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裏,都見得他推崇靈知之心以爲本源,其受荷澤禅法(主知爲衆妙之門)影響之深,可不待言。(黃忏華)
六八 希運(約八、九世紀間)
希運,福州人,幼年在本州黃檗山出家,後來因人啓發,到江西去參馬祖道一。那時道一已經圓寂,于是往見百丈懷海,問道一平日的機緣,懷海向他說起關于“豎拂”被喝、叁日耳聾的一段話。希運自稱得見道一的大機大用,懷海印可他,說他有超師之見。希運後來在洪州高安縣鹫峰山建寺弘法,並改其山名爲黃檗山,往來的學衆很多。會昌二年(842),裴休在鍾陵(今江西省進賢縣)爲廉鎮(即觀察使),迎請希運上山安置在鍾陵龍興寺,日夕問道。大中二年(848)、裴休移鎮宛陵(安徽省宣城縣),又迎請希運至開元寺,常去參問,並記錄所說,即爲現行的《黃檗希運禅師傳心法要》。當時黃檗的門風盛于江南,圓寂後谥斷際禅師。有《語錄》、《傳心法要》、《宛陵錄》各一卷行世。他的法嗣有臨濟義玄,睦州陳,千頃楚南等十二人,而以義玄最爲特出。
希運繼承馬祖道一“即心即佛”的思想,而力倡“心即是佛”之說。他說:“諸佛與一切衆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此心無始以來,不曾生,不曾滅……超過一切限量、名言、蹤迹、對待,當體便是,動念即乖,猶如虛空,無有邊際,不可測度。唯此一心即是佛,佛與衆生更無別異。”但他認爲這個所謂心,不是見聞覺知之心,他說:“此本源清淨心,常自圓明遍照。世人不悟,以知識見聞覺知爲心。爲見聞覺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本體。然本心雖不屬見聞覺知,亦不離見聞覺知,但直下無心,本體自現。”假如“當下無心,決定了知一切法本無所有,亦無所得,無依無住,無能無所,不動妄念,便證菩提”。又說:“諸佛菩薩與一切蠢動衆生同大涅槃性,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而發揮其心佛一如的思想。希運的禅風即是沿這一思想基礎出發,主張“心即是法、法即是心”,爲反對以“見聞覺知爲心”,有時也以打、棒、喝等爲接機的方便。後來臨濟的宗風,即淵源于此。(黃忏華)
六九 天息災(?—1000)、法天(?—1001)、施護(?—1017)
中國佛教典籍的漢譯,從唐憲宗元和六年(811)譯成《本生心地觀經》之後就中斷了,直到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982)才複興,當時主持翻譯工作的即是天息災、法天、施護叁人。
法天是中印度摩伽陀國那爛陀寺僧,原出刹帝利族,通達叁藏。宋初,印度內地的佛教徒因回教的侵入受到逼迫,外出的很多,法天和兄法護也攜帶梵本經典來到了中國的鄜州。他們在那裏遇著河中府梵學僧法進,共同翻譯了《大乘聖無量壽決定光明如來陀羅尼經》、《最勝佛頂陀羅尼經》和《七佛贊呗伽陀》。由于法進熟習教典,所以譯文委婉簡約,具備傳統的風格。開寶七年(974)鄜州守吏王龜從將這些譯本送到汴京,宋太祖很喜歡,召見了他們,並允許他們去朝禮五臺山,遊曆江浙、嶺表、巴蜀各地(那叁部譯典,後來在太宗端拱元年即西元988年,經過校訂,都編入大藏經)。
天息災生在北印度迦濕彌羅國,是中印度惹爛馱羅國密林寺僧,施護則是北印度烏填曩國帝釋宮寺僧。他們原系同母兄弟,在太平興國五年(980)一同攜帶梵本來京,也受到優待。那時法天等已遊曆歸來,太宗叫他們審查宮廷收藏的各種梵本。因爲他們兼通華語,能夠翻譯,太宗動了重興譯經的念頭,遣內侍鄭守鈞計劃在京中太平興國寺的西邊建築譯經院。過了兩年,院屋建成,天息災等便受命住入開始翻譯。
天息災等參酌密教儀軌,布置了譯場。場內設一金剛界的種子圓壇,分布諸尊的種子梵字,辰爲“大法曼拏羅”。每天用香華燈水果品等二時供養,禮拜旋繞,做著祈禱。壇外安排了譯場各種職事的坐位。其職事有以下幾種:第一、譯主,是通達梵本的叁藏,正坐在壇的北面。第二、證梵義,評較梵本的解釋;第叁、證梵文,審定梵本的讀法;他們都坐在譯主的左邊。第四、筆受,第五、綴文,第六、證義,第七、參詳,這些是跟著讀文譯義記錄下來並改定爲譯本的,都坐在譯主的右邊(其中參詳一職不常設,後來更改設校勘華字一職)。第八、潤文,對譯本爲最後的筆削刊定;第九、監譯,維持譯場的秩序;他們分坐在東南西南兩面。
這樣的譯場製度很適合當時的具體情況。那時主譯的雖爲印度人,但通達華語,自不必再設傳譯。還有參加譯事的印度叁藏不止一人,所以又設了證梵義、證梵文兩職,以便合作。在宋初較長的一段時期裏,天息災等便是在這種組織下進行翻譯的。
