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幾年,很受慧能器重。爲了增廣見聞,他不久又北遊參學。先到江西青原山參行思,繼至西京受戒。景龍年中(707—709)神會又回到曹溪,慧能知道他的禅學已經純熟,將示寂時即授與印記。開元八年(720)敕配住南陽龍興寺。這時他的聲望已著,南陽太守王弼和詩人王維等都曾來向他問法。
神會北歸以後,看見北宗禅在北方已很盛行,于是提出南宗頓教優于北宗漸教的說法,並且指出達摩禅的真髓存于南宗的頓教。他認爲北宗的“師承是傍,法門是漸”,慧能才是達摩以來的禅宗正統。
開元十二年(724)正月十五日,神會在滑臺(今河南滑縣)大雲寺設無遮大會和當時著名學者崇遠大開辯論,建立南宗宗旨;同時批評了當日最有聲望的神秀門下普寂。普寂以神秀爲達摩的正統,他自己則是繼承神秀的人。據李邕的《大照(普寂)禅師碑》記普寂臨終誨門人說:“吾受托先師,傳茲密印。遠自達摩菩薩導于可、可進于璨、璨鍾于信、信傳于忍、忍授于大通(神秀)、大通贻于吾,今七葉矣”(《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二)。當時神秀門下的聲勢很大,他們所立的法統無人敢加以懷疑。但神會卻認爲這個法統是僞造的,說弘忍不曾傳法給神秀。他提出一個修正的傳法系統:“(達摩)傳一領袈裟以爲法信授與慧可,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道信傳弘忍,弘忍傳慧能,六代相承,連綿不絕。”(獨孤沛《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神會又說:“秀禅師在日,指第六代傳法袈裟在韶州,口不自稱爲第六代。今普寂禅師自稱第七代,妄豎和尚(神秀)爲第六代,所以不許。”當時大雲寺崇遠質問他說:普寂禅師是全國知名的人物,你這樣非難他,不怕生命的危險嗎?神會從容地說:我是爲了辨別是非、決定宗旨,爲了弘揚大乘建立正法,那裏能顧惜身命?他的堅強態度和言論驚動了當時參預大會的人。從此南北兩宗的界線更加分明,爭論也更加激烈了(《神會語錄》第叁殘卷)。
天寶四年(745)神會以七十八歲的高齡應請入住東都荷澤寺,這時普寂和義福都先後去世,由于他的弘傳,使曹溪的頓悟法門大播于洛陽而流行于天下(宗密《圓覺大疏鈔》卷叁之下)。天寶八年(749)神會在洛陽荷澤寺又楷定南宗的宗旨而非斥北宗,且每月作壇場爲人說法:抑清淨禅,弘達摩禅(《曆代叁寶記》中《無相傳》)。這時北宗門下信仰普寂的禦史盧奕于天寶十二年(753)誣奏神會聚徒企圖不利朝廷。唐玄宗即召他赴京,因他據理直言,把他貶往江西戈陽郡,不久移湖北武當郡。天寶十叁年(754)春又移襄州,七月間又敕移住荊州開元寺。這些都是北宗的人對神會的報複(《宋高僧傳》卷八《本傳》、《圓覺大疏鈔》卷叁之下)。神會雖過著貶逐的生活,兩年之間轉徙四處,但他的聲望並未下降。
