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是弟子祥彥說,日本和中國,隔著大海,路途危險,前往者很少能夠安全到達,而我等“進修未備,道果未克”,所以大家不敢表示。鑒真說:“爲是法事也,何惜生命?諸人不去,我即去耳!”弟子們經他這樣激勵,祥彥首先表示願意隨師同去。接著表示願意隨去的有道航、思托等二十一人。
鑒真接受邀請,決心東渡之後,便立即著手籌劃,于當年冬天進行造船及他他准備工作,其間得到了李湊的協助。到第二年春天定期出發之前,道航認爲這次東行是爲傳戒法,去的僧人要求品行端嚴,提議不讓如海等少學的人同去。這件事引起了如海極大的不滿,便向淮南采訪廳誣告道航造船入海和海賊勾結,因而鬧出了一場大風波。經州官調查結果非實,只將所造的船沒收,雜物還與僧人,如海坐誣告罪,榮睿和普照依例遣送回國。這是鑒真東渡第一次的挫折。
榮睿和普照因爲沒有達到目的,便讓玄朗和玄法先回日本,他們二人在克服了許多困難之後再去懇求鑒真。鑒真便安慰他們,並表示要積極創造條件,以求達到目的。同時托人買得嶺南道采訪使劉臣鄰的軍用船一只,雇得乘務員十八人,備辦大量的佛像、經典、法器、名香、錢幣、羅袱頭、麻靴、糧食、藥物、蔗糖等,和祥彥、道興、德清、榮睿、普照、思托等十七人,連同琢玉匠人、畫師、雕镂、鑄寫、刺繡、修文、镌碑等工手共有一百八十五人,于天寶二年(743)十二月乘船東下。船到了狼溝浦就被惡風急浪打破了。這是第二次的挫折。鑒真和隨同人員涉寒潮上岸,經過一番艱苦努力,修理了船再走,到下嶼山住一個月,待得好風出發,擬到桑石山,又被風浪打壞了船,幸而人員沒有傷亡,但水米俱盡,饑渴叁日,得到當地州官救濟,被安置于明州(今甯波)阿育王寺,那時是天寶叁年(744)的初春。這是第叁次的挫折。
這時越州(今紹興)龍興寺僧衆聽到鑒真在明州,便首先請他去傳戒;杭州、湖州、宣判(今宣城)各寺也都來請講律,他依次巡遊開講授戒,然後又回到阿育王寺。有些越州弟子舍不得他出國,就向州官控告榮睿引誘鑒真要去日本,榮睿因而被逮,解送長安,途經杭州,以臥病假釋醫療,經過許多周折,方得脫難。鑒真看到榮睿、普照二人備曆艱辛,毫無退悔,深嘉其志,就派法進等叁人到福州去買船,並置辦食糧用品。他自己率領祥彥、榮睿、普照、思托等叁十余人離阿育王寺巡禮天臺山,經臨海、黃岩,想從溫州到福州乘船出國。不料這時揚州弟子靈祐和諸寺負責人商議說:“我大師和上發願向日本國,登山涉海數年艱苦,滄溟萬裏,死生莫測,可共告官,遮令留住。”于是請得江東采訪使下牒諸州,派遣差使,追蹤攔截。鑒真于是在被嚴密防護之下送回揚州本寺。據《東征傳》記載,當時諸州道俗,聞大和尚還至,競來供養慶賀,獨大和尚憂愁不樂,呵責靈祐,數月不見笑容,靈祐和諸寺負責人不斷忏悔禮謝,始勉爲開顔。這是鑒真東渡第四次挫折。
