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淨識。)
所以這個要特別注意,坐禅的時候這方面要多注意。主要是我們現在有一個毛病:大家喜歡看書,喜歡找理論,用理論來支配自己去坐禅。確實佛經裏有很多通過思惟生滅,最後開悟的例子。一思惟生滅法,最後很快地就悟道了,確實有這樣的。這種方法恐怕對我們坐禅來講效果不大,我們不具備這個根機。
我們往往拿它這種思惟作爲一種調節,從《四料簡》來講,作爲一個調節還可以,如果作爲一個主要的修行方式那是不正確的。本來不應該思惟,反而去思惟,本來應該放下,反而用一種理論來代替了放下,還是變成放不下。所以我講這叁點大家要注意,這叁點就是修禅定關鍵的地方。(編者注:《四料簡》爲中國禅宗臨濟宗的一種教相。其內容爲:“(一)有時奪人不奪境。(二)有時奪境不奪人。(叁)有時人境兩俱奪。(四)有時人境俱不奪。”)
一句話,你們坐禅的時候,就是硬坐。什麼上火啊,眼眵出來了,腰疼了……不要考慮。我堅持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堅持一分鍾就得一分鍾。因爲我們修的是心,不是修的身體。等我們身體修好了,這個時間早過了,因緣也早過了,可能我們也該死了。所以說不要抱這個希望——我身體好了再去坐禅。
所以你記住了:不要考慮身體情況,有什麼條件就是什麼條件。現在擺著現成的條件,我就這個條件。腿疼,我能盤腿就盤腿,盤不了腿我散盤行不?散盤不行我耷拉腿行不?耷拉腿不行我伸腿行不?坐不住我墊高一點行不?有病實在坐不住了,我靠著行不?靠著難受,我靠一側行不?就是什麼呢?一切條件我都不講了,就是一個“坐”字,就抓住這個重點。
當然有些我們能做到的,身體還很好,我們就盡量要把姿勢擺正,以免以後産生麻煩。但是不能完全靠這個,有的說:“我今天困了,我這腰疼了,累了,我不坐了。”那你就吃虧。越是在累的時候,困難的時候,有病的時候更得坐。有什麼條件就什麼條件,就是沒有條件也創造條件,這才叫坐禅呢。
現在有的人說:“哎呀!今天不行,我腦袋迷糊不坐了。”這是一個;說“今天我腳疼不坐了”,這是一個;說“今天我腰疼不坐了”,這是一個;又說“今天我胃不好,吃飯沒吃好,不坐了……”就拿這些理由作爲一個不坐的理由,開小差,最後病苦只能由于你的這種知見和習慣性不斷地增加。等到這個機會失去了,你再想去坐就沒有那機會了。因爲你再去坐那是以後的事情,前面的時間全浪費了,你想再追回來是不可能的。這一秒過去了,就永遠不再屬于你。
有的人說:“今天我這腦袋疼,腰還疼,是坐還是不坐?”你坐了,有可能就因爲你的腰疼和頭疼,而産生一個大定力,因緣就是在困難中得來的。很多的殊勝因緣都是在難行能行中得來的。也就是說在你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疼等等的時候,在克服這些的時候,突然産生了定力,定力從這裏出來。我們現在大部分人都要求:身體好,吃的也好,什麼都好,完了再去盤腿。剛坐沒十分鍾,難受了,不行了。一看難受了馬上不坐了,又恢複放逸的狀態了,說:“明天再修好了。”有的甚至修一個月能坐一天,能坐一次,坐一個小時。你說你合不合適?剩下的這些時間不全都浪費了嗎?
