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多體力難支,現疲倦狀態,中間要按時下座休息,打抽解。可見谛老之修持工夫,非一般人所能及!
戒期圓滿,到一九二九年,我已六年任期圓滿,預備退座。請客時,有魏繩武,齊斐章,及地方長官張敘五等,公推定西法師爲繼任人。定師堅辭不就,背後齊斐章對大家說:
「事情先不必辦交代,等找好日子,一切都准備好,大家齊來,鼓掌歡迎。」
到日子,果然大家齊到極樂寺,鼓掌歡迎定西法師升座。當場慫恿,定西法師恐以後事情難辦,張敘五說:
「不要緊!事情辦不通時,我們幫忙。」齊斐章也說:
「關于錢項拮據時,我們籌備。」就這樣我算卸任了。以後爲了辦事,恒往來于北京哈爾濱間,每年要走幾次。
(七)炎涼世態
世間上的事,沒有一種是偶然的,無論事情大小,從表面看,似乎很容易,實際上去做,並不太簡單;尤其當頭前人的,處處要以身作則,就這樣還恐怕事情做不圓滿。
回憶我和極樂寺的一段因緣,也是該當自己有這種業力,中間飽受波折。事情雖已過去了,然而一些刺激的痕迹,仍然存在心頭。
例如在修極樂寺工程期間,遭受各方的抨擊,诋毀!如果自己沒毅力,無耐性,事情也不會辦的圓滿。幸喜有朱子橋將軍,有知人之明,辦事有經驗,于中爲力,才把事弄得成功。
朱將軍辭職後,即回奉天,先到北京見段執政辭職。他是深謀遠慮的人,恐怕我遭人攻擊,又恐極樂寺齋糧困難,甚爲挂心。
從一九二四年至二五年秋天,正是姜益亭爲包工事,在外製造謠言,謗毀我正厲害的時候,弄得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張召棠爲副長官,朱將軍辭職後,升爲長官。他聽人造謠言,便信以爲真,對我疏淡起來。每逢接洽事情,總是不屑理睬的樣子。我看廟已修成,往後事情也不好辦,當初我接手時,也是說功成告退,現在正是我辭職的時候;而且在北京,我又早已應許那裏講經,于是決心告辭。先給官廳護法寫幾封告辭信,然後坐張景南汽車至各處告別。路上正遇張召棠汽車,張忽然擺手,住車下來,對我很恭敬。問我有什麼事?我說預備告辭去北京講經,他也再沒說別的。末了只說:「你回來時,到我家裏坐一坐。」張的公館,向來不會客,他過去向來也沒對我這樣恭敬,這真是情形特殊,我也覺得稀罕,爲什麼他前倨後恭,突然對我一個窮和尚轉變了心情,莫明其妙。
等我到各地告辭後,又到他公館,門口早已有人等候,進門我到他客廳坐下,隨便談閑話,只談一些沒用的,一點關系的話沒談。後又談他家裏的事,長短如何,又談到他父親治家的事,並拿出像片來給我看,我加以贊美。在這種情形下,益使我陷在五裏霧中,我看他的神情態度,和原先對我的情形大不相同了。究竟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我看他一點正事不談,馬上要告辭,這時他才說:
「我昨天接你的信,知道要告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廟務是出家人的事,在家人沒法辦。現在我們大家辦事相處都很好,法師何故突然告辭,這有多麼淡性……」
我說:「我原聲明過,寺修成後便走;且北京請我講經,我早已答允,不去倒失信于人。」
他說:「法師無論如何不能走,明天我們大家開會挽留。北京也可以去,但不能把這裏舍掉。爲弘法起見,法師去時,川資由我們預備,回來時,我們派人去迎接,反正這裏的事,還得依賴法師……」
