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內心可以親緣外境如手取物一般等觀點時,闡明了“帶相”說。
窺基在《成唯識論述記》卷七記載:
我之大師,戒日大王爲設十八日無遮會時,造《製惡見論》遂破彼雲:“汝不解我義,帶者是挾帶義,相者體相,非相狀義。謂正智等生時,挾帶真如之體相起,與真如不一不異,非相非非相。若挾帶彼所緣之己以爲境相者,是所緣故。若相言體,即有同時心、心所之體相,亦心挾帶而有。雖有所托,然非所慮故,非所緣緣故。相者,相分義,或體相義,真如亦名爲相無相之相。所以經言:皆同一相,所謂無相。”
《破大乘論》從“帶相”角度抨擊大乘教義。它以爲按照大乘的說法,在一般情況下,心所了解到的只是自心變現的影像。但大乘家又說到了真實的智慧親證境界的實相時,就不容再有影像介于其間。這豈非自相矛盾,恰好證明帶相之說是根本就不能成立的嗎?據說《破大乘論》提出這一非難,曾使大乘學者無從回答而沈默了十二年,直到玄奘作《製惡見論》才得以解救。玄奘以爲帶相說,原來包括兩種情況:一般心思因變現境像而說爲帶相,這樣的“帶”是變帶,“相”是相狀;至于親證實相,就由挾持俱起而成帶相,“帶”是挾帶,而“相”是體相。因此,情況雖然不同,但無妨都說“帶相”,唯識理論依舊不可動搖。玄奘強調了“以不離爲唯”的說法,使陳那的帶相唯識理論達到更加完善的地步。其後,陳那一系,隱然成了瑜伽行派的正宗,不能說玄奘的闡揚對其沒有影響。
最後,“真唯識量”是《破惡見論》的重要內容。關于這一比量,窺基《因明入正理論疏》卷二記載說:“且如大師周遊西域,學滿將還。時戒日王,王五印度,爲設十八日無遮大會,令大師立義,遍諸天竺簡選賢良,皆集會所,遣外道、小乘,競申論诘。大師立量,時人無敢對揚者。”玄奘所立的比量就是:“真故極成色,不離于眼識。——宗。自許初叁攝,眼所不攝故。——因。猶如眼識。——喻。”這一比量不但在印度影響很大,傳至中土在玄奘弟子中也引起充分討論,有多種不同的理解。甚至玄奘的弟子新羅順璟法師歸本國之後,即“破叁藏比量,作決定相違過也。量雲:“真故極成色,是有法。定離于眼識,有故。——宗。因雲:自許初叁攝,眼識不攝故。同喻:如眼根。”即寄此比量與慈恩來,請爲解釋。”[29]窺基作了反駁,《因明入正理論疏》也有記載。——此問題很複雜,一時難于說清楚,此處從略。
3.《叁身論》
關于《叁身論》的撰寫經過,現存有關玄奘的傳記資料都有所敘述。《行狀》記載:當時與玄奘辯論失敗後幫助玄奘閱讀《破大乘論》的外道,辭別玄奘後,“往東印度,向拘摩羅王談法師之德。王聞甚悅,發使來請。王使再叁,乃去。是時正欲歸還,已並裝束。那爛陀大德及徒衆,鹹皆勸住。法師念此經論少阙,本意取以流通,不能建某宿心,確然不許。于是辭別,將經像,赴拘摩羅王所。其國先來未行佛法,多信外道婆羅門教。法師至止,異黨雲□,請王擊論,驗其勝負。法師妙辨既開,邪徒草靡,王加崇重,卑詞請問諸佛功德,願示所由。法師爲王述贊如來叁身利物,因即爲造《叁身論》叁百偈。王乃歡未曾有,頂戴受持。”依據這一記載推測,此論是贊頌佛德的著述。
《叁身論》完全失傳,幾乎沒有保存下來可供探求的線索。當今學者只能依照瑜伽行派論典對于佛叁身的論說來推定玄奘此文的觀點。玄奘翻譯的瑜伽行派論典中,對佛叁身論述最多的是《佛地經論》,因而呂澂先生試圖通過《佛地經論》的內容來敘述推測《叁身論》的內容。
玄奘到那爛陀寺時,此寺中的高僧如戒賢、光友等依據《佛地經論》義,將叁身和唯識四智理論結合起來,已有新發展。這些論師還以其新說相標榜,光友(卽波羅頗蜜多羅)于唐初來華翻譯之時,卽曾透露過這一點。當翻譯《大乘莊嚴經論·菩提品》說到叁身之處時,他特別添加了轉識成智之說(現對勘梵、藏本此處原無其文),並矜爲新異。因此,李百藥爲此論譯本作序就說:
其《菩提》一品最爲微妙。轉八識以成四智,束四智以具叁身,詳諸經論所未曾有,可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借此可以看到佛地論師有關叁身學說的特點。玄奘是繼承其學的,他在作《叁身論》時自然會據以發揮,因而對于傳播其說有較大貢獻。
四、《大唐西域記》
《大唐西域記》是玄奘返回長安後,遵照唐太宗的旨意口授,由辯機筆錄而成的。作爲玄奘現存的唯一一部著作,《大唐西域記》備受世界各國學者重視。特別是在印度曆史以及中西交通史中的曆史貢獻,是無與倫比的。
關于《大唐西域記》的成書因緣,《慈恩傳》卷六裏有明確記載。貞觀十九年(645年)正月,玄奘自印度歸來,回到長安,受到朝野人士盛大歡迎。太宗適在東都洛陽,玄奘略事休息,二月便赴洛陽,谒見太宗。《慈恩傳》卷六說:“壬辰,法師谒文武聖皇于洛陽宮。二月己亥見于儀鸾殿,帝迎慰甚厚,既而坐迄。……帝又謂法師曰:“佛國遐遠,靈迹法教,前史不能委詳。師既親覩,宜修一傳,以示未聞。””而《行狀》也記載:“谒帝于洛陽。叁月一日,奉勅還京師,即于弘福翻譯及修《西域記》。”可見,玄奘是奉太宗之命修撰此書的。