所謂的坐禅,那叫什麼坐禅?最後形成了一種有條件的坐禅,沒有條件不能坐禅。有的說:“師父,條件好了才能坐禅。這屋裏有風,有風不能坐禅。”世上都有風,當你臨終的時候,當境界中出現有風的時候,你怎麼辦?你平時對風境就討厭、逃避,最後呢?臨終時同樣就給你風的顯現,你到底是入定不入定?最後你逃避了,就被風的境界轉了。
比如說“我胃疼不能坐了。”你老是因爲胃疼不坐,最後臨終的時候,境界給你現出的就是胃疼,你坐是不坐?腿疼等等的都是一樣,你怕什麼,最後臨終時就給你現出什麼相。
對任何相,只要有一樣産生一種恐懼和執著,它都是要你命的東西。所以說,我們修禅定不管是什麼條件都要去坐,這個心才能穩下來。只要給自己開任何條件,最後呢,一個是失去成佛的機會;另外你養成一種慣性,最後臨終時都是你致命的弱點。
爲什麼咱們每年都要去行頭陀,幹什麼呢?就是不創造任何條件,都是自然産生的條件,有什麼條件算什麼條件。乞食,上這家你能知道這家做什麼飯嗎?給你和不給你都不知道。乞到什麼是什麼,這樣的話,在這種條件下我們去修行,你才能克服自己的種種要求和貪戀。苦我也能修,好也能修,不管什麼條件我都能修,這才是我們修行的態度。
禅定也是這個意思,什麼條件都坐禅。有禅凳我就坐著,沒有禅凳我擱地上坐著,有什麼條件算什麼條件。當然了,我們在這種條件下,最後如果有個好條件那就更好了,姿勢正確一點那就更好了,那是以後的事。我們心裏首先應該准備的是,在任何條件下都坐禅、修定。哪怕吃飯前,吃飯後都可以“坐”;起來就是“坐”;走道也可以“坐”,就應該時時在禅定之中。
爲什麼我講了個“經行”呢?經行就是把坐禅挪到行走當中。什麼叫經行?說穿了就是在走路中進行禅定,攝心。當你經行時能夠攝心的話,到任何地方你都能攝心。如果經行你要攝不住心,到別的地方也不行。那我們坐禅也一樣,禅堂裏我們都不能坐禅,到別的地方還能坐禅嗎?給你條件都不好使,是不是?說“我臨終時候入禅定”,那就別說了,沒有意義了,一點意義沒有。
我們四大分解的時候會産生很多的痛苦。四大分解,什麼是四大?誰說一下子?
弟子:地、水、火、風。
四大有地大、水大、風大、火大。你要經過這麼幾個考驗,比如說熱——火大,我們現在這裏暖和了,熱了,這就覺得難受了,你都坐不住,將來四大分解你能扛得住嗎?要是有風了,冷了不能坐禅,當四大分解的風大現前時,你能扛住嗎?有的喜歡風,喜歡小微風吹著啊,氧氣挺足的,最後沒風了你怎麼辦?隨境就轉了。或是地大,需要個堅固的地方支撐,沒有地大的時候你就不能坐禅了。聽到流水聲也不能坐禅了,完了。有的喜歡聽流水聲,喜歡水的流動,最後沒水大的時候你怎麼辦?所以說,不管它有和沒有都得坐禅,那才行呢。
就是說外境這個四大對我們不應該有任何影響,有和沒有都沒有影響,不追求任何一種。我也不追求它,也不拒絕它。換句話說,四大如果我們都能克服,不在乎的話,你還在乎身體嗎?身體就是四大組成的,所以說,哪兒疼了,哪兒難受了,那不都是四大嗎?有人說:“我氣血不足。”氣血不足是什麼?不就是水大和風大嗎?說“我怕冷”,這都是我們對四大産生了執著,而在身體上起的變化。我們身體好壞那沒辦法,父母給的,就這樣,我們也不能靠吃藥來解決這些問題。要隨著因緣,就是有什麼因緣是什麼因緣。不管什麼四大,越有這種病我越去克服。比如說當你怕冷,越怕冷,最後那冷越厲害;當你不怕冷的時候,冷它就不厲害了,它就對你沒有影響。有時候很多都是我們心念的作用。所以說,我們應該克服四大,不管是身體的四大還是環境的四大,都應該克服。