我從他公館裏出來,見他前倨後恭,冷熱不均,不知何故。心裏很納悶!第二天我還沒去北京,接朱將軍來一封信,乃朱將軍請段執政給極樂寺頒一塊匾曰:「宏範叁界。」本來我和段執政並不認識,這都是朱將軍的力量,蓋恐他們大家無事生非,造謠反對,因此讓段執政頒一塊匾,以此鎮壓。張召棠之前倨後恭,乃是這塊匾的力量,到這時我才明白。
(八)戰亂時期
一九叁一年,我因留東北值九一八事變,記得是舊曆八月二十,定西法師去營口,我在哈爾濱領衆做道場。時風聲正急,街頭巷尾,皆傳日軍已來。午飯後正談話間,忽聞有炮聲響,極樂寺後身,有鎮守使李杜,與龔傻子聯合抗日,屯兵寺後,以寺牆爲遮障。我看很危險,讓大家同入地藏殿念佛。外邊槍聲如雨,繞佛畢,聽外面炸彈,轟然巨響!震的滿屋子塵土。有特別區管理處的一位科長張欣西聽炸彈響說:「光靠菩薩不成,到菜窖裏躲一躲吧!」
我說:「那也不保險!」他也沒敢動彈。不一會有一個小學生,在外面看回來說不打了,以後又出去幾個人,撿回來一個飛機輪子,我恐怕有危險,又讓他們送回去。看院子的能成師,開山門看說,兵已完全退去,沒事了,我們大家才從地藏殿出來。尋視廟裏,見炸彈落在西院裏,樹倒了七八棵,玻璃已完全震碎!有一位閉關的老修行,靜明師,已六十多歲,耳朵也聾了,對于打仗的事一點也不知道,也沒有受驚。有人問他,你害怕了嗎?他呆起臉來說,「什麼?」心裏一點事沒有,這真是共業之中的不共業。開山門後,見山門前打死很多馬,以及打壞的車,趕緊我又讓看門的把門關上。下午出來看時,車馬已被人弄走了。
後聞李杜兵勝,追敵人至雙城堡,離寺有一百多裏地。原來李杜和龔傻子之兵在寺後,見飛機因扔炸彈,飛甚低,兵集牆下,用步槍將飛機打傷,狼狽而逃。時于顯舟部降日,其軍隊隨飛機逃走,至正陽河飛機跌下後,日本人用幹柴烈火想把飛機燒毀。有白俄及中國人爭去看熱鬧,日本人讓他們躲開,他們都以好奇心不願走。不一會,炸彈爆炸,轟然巨響!死傷一二百人,也是該當這些人遭劫,這時我正開始講法華經。
自九一八事變後,朱子橋將軍,即率領軍隊,到處抗日。時有出家人名慈雲,在家時學問很好,當教員。後出家,受戒不久,值九一八事變,遂參加朱將軍部內,從事抗日。極樂寺爲朱將軍一手托成,其部內又有一出家人抗日,因我和朱過從甚密,致使日本人疑惑,在朱將軍部內參加抗日者是我。時我正在各地講經,及進行修長春般若寺。後日本人不放心,先去極樂寺調查。特務今井昭慶,先到寺裏要出家,住電話室裏。今井通中國話,對來往電話,特別注意,就這樣在廟住半年多。他看廟內所有出家人都很修行,早叁點起床,晚九點就寢。每天上殿過堂,講經念經,整天一點閑空沒有;電話上也沒聽到和官廳有聯系。之後特務機關,又到寺內正式調查,把我的名字寫起來貼牆上,一條一條的問,今井完全答複,沒有事實。時我有徒弟覺一,在客堂當知客,今井又去找知客說極樂寺前往持(倓虛法師在朱將軍部內抗戰,覺一說:
「我師父是老修行,整天爲了修廟講經事奔走,現在他正在進行修長春般若寺,抗戰的出家人或許有,但絕不是倓虛法師。如果調查要是他的話,我擔保,可以把我的腦袋拉去!」
今井見覺一說話很慷慨!很直率!一點念糊也沒有,知道抗戰的或不是倓虛。于是今井又回複特務機關,等以後再詳細調查。朱將軍部內究竟是誰,後經多方偵查,知道參加抗戰的是慈雲,因此今井對覺一的爲人說話印象很好,說他很剛直,很忠實,一點不說謊話,遂拜覺一爲師。
~~上冊完~~
《影塵回憶錄 上冊》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