神會被貶的第叁年,即天寶十四年(755),範陽節度使安祿山舉兵,攻陷洛陽,將逼長安,玄宗倉皇出奔西蜀。副元帥郭子儀帶兵征討,因爲軍饷缺乏,采用右仆射裴冕的臨時建議,通令全國郡府各置戒壇度僧,收取一定的稅錢(香水錢)以助軍需。這時神會尚谪居荊州,誣奏他的盧奕已被賊所殺,群議請他出來主持設壇度僧,于是他才回到洛陽。至德元年(756)神會已經八十九歲,當時洛陽寺宇已被戰火摧毀,他即臨時創立寺院,中間建築方壇,所有度僧的收入全部支援軍費,對于代宗、郭子儀收複兩京起了相當的作用。
安祿山之亂平定以後,肅宗便诏他入內供養,並敕建築工程師在他曾住過的荷澤寺中建造禅宇給他居住,所以時人稱他所弘的禅學爲荷澤宗。
上元元年(760)五月十叁日,神會寂于洛陽荷澤寺,年九十叁歲。建塔于洛陽寶應寺,谥真宗大師。
荷澤宗的基本理論,具見于神會所著的《顯宗記》和《傳燈錄》卷二十八所保存的《荷澤神會語錄》以及敦煌出土的《大乘開心顯性頓悟真宗論》。《顯宗記》的思想內容,大體和《法寶壇經》的定慧第四品相同。而近代敦煌出土的《頓悟無生般若頌》的寫本,其文字和《顯宗記》又幾乎一致。敦煌本的《般若頌》尚無西天二十八祖之說,而《顯宗記》卻多了“自世尊滅後,西天二十八祖共傳無住之心,同說如來知見”二十叁字。因此敦煌本當是早出的寫本,初題《頓悟無生般若頌》,後來改稱《顯宗記》。
《頓悟無生般若頌》雖無二十八祖的記載,卻有“傳衣”之說,和《顯宗記》所記一樣。所謂“衣爲法信,法是衣宗,衣法相傳,更無別付。非衣不弘于法,非法不受于衣”。可見傳衣之說似乎是從神會倡始。
宗密在《禅源諸诠集都序》記述荷澤一宗的教義說:“諸法如夢,諸聖同說。故妄念本寂,塵境本空。空寂之心,靈知不昧,即此空寂之知是汝真性。任迷任悟,心本自知,不藉緣生,不因境起。知之一字,衆妙之門,由無始迷之,故妄執身心爲我,起貪嗔等念;若得善友開示,頓悟空寂之知。……故雖備修萬行,唯以無念爲宗。”
因此神會的禅也稱爲“無念禅”,謂“不作意即是無念”(《神會語錄》第一殘卷《與拓跋開府書》)。又說:“法無去來,前後際斷,故知無念爲最上乘。”(《傳燈錄》卷二十八《神會語錄》)神會雖說無念,但據宗密所傳,荷澤是主張“知之一字”爲“衆妙之門”的。可見他最重知見解脫。南北二宗的根本不同是:北宗重行、南宗重知。北宗重在由定發慧,而南宗重在以慧攝定。神會答王維說:“慧澄禅師要先修定,得定以後發慧。會則不然。”他又引《涅槃經》的“定多慧少,增長無明;慧多定少,增長邪見”的說法而主張定慧同等(《神會語錄》第一殘卷)。
神會傳法的弟子,據宗密《圓覺略疏鈔》所記有二十二人,《禅門師資承襲圖》有十八人,《宋高僧傳》及碑文所見得十六人,《景德傳燈錄》載十八人。以上各書所列除重覆者外合共有叁十余人。比較知名的有磁州法觀寺法如(723—811),法如傳成都聖壽寺唯忠,唯忠傳遂州大雲寺道圓,這是宗密繼承的系統。宗密出于道圓門下,自稱爲神會的第四代法嗣。
神會的法派大約繼續了一百五十年,到唐末就中斷了。但德宗貞元十二年(796)曾敕皇太子邀集諸禅師製定禅門宗旨,搜求傳法的正傍系統,終于敕立荷澤神會爲第七祖,並禦製七代祖師贊文(宗密《禅門師資承襲圖》)。這是在神會寂後叁十五年的事情。五代以後,只有當時與神會同門的青原行思和南嶽懷讓兩支系統平分禅宗勢力而日行繁衍,這個當年曾大力爲南宗爭取正統的神會的法系就寂然無聞了。(林子青)
五七 慧日(680—748)