一句話,就是說:我們只管修行。管什麼呢?就是往前走,不考慮以前,也不考慮以後。就是:“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聽說“未來心不可得”、“過去心不可得”,有的人可能就要說:“師父,你說這個我贊成,因爲是佛經講的。師父,你說那個不考慮過去,不考慮將來,這個我不認可。”詞變了他就不認可,他執著了一個名詞。所以說,這就是我們的毛病。
我們就是要求什麼呢?眼前有什麼條件我就“坐”什麼條件,就完事了。一句話:我就是往前走。說:“我這個腿疼。”腿疼它就疼呗,有腿我也坐,沒腿我也坐,得有這種決心,這個禅定才能有所進步。換句話說也就是“應無所住生其心”。不光是說我們對眼睛看的,耳朵聽的不住,上市場的時候我們不住,什麼都是不住,都有個“應無所住”。現成有什麼條件我就修什麼條件,有這麼好的條件我就這麼修。
有的就不是了,說:“這條件不能修,不好,我就希望一個人在屋裏修。”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他不知道大衆熏修是個寶貝。而老是在條件上斤斤計較,你永遠修不成,只有不在乎外面的條件才行。當然了,我們身體有時候可能克服不了,比如雪天上外面去修,我們修不了,但是現在眼前有什麼條件,我們就應該做去,不要再分別,這就是修禅定最基本的要求。
這點要做不到,就說明你對佛法,對“一切唯心造”,領悟的恐怕還不行,你也不具備開悟的因緣。爲什麼那些祖師大德開悟?因爲他們都有一個苦修的精神和一個不怕困難的精神。什麼叫不怕困難?就是不考慮外面一切的環境,苦也好,好也好,不在乎那些東西。不再考慮了,什麼人啊,人和人之間的事啊,我煩他不煩他的,他晚上盡放屁打嗝的……不考慮那個,那些都是幻境。
過去有個祖師大德,是哪個師父忘了,修禅定。他最喜歡幹淨,他師父給他弄到糞池中間那塊兒,在糞池邊上坐禅。剛開始真受不了這臭味,坐來坐去,味兒沒了,他才知道,原來一切味道都是自己的分別心造成的。當入了禅定,這些東西就沒有了,根本就不存在臭不臭的問題。不是外面有個臭味,是自己分別心生出來的臭味。他認識到這個就開悟了。還有一個從樹上往下跳的例子,他師父說:“你跳。“他就不敢跳,一看那萬丈深淵。他師父說:“你不是說了嗎,一切聽師父的?”最終他跳下來了,一跳下去發現原來是平地,根本就不存在萬丈深淵。所以說,一切都是唯心所造。
當你不怕困難的時候,困難就退了;當你越怕困難的時候,困難越現前。另外你別要求困難消失,你要求困難繼續存在。今天不是冷嗎?“冷好,這冷太好了!冷點我能鍛煉鍛煉,我在冷裏坐禅腦子更清醒,好!”生起歡喜;今天特別熱,“熱好,我連熱都克服不了怎麼行?《西遊記》裏孫悟空還在火爐裏成就一個火眼金睛,我不成火眼金睛,最起碼我能扛點熱,不被它嚇倒了。這還是合適的,所以熱了我也坐。”
就是一切條件都成爲你的助緣,不要讓它成爲你的逆反心理的那種知見,對一切環境要生起高興。坐禅時一看:“哎呀,東倒西歪的。”你看到他們東倒西歪的,起煩惱了:“這哪能坐禅?”你到底是給他坐呀,還是給你自己坐?爲什麼他倒?因爲你有分別心他就倒。你要沒分別心:“噢,他倒了,倒了說明我要不好好坐,那就是我的樣子。”自己趕緊提起正念:“我好好坐吧。”當你坐好了再瞅的時候,他也不倒了,變過來了。所以說,外面的一切影像,都是我們內心的分別所造成的,但是呢,沒有幾個人認可這個事。
頭些日子有個居士,我給他講,講完了問他:“你明不明白?”“師父,我不明白。”說了半天他不明白,我說:“你回家好好明白吧。”他老怨天怨地怨外面。換句話說,最愚蠢的人就是怨外面,不怨自己。我們既然學佛了,既然修禅定,要想成就佛法、成就佛道,就不要怨外面。