貞觀二十年(646年)秋,《大唐西域記》完成。玄奘將其與所譯經論一起,呈獻于太宗。《慈恩傳》卷六載有玄奘的表文,其文說:“玄奘……所聞所履百有二十八國,竊以章彥之所踐藉,空陳廣袤;誇父之所淩厲,無述土風。班超侯而未遠,張骞望而非博。今所記述有異前聞,雖未極大千之疆,頗窮蔥外之境,皆存實錄,匪敢雕華。謹具編裁,稱爲《大唐西域記》,凡一十二卷,繕寫如別。望班之右筆,飾以左言,掩博物于晉臣,廣九丘于皇代。但玄奘資識淺短,遺漏寔多,兼拙于筆語,恐無足觀覽。”太宗接到玄奘所呈“表”文及《西域記》等書之後,親自答書與玄奘曰:“省書具悉來意。法師夙標高行,早出塵表。……朕學淺心拙,在物猶迷。況佛教幽微,豈能仰測。……新撰《西域記》者,當自披覽。”
從上述文獻可知,《大唐西域記》的著作權應該屬于玄奘,智升《開元錄》說:“沙門辯機承旨綴緝”。道宣的《續高僧傳》卷四《大慈恩寺釋玄奘傳》說:“……(玄奘)微有余隙,又出西域傳(記)一十二卷,沙門辯機,親受時事,連比前後。”我們從“承旨綴輯”,“親受時事,連纰前後”等文字,大體可以知道辯機在此書成書過程中的作用。
《大唐西域記》十二卷,共十余萬字,書前冠以于志甯、敬播兩人所寫的序文。卷一記載了今天新疆和中亞的廣大地區,是玄奘初赴印度所經之地。卷二之首有印度總述,然後直到卷十一分述五印度各國的概況,其中摩揭陁一國情況占去了第八、九兩整卷的篇幅。卷十二記載了玄奘返國途中經行的帕米爾高原和塔裏木盆地南緣諸國概況。全書共記述了玄奘親身經曆的110國和得之以傳聞的28國的情況,書中對各國的記述繁簡不一,通常包括國名、地理形勢、幅員廣狹、都邑大小、曆時計算法、國王、族姓、宮室、農業、物産、貨幣、食物、衣飾、語言、文字、禮儀、兵刑、風俗、宗教信仰以及佛教聖迹、寺數、僧數、大小乘教的流行情況等內容。全書內容豐富、文字流暢、敘事翔實,再加上執筆人辯機學精內外典,文筆優美簡潔,使全書增色不少。
《大唐西域記》業已問世1300多年,隨著時光的流逝,更加顯示出這部著作的燦爛光輝。對于具有悠久文明的印度古代地理、宗教而言,此書是基本史料,七世紀前後印度混沌的曆史地理,有賴此書得以在幽暗中略睹光明、散亂中稍有秩序。
從曆史地理而言,《大唐西域記》也有獨特的價值。它記載了東起我國新疆、西盡伊朗、南到印度半島南端、北到吉爾吉斯斯坦、東北到孟加拉國國這一廣闊地區的曆史、地理、風土、人情,科學地概括了印度次大陸的地理概況,記述了從帕米爾高原到鹹海之間廣大地區的氣候、湖泊、地形、土壤、林木、動物等情況,而世界上流傳至今的反映該地區中世紀狀況的古文獻極少,因而成了全世界珍貴的曆史遺産,成爲這一地區最爲全面、系統而又綜合的地理記述,是研究中世紀印度、尼泊爾、巴基斯坦、斯裏蘭卡、孟加拉國、阿富汗、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等國以及克什米爾地區及我國新疆的最爲重要的曆史地理文獻。
從曆史而言,此書保存記錄西亞、南亞廣大區域內的國家、地區的社會曆史變遷及當時的現狀。至于佛教史料,那就更多了。現在幾乎找不到一本講古代印度問題而不引用《大唐西域記》的書,因爲玄奘此書中有些資料,是任何其它書中都找不到的。此書對印度曆史上許多事件都有所記述,如對迦膩色迦王的記載,爲這個熱點問題研究提供了寶貴資料。關于戒日王的記載是研究中印關系的重要史料,曆史學家據此還寫成了多種研究戒日王的專著。人們如果想了解阿富汗境內覩貨邏(吐火羅)故國的地理布局、巴基斯坦境內健馱羅、烏苌地區情況、我國新疆和田文化遺址的分布等等,舍此書而別無它求。近代以來,阿富汗、巴基斯坦的考古調查與發掘時常以此書爲參照。印度的考古工作更是如此,1971——1974年印度考古學家在北方邦的比普拉瓦重新進行發掘,確認了這是玄奘書中迦毗羅衛的真正故址。
從佛教史言之,此書完備地敘述了西域、印度諸國各地佛教現狀,並遠述佛陀時代的曆史與傳說,且詳細記載西域、印度各地疆域、風情、語言等資料,因此,在佛教史及學術史方面具有彌足珍貴的價值與貢獻。書中詳載各國流傳的宗教實際狀況,反映了印度各種宗教及佛教各派別的分布和消長,是研究印度佛教史的重要資料。它記載了馬鳴、龍樹、提婆、無著、世親與阿育王、迦膩色迦王等印度佛教史上重要人物的一系列傳說,爲佛教史研…
《第五章 唯識宗的創立 第一節 玄奘與唯識宗的創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