慧日,是唐代淨土宗的高僧,俗姓辛,山東東萊人。唐中宗時出家,受具足戒後遇到義淨,聽到義淨述說巡禮如來遺迹的情況,心裏很羨慕,就立志遠遊。武周大足年間(701),泛船渡海,經昆侖(今康道爾群島)、佛誓(今蘇門答臘)、獅子洲(今斯裏蘭卡)等地,叁年之後,到達了現在的印巴次大陸。並在那裏尋求梵本,訪問善知識,曆時十叁年,最後翻越雪嶺而東歸,于開元七年(719)回到長安。他回國後,曾受到唐玄宗的接待,並頒與“慈愍叁藏”的稱號。天寶七年(748)圓寂于洛陽罔極寺,年六十九。
慧日在印度受淨土學的影響,歸國後主要弘傳淨土法門。他的淨土思想有獨特之點,因而有人把他的淨土學說同淨土大師慧遠和善導兩流並列,稱爲慈愍派。
慧日的根本思想在于禅、教、律、淨四行並修而著重于淨土。他批評當時的禅家忽視齋戒,又指摘求生淨土者不斷酒肉五辛。宋延壽的禅淨雙修說,對于後世發生很大的影響,其思想似多淵源于慧日,如在他著的《萬善同歸集》中就曾引用了慧日的說法。慧日強調戒律修持的理論極爲宋代元照律師所推重。元照憤慨當時禅家輕視律儀生活,曾于宋紹聖叁年(1096)翻刻了《慈愍叁藏文集》流通于世。並且作了《論慈愍叁藏集書》一文,詳論教禅律不可偏廢。
慧日的著作流傳至今的有:《淨土慈悲集》、《般舟叁昧贊》、《願生淨土贊》和《西方贊》。《淨土慈悲集》具名《略諸經論念佛法門往生淨土集》,此書散佚已久,1925年才在朝鮮的桐華寺發現其殘本(卷上)。慧日的思想全貌現在不得其詳,由這部書裏尚可窺見其梗概(參看本書《淨土慈悲集》條)。其余叁種收于唐法照作的《淨土五會念佛誦經觀行儀》中,也可供佛教學者的參考。
慧日的弟子,諸傳錄中未有所載。據唐呂溫《南嶽大師遠公塔銘》,知道承遠曾赴廣州師事慧日,而法照出于承遠門下,創唱五會念佛,他曾受慧日思想的影響是無疑的。(林子青)
五八 一行(683,一說673—727)
一行,是我國古代有數的天文學家,也是密宗教理的組織者。他生于唐高宗弘道元年(683),圓寂于唐玄宗開元十五年(727)十月,年僅四十五歲。
一行原籍魏州昌樂縣(依《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一之說,當今河南省南樂縣境,《宋高僧傳》作钜鹿),本姓張,名遂,是唐初功臣張公謹的後裔。天資聰敏,過目不忘。二十歲左右,已博覽經史,精于曆象陰陽五行之學。一次,他幾天之內寫成《大衍玄圖》及《義訣》各一卷,闡釋楊雄的《太玄經》,得到名藏書家尹崇的獎譽而聲名大震。當時武叁思獨攬朝政,猜忌正士,出于某種意圖,想與一行結交。一行鄙薄他的行爲,隱而不見,適遇普寂禅師在嵩山弘揚禅要,參聽之後,深受感動,就禮普寂爲師,落發出家,時年約二十四、五歲。
出家之後,得到普寂的許可,四出參訪,《高僧傳》說他不遠千裏到浙江天臺山國清寺從一位隱名的大德學習算術,內外學的造詣因而更深,名聲也更大了。唐睿宗即位(710,一行二十八歲)之後,曾派東都留守韋安石以禮征聘,一行稱疾堅辭,卻徒步走到湖北當陽去從悟真律師學習毗尼。
開元五年(717),唐玄宗命一行的族叔禮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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