天寶七年(748)春,榮睿、普照從同安郡來揚州,這時年已六十的鑒真仍然充滿信心,重作東渡准備,積極造船,備辦百物,一如天寶二年所備。揚州道俗,一再受到鑒真的啓發與感動,發心隨行的,有祥彥、神倉、光演、頓悟、道祖、如高、德清、日悟、思托等十二人,連同榮睿、普照共十四人,水手十八人,及其余樂于相隨的共叁十五人。六月甘七日從揚州出發,至常州界狼山便遇風浪,後來至越州界叁塔山和暑風山各停住一月。十月間再行啓航,不久怒濤又至,在海上漂流十四日,經過無數險阻,竟被漂到海南島的振州(今崖縣)。在那裏得到地方官員的護送,東行經萬安州(今萬甯),然後取道澄邁渡海至雷州。從此經廣西的藤州、梧州而至桂州,在這裏留住一年,然後受請赴廣州。至端州龍興寺,日僧榮睿以屢經艱險,因患重病,奄然遷化,鑒真哀恸悲切,送喪而去。至廣州住了一春,又往韶州,停住開元寺。 普照在這裏辭別鑒真,向嶺北去明州阿育王寺,臨別,鑒真和普照執手悲泣。此時鑒真感慨過海傳戒之本願不遂,悼念榮睿之爲法忘軀,葬身異域,加以受了旅途的熱氣,眼病突發,遂至失明,那是天寶九年(750)。後經大庚嶺至江西虔州,次至吉州,,他的高足祥彥又死于船上。北行經江州(今九江)乘船到江甯(今南京),弟子靈升遠迎到棲霞山,旋即重返揚州。此番水陸往返一萬余裏,費時最久,顛沛最甚。這是第五次的挫折。
鑒真最後的一次東渡是天寶十二年(753)十月,這時他已六十六歲了。這一年日本遣唐大使藤原清河、副使大伴宿祢胡□、吉備真備、安倍朝衡等到揚州來訪鑒真,更請東渡傳戒,他即毅然允許,乘日本使船出發。同行的有揚州白塔寺僧法進、泉州超功寺僧昙靜、臺州開元寺僧思托、揚州興雲寺僧義靜、衢州靈耀寺僧法載、窦州(今廣東信宜縣)開元寺僧法成等十四人、藤州通善寺尼智首等,叁人、揚州優婆塞潘仙童、胡國人安如寶、昆侖國人軍法力、瞻波國人善聽共二十四人。帶去的經像法物有:如來舍利、彌陀、藥師、觀音、彌勒等造像,金字《華嚴經》、《大佛名經》、《大品經》、《大集經》,南本《涅槃經》、《四分律》,法砺、光統《四分律疏》,天臺《止觀法門》、《玄義》、《文句》、《四教儀》、《小止觀》、《六妙門》等,定賓《飾宗義記》,觀者寺亮律師《義記》,南山道宣《含注戒本疏》、《行事鈔》、《羯磨疏》,懷素《戒本疏》、《比丘尼傳》、《西域記》、《戒壇圖經》等共四十八部。菩提子、青蓮華莖、天竺革履及晉代大書法家王羲之、王獻之之真迹行書等。
這次搭乘日本使船出發,事先做了周密布置,避免了道俗的攔阻,是時日僧普照也從余姚趕來同行,十一月十五日由揚州出發,取道蘇州黃涸浦航,十二月七日到了日本九洲西南的益救島,二十日到達九洲薩摩國的秋妻屋浦。日本天平勝寶六年(754)二月一日到難波(今大阪),中國僧人崇道等趕來供養。四日入平城京(即奈良)日朝廷遣正四位下安宿王于羅城門外迎拜慰勞,引入東大寺安置。二月五日,鑒真等人先往日本作傳戒准備的道璇和印度菩提提仙那前來慰問。日皇的特使吉備真備宣讀诏書對鑒真表示慰勞和歡迎,並請他就東大寺設壇傳戒。同時又令僧都良辨錄諸監壇大德名單送進宮內,特授鑒真爲傳燈大法師。