天息災、法天和施護最初于太平興國七年(982)七月,分別試譯《聖佛母小字般若波羅蜜多經》、《大乘聖吉祥持世陀羅尼經》、《無能勝幡王如來莊嚴陀羅尼經》各一卷。當時集合了京城義學沙門一百人共同審查,左街僧錄神曜等以爲譯事久廢,新譯不見得會合式,經過對勘證明,才肯定它的價值,繼續編入大藏。從此更充實了譯場各職(證義的擴充到十人),經常翻譯,譯成即隨時附表進上;特別是在每年十月間太宗生日的一天,必定准備新經獻祝,以爲點綴(後來帝誕獻經,即成爲定例,曆太宗、真宗、仁宗叁朝不改)。
譯事進行不久,天息災等就注意到翻譯人才的培養。他們以爲,曆代譯經都依賴印度僧人,但道路遠隔,假使沒有人來(這當然是由于那時印度佛教的衰勢而引起的遠慮),譯事豈不又要停頓?因此,他們建議選拔童行,進修梵學,以儲譯才。當時從京城童行五百人中選出惟淨等五十人,送入譯經院(隨後改名傳法院)學習。後來惟淨、澄珠、文一等數人均學有成就而參加了譯事。
天息災等新譯的經典在雍熙元年(984)九月刻版流通,太宗還做了《新譯叁藏聖教序》加在各經的前面。二年(985),他們因爲翻譯有成績,加給了朝散大夫試鴻胪少卿官銜(以後曆有升遷)。四年(987),天息災奉诏改名法賢。他們從此一直工作不辍;到了真宗鹹平叁年(1000),法賢病死;後一年,法天也死了。剩了施護一人主譯,由惟淨協助(證梵文),景德叁年(1006)才有北印度僧人法護(梵名“達理摩波羅”,和法天之兄同名,其實是兩個人)參加證梵義。祥符二年(1009),惟淨、法護便協同施護主譯。五年(1012),施護等建議將宋代譯出的新經,接著《開元》、《貞元》兩種經錄之後,編輯新錄。後來即由譯場潤文大臣趙安仁、楊億和惟淨等編成《大中祥符法寶錄》二十二卷。施護的翻譯一直繼續到天禧元年(1017)病死時爲止(和法天之兄同來的法護,最初也曾參加譯事,在太平興國八年譯出《大力明王經》二卷後便回印去了)。
天息災等所譯典籍的種類、名目、卷數,都詳細記載在《大中祥符法寶錄》和《景祐新修法寶錄》裏。
太平興國七年(982)天息災等試譯新經成功以後,譯經院的東西兩邊更擴建了殿堂,分別安置佛像和經藏;宋代宮廷所藏梵本都取了出來,供給翻譯之用。當時太宗诏令用新刻的大藏經目錄(大體同于《開元錄》)對勘,揀未有的經翻譯,避免重覆;因此,印度新流行的密教經典譯出最多。在天息災等譯籍總數二百五十二部四百八十一卷裏,大乘秘密部經就有一百二十六部二百四十卷,整整占了一半。再就它的內容說,像大部《金剛頂經》十八會的初會(《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叁昧大教王經》叁十卷,施護譯)、六會(《最上根本大樂金剛不空叁昧大教王經》七卷,法賢譯)、十五會(《一切如來金剛叁業最上秘密大教王經》七卷,施護譯),都有了新譯。另外像觀音六字明咒信仰的根本經典《大乘莊嚴寶王經》也翻譯了過來(天息災譯)。但在密典的翻譯裏面也夾雜一些不純的作品,像淳化五年(994)法賢譯的《頻那夜迦成就儀軌經》說到種種成就法,而葷血之祀甚渎于真乘,厭詛之辭尤乖于妙理,這些都違反佛教根本精神。天禧元年(1017)發現了它的錯誤,便禁止入藏;但以後各版藏經仍舊將它保存下來,只是密典的翻譯從此無形中受到了限製。
天息災等譯本在顯教方面,也有幾種是中觀、瑜伽學派的重要論著,如龍樹的《六十頌如理論》、《大乘二十頌論》,陳那的《佛母般若圓集要義論》,叁寶尊的同論《釋論》(以上都是施護所譯),寂天的《菩提行經》(天息災譯)等。不過譯文晦澀,且多錯誤,這大概是由于當時的翻譯流于形式不求甚解所致;因此譯出之後,對于當時佛教義學並沒有發生什麼作用。另外,天息災等譯本爲了正確地念誦陀羅尼和諷詠贊呗,在音譯方面卻有它相當的發展,特別是譯出了好多梵贊。這當法天初到中國鄜州時譯了《七佛贊呗伽陀》,就已開端。此譯現存本雖已經過改訂,但仍可看出它是怎樣地著重對音的正確,以致七佛名稱都沒有沿用舊譯(如迦葉波改譯爲迦引舍缽,釋迦牟尼改譯爲設枳也二合母華等)。其後這類譯本,更有法天譯的《文殊師利一百八名梵贊》、《聖觀自在菩薩梵贊》,法賢譯的《叁身梵贊》、《八大靈塔梵贊》、《犍椎梵贊》、《聖金剛手菩薩一百八名梵贊》、《曼殊室利菩薩吉祥伽陀》,施護譯的《聖多羅菩薩梵贊》。有了這些華梵對翻的經驗,後來法護、惟淨更加以總結,依著悉昙章十二番字母編成《景袾天竺字源》一書,即作爲一代音譯的典範。這和舊譯對照看來,是有其特色的。(呂 澄)
七○ 延壽(904—975)
延壽,字沖元,王姓,本貫江蘇丹陽,後遷余杭。年十六,曾獻《齊天賦》于吳越王錢镠。後曾爲余杭庫吏,又遷華亭鎮將,督納軍需。他因爲自幼信佛,戒殺放生,擅自動用庫錢買魚蝦等物放生,事發被判死刑,押赴市曹而面無戚容。典刑者怪而問之,他回答說,動用庫錢是爲了放生,自己沒有私用一文,于心無愧。因此被無罪釋放,並聽其從龍冊寺翠岩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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