則或佃漁之事,興于伏羲之世,亦未可知。若謂其教人殺生,吾恐漁舟無賴,皆爲伏羲功臣,而解網縱禽,饋魚使畜,反開罪不淺矣。屍子曰:“伏羲之世,天下多獸,故教人以獵。”
[問]伏羲之事,余既知之,但西伯養老,定母雞母彘之數,又何爲?[答]古聖之政,有當因者,有當革者,如結繩變書契,巢窟變宮室,正不嫌于判古也。往昔以子弟爲屍(*代表死者受祭的活人),使父兄叩拜趨承于下,何等顛倒?今唯設虛位,何等相安?則知不畜雞、彘,未始非善體文王意也,況五雞二彘之說,不過謂岐周家給戶足耳。笾豆之事,則有司存,聖人豈察及雞豚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豈鳥獸孳尾(*孳尾:繁殖交配),而必核其數耶?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又豈能截然五之二之耶?以理斷之,未必有其事也。不然,文王澤及枯骨,枯骨無知者也。無知者澤猶及之,有知者反欲殺之,所見出于童稚之下矣。故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問]孔子戒殺,不過不網不射宿耳。未嘗廢釣弋也,並欲戒之,將仲尼不足法與?[答]爾亦知釣弋之微意乎?釣者,所以引其不網。弋者,所以化其射宿。後人謂因養與祭而爲之,亦淺乎窺聖矣。且試問後世所以尊夫子者,爲其長于釣弋乎?抑爲其道德莫加乎?若重其釣弋,則漁夫、獵叟,賢于孔子者多矣。若因其道德莫加,敢問君之道德,已能及孔子否?倘謂道德不能及孔子,先以釣弋法孔子,是猶學顔子,而但學其短命;學曾皙,而但學其嗜羊棗矣。噫,折巾效郭(*東漢時的郭林宗,是個名儒。一次遇雨,把頭巾的一角折下來遮雨。當時的人紛紛仿效,都把頭巾折下一角,稱爲“林宗巾”),易名慕蔺(*司馬相如原不叫相如,年輕的時候,傾慕戰國蔺相如的爲人,就改爲相如),不足以爲郭、蔺,以吾之不可,學柳下惠之可,始可以爲魯之男子,君其未之知耶?
[問]君子貴人賤畜,以貴殺賤,理所宜然,等而視之,迂腐甚矣。[答]論聖賢大道,則天地萬物,本吾一體,如人手足,雖分貴賤,不可以手斷足。若止較眼前高下,則竈間奴婢,亦知呵罵畜生,何待君子說貴說賤。
[問]天地萬物,本吾一體,于何見之?[答]不觀子思之言乎?子思謂盡其性,則能盡人性;盡人性,則能盡物性。細玩幾個“則”字,其理自曉。不然,致“中”何以天地位,致“和”何以萬物育乎?
釋仁民愛物之疑(凡五辨)
[問]君子親親仁民,仁民愛物,施之有序,戒殺放生,先務其末矣。[答]孟子所言,是親疏次第,非先後次第。若必盡此而後及彼,則幼失父母,而利濟蒼生;未登仕版,而放生修善者,反得罪于君父矣。孟子豈作此執滯之論耶?又況親、仁、愛,理本相成,不宜分之爲叁。有子以孝弟爲仁之本,是親與仁不可分矣。孟子稱以羊易牛爲仁術,是仁與愛不可分矣。孔子謂斷樹殺獸非孝,是親與愛又不可分矣。譬之元首(*元首:頭)股肱雖有高下之殊,然其間血脈貫通,相依爲命,豈可過爲區別耶?
[又問]。[答]政惟仁民之故,勸人愛物,子之愛人也以口腹,仁民之小者也。予之愛人也以心志,仁民之大者也。
[問]儒門戒殺,不過謂見生不忍見死,聞聲不忍食肉。佛教必欲一蟲不傷,與墨子兼愛何異?[答]墨子當日,何曾有戒殺之說,考之古書,皆未見也。況其學術之謬,在薄親,不在兼愛。若以兼愛爲非,則孔子謂“泛愛衆”,孟子謂“仁者無不愛”,試問“泛”與“無不”,何異于“兼”耶?至于摩頂放踵之說,乃好仁不好學所致,與從井救人,同其流失,彼既殺身無補,勢必反歸其咎于仁,孟子極其流弊,所以斥言之。此語不可向無智慧人道也。
[問]孟子謂人愛其兄子與鄰之子,本有差等,而佛氏有平等之說,故謂其近于墨耳。[答]孟子此言,論情也,非論道也。不觀仲尼之言乎?仲尼謂“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今大道既隱。天下爲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又曰:“大道之行也,某未之逮,而有志焉。”觀此,則孟子所微言彈擊者,正孔子所咨嗟歎慕,爲不可及者也。充孔子之言,則如天之無私覆,地之無私載,日月之無私照。充孟子之言,則愛其兄子,又不若自愛其子矣。故孔子一念,可擴充,而孟子一念,不可擴充也。況名教所以壞者,皆由爭名奪利,過于私之患,非過于公之患,則孔子所言,乃吾儒救時良藥,而孟子所言,不過以水濟水耳。論道者,當以孔子爲正。
[問]然則夷子,反過孟子乎?[答]燕雀安能擬鴻鹄。愛鄰猶兄子,孟子之言也,信爲夷子實事。誤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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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因果差別之疑(凡七辨)
[問]好生得長壽,好殺致夭亡,定理也。奈何有好生而壽短,好殺而壽長者?[答]報有叁。今世所爲,一者今生受報,二者來生受報,叁者多生多劫受報。好生壽短,宿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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