四月初,在鑒真的指導下于東大寺毗盧遮那大佛殿前築了一座戒壇。這座戒壇是依南山道宣的《戒壇圖經》建築的,但在第叁重壇上安置著多寶塔,塔中安置釋迦和多寶二佛像,則是鑒真依據天臺宗的教理而有所改變。鑒真傳戒時,日本的天皇、皇後、皇太子以下都次第登壇受菩薩戒;又爲沙彌證修等四百四十余人授戒;大僧靈祐、賢璟、忍基等八十余人都舍舊戒重受。這是日本佛教史上正規傳戒的開始。後來他在東大寺大佛殿西方造了一所戒壇院,四方聞名來學戒的漸多。天平寶字元年(757)日皇將故新田部親王舊宅送給鑒真作爲建築伽蘭之用。鑒真即指導弟子們開工建築,至天平寶字叁年(759)落成,這就是現在奈良日本律宗的本山“唐招提寺”。
鑒真從此在唐招提寺講律傳戒,極受日本朝野的尊敬。天平寶字五年(761),他又在下野的藥師寺、築紫的觀音寺各造戒壇一所。這兩所戒壇和東大寺戒壇並稱爲日本叁戒壇。鑒真的律學正宗南山,旁兼相部,所以日人尊他爲南山系的第叁祖,相部系的第五祖(凝然《律宗綱要》)。天平寶字七年(763)五月六日入滅于唐招提寺,年七十六。他的遺體荼毗後,即葬在這寺東北角的松林中。在鑒真生前,他的弟子們爲他所製的夾纻坐像,至今還供奉在寺中的開山堂,視爲日本的國寶。唐招提寺還藏有鑒真的《東征繪傳》五個長卷,是日本名畫家蓮行爲了紀念他們東渡傳律而畫的。
鑒真自從發願東渡傳戒,受了五次航海的挫折,第六次到達日本時,前後同伴已死去36人,道俗退心的二百余人;只有他和日本學問僧普照、天臺僧思托始終六渡,不顧生命的危險,經過十二年終于達到了赴日傳戒的目的。1963年是鑒真圓寂一千二百年,中日兩國佛教界和文化界同時舉行了廣泛、隆重的紀念活動,並互派代表參加,日本人士將鑒真事迹寫成小說,編演戲劇。中國佛教界則在日僧榮睿示寂的端州地方(今廣東省肇慶),建立了一座紀念碑。一九八○年,鑒真像回國探親,在揚州和北京都受到中國人民和佛教徒的瞻禮。通過這兩次紀念活動,加強了中日兩國佛教徒和人民的友好關系。
鑒真和他的弟子除律學之外,對于天臺宗義也深有研究,他們帶到日本去的經典中以天臺章疏爲最完備。鑒真、法進、如寶、法載、思托等都先後在唐招提寺講說天臺宗義(《唐招提寺緣起略集》),因此,他們是天臺宗傳到日本的先驅者。鑒真對于建寺造像又富有經驗,隨他東渡的弟子如思托、如寶、法力等人都是精于塑造佛像的雕刻家和建造寺塔的建築家。唐招提寺的佛殿、講堂、食堂、文殊堂、不動堂、地藏堂、影堂、開山堂、藏經樓、鍾鼓樓及各堂佛像,都是鑒真及其弟子們所計劃建造的。唐招提寺之建立,成爲後來日本佛教藝術的範例,平安朝以後佛教各宗大本山的佛殿建築幾乎都受唐招提寺的影響。
鑒真到日本時雖已雙目失明,但他博通叁藏,而且記憶力極強。西元760年,日淳仁天皇令就東大寺校正一切經論,因爲從中國傳到日本的經論,展轉抄寫,誤字不少,鑒真多憑記憶和理解加以校正。相傳他在日本刊刻了戒律叁大部。鑒真又通醫學,精于本草。日本醫藥界遵奉爲始祖。據日本史籍記載,當時日本人對于藥物有不了解的,請鑒真加以辨正,鑒真以鼻別之,無一錯誤。藤原佐世所著《日本國現在書目錄》中載有《鑒上人秘方》一卷,這是鑒真留在日本醫學上的寶貴遺産。
鑒真弟子中多長于漢學詩文,這對于古代日本漢學的風行很有影響。其中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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