眼睛那是一個障道的因緣,耳朵也是障道的因緣,不能看、不能聽,不去聽、不去感受。所以說,眼前怎麼用好這個心,就是我們最殊勝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基礎。也就是說我們通過禅定,把這種不分別心用到我們所有的生活中去,分分秒秒都用這種心去修,那你很快就有所進步。所以說,這個禅定對我們來講是非常重要的。
不只是禅宗坐禅,不管你修哪個法門都得坐禅。念佛也得坐,有的說:“念佛人念佛就行了。”念佛你走時(指臨終往生)得什麼樣呢?也得進入禅定去念佛,這才行。《淨土文》不講嗎:“如入禅定。”告訴你 “如入禅定”,你回避也不行,經書在那兒寫著呢。有的說:“我念佛和入禅定那是兩回事。”嘴念心不動,那就是禅定。所以過去祖師大德不講嗎:“每日吃飯未吃一粒米。”就是心不動,雖然吃飯,他沒有那種分別相,心不動。
我們也應該那樣,不要考慮條件,另外不要外求。現在有很多人都講“佛力”,什麼是佛力?就是你自己,你自心努力就是佛力。有的人說:“不對啊,師父,你看人家有的沒學幾天,但老誦經啊,人家就修得挺好。”實際上你不知道,有的人是前生禅定努力積累下來的資糧,所以說,很快就很好。我們不指望這個,前生沒攢下來我們今生攢,前生攢下來了我們不住在那裏。
我們既然出家了,就是前生具有福報因緣。我們既然有福報因緣,剩下的事情就不再考慮了,就是一個往前走。閉著眼往前走就完事了,閉著眼睛,耳朵不聽,就往前走,哪怕撞牆上撞死,是不是?我往前撞就完事了,別考慮撞前面撞個包怎麼辦?暈過去怎麼辦?沒人搶救怎麼辦?別考慮那個事兒,你要考慮,哪個你也走不動。就是說一切條件都不要了,像傻子,像木頭一樣往前走,這樣的話,我們修行肯定能夠有所進步。
今天時間不多了,就不講了,有時間再講。大家聽沒聽明白?
衆弟子:聽明白了。
你們是沙彌啊,這一點很重要,一定記住自己是沙彌。爲什麼叫你們記住自己是沙彌?就是說,沙彌一個最大的修行特點是:不允許講理,不允許有條件。如果要是講理,要有條件,你就不是沙彌。那你是大戒師嗎?更不是。你是白衣,你不是出家人,你不是修行者。那是什麼呢?混子,就是個混子。或者按世間法來講,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人。如果你是個修行者,不可能提出這個條件那個條件。
有的說:“我要求苦的條件,行不行?”那也不行,好的壞的都不能住,有什麼條件是什麼條件。什麼叫苦啊?眼前這個條件,你只要是反感了,那對你來講就是苦,好的也變成苦的。如果你什麼都不要求,那壞的就變成好的。條件在哪兒呀?就在于自心平靜,不再追求。我常給你們講:人這一生要無所求地活。無所求不是物質上無所求就完事了,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是無所求。什麼叫無所求?換句話說就是“應無所住”。只有無所求的人才能“應無所住”,你有所求都是有所住。
修行簡不簡單?簡單,太簡單了!但有的人就太複雜了。爲什麼複雜?因爲你有所求就變得複雜了,如果你無所求就變成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這就是入道和不入道的關鍵地方。在有所求中去生存和計較,你永遠是個失敗者,永遠不會成功,也可以說,就是廢人一個。只有當你無所求的時候,不管早成就晚成就,肯定要成就的。因爲佛法就是這條路,有所求就是心外求法,無所求就是自心成佛。
好,今天就講到這裏。
《無所求即爲禅》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