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師出家,時年叁十。
當時法眼宗文益的弟子德韶在天臺山弘化,延壽前往參學,得到印可。由于文益洞悉當時禅宗學人空疏不通教理的弊病,提倡研究教理,延壽深受影響,在國清寺結壇修《法華忣》,又到金華天柱峰誦《法華經》叁年。據《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六及《淨慈寺志》卷八所說,延壽于後周太祖廣順二年(952)住持奉化雪窦寺,從他參學的人很多,其中當不乏深明教理,宗眼明澈的學者,因此《雪窦寺志》有在雪窦寺寫成《宗鏡錄》初稿的說法。
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吳越國忠懿王弘懿見靈隱寺頹廢傾圯,請延壽到杭州主持複興工作,重建殿宇,前後共計一千叁百余間,加以四面圍廊,自山門繞至方丈,左右相通,靈隱因而中興。次年又接住永明寺(即淨慈寺),忠懿王賜智覺禅師號,從學的多至二千余人。《宗鏡錄》一百卷在此寺的演法堂定稿,因此改名爲宗鏡堂。開寶叁年(970)奉诏于錢塘江邊的月輪峰創建六和塔,高九級,五十余丈,作爲鎮潮之用。當時高麗國王抄讀了《宗鏡錄》,深受啓發,遣使航海來宋赍書敘弟子禮,並奉金線織成袈裟、水晶數珠、金澡罐等。延壽爲隨同使者前來問道的學僧叁十六人印可記飤,法眼宗旨因而弘傳高麗。
開寶七年(974),又入天臺山傳菩薩戒,求受者約萬余人。開寶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示疾,越二日晨起焚香趺坐而逝,世壽七十二,僧臘四十二。太平興國元年(976)建塔于大慈山,宋太宗賜額曰壽甯禅院。延壽著作,除《宗鏡錄》外,又有《萬善同歸集》叁卷、《唯心訣》一卷、《神棲安養賦》一卷、《定慧相資歌》一卷、《警世》一卷,而以《宗鏡錄》對于後世的影響爲最大。
《宗鏡錄》全書約共八十余萬言,分爲叁章,第一卷前半爲標宗章,自第一卷後半至第九十叁卷爲問答章,第九十四卷至第一百卷爲引證章。所謂“標宗”,即“舉一心爲宗”。此一心宗,“照萬法如鏡”,《宗鏡錄》的立名,即自此義而來。據卷叁十四所說,教是《華嚴》,宗是達摩,因《華嚴》示一心廣大之文,達摩標衆生心性之旨,其實是發揚了法眼的宗旨。因爲法眼有《叁界唯心頌》和《華嚴六相義頌》。《宗鏡錄》全書在诠釋“一心”處,引用《華嚴經》及賢首宗的理論最多。這是由于賢首宗興起在天臺宗和慈恩宗之後,法藏、澄觀博涉教誨而極意談“圓”,重重無盡,圓融無礙的說教,與禅宗門下經常提舉的“佛語心爲宗,無門爲法門”,互相呼應。有時禅家宗旨得到《華嚴》義理的引證而愈益顯豁,所以禅宗五家宗派最後一宗的開山祖師法眼及其法孫延壽重視華嚴,乃是佛教發展史上必然會出現的現象。
由于法眼宗重視華嚴,所以《宗鏡錄》卷二十四說:“此宗鏡內,無有一法而非佛事。”又卷六十六說:“生老病死之中盡能發覺,行住坐臥之內俱可證真。”這與六祖慧能所說的:“念念時中,于一切法上無住。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縛。”馬祖道一所說的:“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何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無聖,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沩山靈祐所說的:“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並無二致。這“情不附物”的一念心行,可以說是禅宗的特色,也是曆代禅師們行持的心髓,所以他們之中,有的風標超逸,行誼可風,有的自在解脫,坐亡立化,都是從這種涵養而來的。《宗鏡錄》全書,雖然問答聯綿,引證繁富,而千回百轉也是著眼于此,所以《宗鏡錄》畢竟是借教明宗的著作,而不是混宗于教的書集。因此在九十幾卷的問答章裏雖然羅列了天臺、賢首、慈恩的教義,而只是一味會通,藉以證明心宗的深妙,並沒有料揀異同,解決教理上的問題,這又是《宗鏡錄》的一大特色。
引證章引證了大乘經一百二十種,諸祖語一百二十種,賢聖集六十種,共叁百種。其中保存了一些寶貴的文獻。例如:南嶽懷讓和青原行思的兩段法語,都未見于《景德傳燈錄》、《古尊宿語錄》等書。此外在問答章裏所引用的《中論玄樞》、《唯識義鏡》等書,現在皆已失傳,幸而《宗鏡錄》保存一點資料,還能從而考見原書的大概。
延壽的教理宗眼,非常明澈,相傳他又重視淨土法門,未免與六祖惠能所說的:“凡愚不了自性,不識身中淨土,願東願西,悟人在處一般”,有些鑿枘,這又是佛教發展史上不可避免的現象,存而不論可也。(巨 贊)
七一 知禮(960—1028)
