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處,包飯吃,你怎麼能便于去?」
「老法師慈悲!我可以自出旅費,自備夥食,只要能聽經就成。」
「嗯—住處不是還讓人爲難嗎?」
戒蓮師的意思是:無論如何,只要能許可去就成,自己出旅費也算不了什麼。至于到那裏住地方,吃飯,既然都是出家人,而且還是谛老的舊學生,他能眼巴巴不讓我住,不讓我吃嗎?可是谛老也已想到這裏了,他是我的學生,如果答應他去的話,一切吃、喝、住、睡、那能好意思讓他自備。其實谛老不讓他去,並不在吃、喝、住、睡上,而是另有原因的。
谛老住裏邊一個屋子,我和仁山法師兩個人住外間一個屋子。當谛老和戒蓮說話的時候,我們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戒蓮要求了半天,橫說豎說,谛老也沒許可,他很失望的就出來了。
到外屋見到仁山法師說:
「我這次來是預備跟老法師去聽經,可是老法師無論如何也不許可。況且我來,是受到我法和尚之命,叫我跟谛老去聽經,再求幾年學。如果去不了的話,我法和尚一定要疑心,說我品行不好。不然,何以不讓我跟去?」
他說完以後,有點發愁的樣子,就央告仁山法師,到谛老跟前去要求。仁山法師本是一個直性子,好面子的人,無論辦什麼事,都很痛快!又經戒蓮法師這麼一央告,他說:
「好!你在這兒等著,我到谛老跟前給你去要求!」
仁山法師的口齒,本來很流利,講起話來,反正都有理,把戒蓮來的意思,源源本本給谛老說了一遍。但,無論怎樣說的有理,谛老總是不許可,原因是恐怕跟去倒架子。等仁山法師問到「爲什麼不許可」時,谛老,才把這一段因由一五一十的道出來:
—是在不久的以前,有一位居士請谛老吃素齋,一共有四個人。其他二位之中,有一位是戒蓮的太老和尚也在座。這位供齋的居士,是已經受過菩薩戒的,對于佛學也很有研究,在吃過齋,閑談的時候,那位居士問:
「按梵網經上說:凡受過菩薩戒的,須發菩提心,如果在路上遇到病人,無論相識與不相識,都要下車,盡力去救護,不然就違犯菩薩戒;不過這裏有一種困難,如果遇有要緊的事情,下車去救護病人,則耽誤了事,不去救護則犯菩薩戒,這時怎樣才可以呢?」
按佛教有宗、教、律、叁大門庭,宗下專講參禅,教下專門講經;律下則專門持戒。谛老他本是教下的人,對戒律並沒有十分研究過。而且又有華山的太老和尚在座,他是專門講律的人,所以谛老當時就答複那位居士說:
「我是教下的人,對戒律沒有細研究過,這裏有華山的太老和尚,他是專門講律的,這問題可以讓他答複吧!」
谛老把這問題很虛心,很謙恭的讓到太老和尚那裏去。誰想這位太老和尚,也毫不謙辭,一點也不加思索就說了出來:
「咳!那個就馬馬虎虎吧!」
這時在座的人,都鴉雀無聲,谛老的臉上,一陣一陣的發紅。那位居士,也閉口無言的微笑一下,仰起臉來,看看屋上的天花板。
後來谛老覺得這種說法太難爲情,太給出家人失身份,又把剛才的話題接過來,略略的加以解釋:
「這事情雖是一點小事,然而也並不那麼簡單。在佛家的戒律裏,戒相甚多,分開、遮、持、犯;在持戒裏面還分止持與作持。我今年已經很大歲數,腦筋不好,對于那些戒律的細相,也記不很清楚,所以現在也不敢說一定對,如果說錯的話,恐怕這裏邊要違背因果,這事情等我詳細看一看,再告訴你吧!」
屋子裏的空氣緊張了半天,經谛老這麼一解釋,才算稍微和緩一些。而幾個堂堂乎大法師,在這個尴尬的局面裏,也算找著下臺階的地方了。
不過這一次應供,是以谛老爲主席,而且他的名望、身份、知識、地位、都與其他法師不同。所以他總覺得太老和尚那樣答法,是連累了自己也跟著同樣的倒架子。
話又說回來,等谛老把這段因由說完以後,對仁山法師說:
「你看看,他們山上的太老和尚,尚且辦出這樣事來,其他就不問可知了。況且戒蓮其笨無比……好啦你回去吧!告訴他不能去!」
仁山法師,鬧了個沒面子,也回來了。
「戒蓮法師!」仁山法師說:「我已經給你費很大勁,也沒請求下來,很對不起!你先回去吧,何必一定要去呢?」
但是,戒蓮仍是放心不下,一定要跟去。仁山法師看他意志很堅決,就給他出個主意說:
「好啦!戒蓮法師,你不是自己有錢嗎?你可以自己打船票,不讓谛老知道。這樣等谛老看見你到船上時,也不能攔擋你。等你聽完經回來之後,你法和尚還會知道是讓去不讓去嗎?」
到第六天,招商局的船來了,谛老買的頭等艙,住房間,而戒蓮也買的頭等艙,湊巧按號頭卻和谛老住隔壁。谛老以爲戒蓮已經回山,那想到他也一塊來坐船,而且還住在隔壁。我和仁山法師,本來早已知道個中消息,所以見到戒蓮也不言語,而戒蓮在谛老跟前出來進去的,也是不言語。不過谛老一看到戒蓮時,兩眼直瞪,氣得撅著嘴,一句話也不說。到了吃飯的時候,普通一般人,都肉魚的吃葷菜,特另給出家人弄素的。本來各人坐各人的船,吃飯的時候也可以各人吃各人的飯,這是說普通一般人的情形。可是吃素飯的人沒有多少,而且就我們幾個出家人,所以到了茶房開飯時說:
「大師!吃素的人沒有幾個,這是單另給你們做的,你們都是出家人,就在一塊吃吧!省得各別去開。」
谛老對戒蓮早已就沒有好印象,而他偏又在谛老眼皮子下過來過去的。吃飯的時候,茶房又叫他給在一塊吃,論理個人化錢個人吃飯,誰能不讓誰吃?所以他兩個人見了面,彼此瞪眼,一句話不說;然而我們兩個人,卻禁不住在背地裏擠眼微笑。
(二)如是我聞在煙臺
船從上海開駛,走了兩天一宿,到了煙臺,照例要停住一天,預備裝卸貨。
煙臺有一位做道尹的,叫伍雍,也是一位對佛法很有信仰的人。預先聽說谛老到北京去,必定在煙臺住一天,他事先就給谛老去信聯絡好,等船到煙臺的時候,可以接谛老到市裏休息一天,免得在船上受累。
船到煙臺的時候,伍道尹親自帶人,坐車到碼頭迎接,所有一塊來出家人,都請下船到公館去休息。
這時,我們幾個人,和谛老已經都下了船;所帶的東西,還留在船上。按出門的規矩來說,無論如何,船上應當留一個人看東西;可是我和仁山法師,誰也不言語,自己都不肯說一定讓誰在船上看東西。後來谛老對這情形看不下去,才發了話:
「嗯—都走了成嗎?船上要留人看東西吧!」
「老法師看留誰好!」仁山法師故意的說。
「嗯—叫戒蓮在船上看著吧!」
說這話時,我和仁山法師,扭過頭去扮一個臉色笑一笑。戒蓮在旁邊站著,像奉到聖旨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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