知禮,字約言,是宋代天臺宗的義學高僧,俗姓金,四明(今浙江鄞縣)人,七歲時(966)依汴京太平興國寺洪選出家。十五歲受具足戒,專研律部。二十歲(979)從天臺螺溪傳教院義通(927—988)學天臺教觀。太宗端拱元年(988)義通圓寂。淳化二年(991),受請住四明祥符寺,遂開講席,學徒雲集。既而以堂舍狹隘,于至道元年(995)遷城東南隅保恩院,次年,院主顯通舍院與知禮永作十方住持傳演天臺教法之地。真宗鹹平二年(999)以後,專以講經、修忏爲事。六年(1003),日僧寂照等攜帶其國天臺宗學者源信有關天臺教義的疑問二十七條來詢,他依教答釋。其後先後撰《十不二門指要鈔》、《別理隨緣二十問》、《十義書》及《觀心二百問》等,使天臺宗蔚然中興。大中祥符六年(1013),創設念佛施戒會,結合僧俗男女一萬人,同修念佛、發菩提心,求生淨土。七年,撰《觀經融心解》。天禧五年(1021),撰《修忏要旨》、《觀音別行玄義記》、《觀無量壽經疏妙宗鈔》。仁宗天聖六年(1028)圓寂。天臺宗人尊爲第十七祖。一般稱爲四明尊者。禀法領徒的弟子,有廣智尚賢、神照本如、南屏梵臻等叁十余人。
知禮的著作,有《金光明經玄義拾遺記》六卷,《金光明經文句記》十二卷,《觀音經玄義記》、《觀音經義疏記》各四卷及甯宗嘉泰二年(1202)四明宗曉所編《四明尊者教行錄》七卷等。
天臺宗有山家、山外之分,即起于知禮時代。知禮一派自認爲是天臺一宗的正統,以山家自稱;而把和他們見解不同的晤恩、洪敏、源清、天昭、智圓一派貶稱爲山外。知禮極力發揮智顗、湛然的宗義,其要點是“別理隨緣”說,他在《十不二門指要鈔》卷下成立此義。認爲真如緣起的涵義,別、圓二教所說不同。別教所說的真如,超然在差別的事相之外,就是和事相隔別的理體,所以稱爲“別理”,或稱爲“但理”,“一理”。圓教則認爲真如理中本來就具有差別的事相,事理相即熔融。其隨緣而作一切諸法,乃是舉體隨緣,舉體不變,即不變而隨緣,即隨緣而不變;所以稱爲“理具隨緣”。如《指要鈔》說:“他宗明一理隨緣作差別法,差別是無明之相,淳一是真如之相,隨緣時則有差別,不隨緣時則無差別;故知一性與無明和合方有差別,正是合義,非體不二,以除無明無差別故。……應知不談理具,單說真如隨緣,仍是離義。……故知他宗極圓,只雲性起,不雲性具,深可思量。”
由于山外派的奉先源清著《十不二門示珠指》二卷,主張真心觀,慧光宗昱(與義通同門)著《注十不二門》二卷,又倡靈知心性之說,皆在教理上出入于賢首家言。知禮起而著《指要鈔》指出“別理隨緣”之義;其用意是在捍衛天臺一家宗義,而貶低賢首家性起義的價值。以爲他們不說性具叁千,單說真如隨緣變造諸法,和天臺家相望,止是別教隔曆之談,未臻圓極。然而山外諸師反對此說,如梵天慶昭(963—1017)的弟子永嘉繼齊作《指濫》,說真如不變隨緣正是今家圓教之理,別教豈有隨緣?知禮于是作《別理隨緣二十問》反破。其時有天臺元穎,作《征決》,支援繼齊;又有嘉禾子玄,作《隨緣補》助之。知禮的弟子淨覺仁嶽(?—1064)又作《別理隨緣十門析難書》,析破諸難,成立知禮之說,其辯難乃漸息。
又智顗的《金光明經玄義》,有廣略二本並行于世。義通即曾講過廣本,並對廣本著有《金光明玄義贊釋》及《金光明文句備急鈔》(均佚)。但同時慈光晤恩(912—986)作《金光明玄義發揮記》,專解釋略本,說《玄義》已經在教義釋一段用十種叁法說廣示法性圓妙之理,不須更作觀心釋;廣本有此,是後人所擅添;並依略本唱真心觀。其弟子奉先源清、靈光洪敏共構難詞,非議廣本的觀心釋,輔成師義。知禮應同門善信之請,作《釋難扶宗記》,闡明廣本觀心之義,唱妄心觀。說晤恩廢除觀心,是有教而無觀。源清的弟子梵天慶昭(?—1017)、孤山智圓(976—1022)又合作《辯訛》,以破《釋難》,知禮繼之次第作《問難書》、《诘難書》、《問疑書》、《複問書》诘問,慶昭也先後作《答疑書》、《五義書》、《釋難書》答辯,往複五次,綿亘七年,知禮更于景德叁年(1006),總括前後十番問答釋難集爲《十難義書》二卷,更作《觀心二百問》,遣弟子神照本如攜往錢塘面請慶昭作答。智圓聞知此事,請錢塘太守令他們停止論爭,始暫告結束。其後天禧二年(1018),智圓又作《金光明經玄義表微記》一卷,非議廣本的觀心釋。知禮對之也在智圓示寂的次年(1023),作《光明玄義拾遺記》加以破斥。另外,和這些論爭相關聯的,還有色具心具、叁千有相無相、理毒性惡等論爭,特別是知禮于《觀經疏妙宗鈔》卷一中作色心雙具說,主張色法也和心法一樣,圓具十界叁千諸法。慶昭的弟子永福鹹潤作《指瑕》,固執獨頭的色法,不具叁千等義。仁嶽作《抉膜》述心色不二義評破他。然而後來仁嶽也不滿于知禮約心觀佛之談,先後作《十谏書》等和知禮诤論,其說到知禮示寂後爲其再傳弟子妙悟希最所破,知禮之說于是大行。(黃忏華)
七二 智圓(976—1022)
智圓,是宋代天臺宗山外一派的義學名僧。字無外,自號中庸子、或稱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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