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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經講座 頓漸品第八▪P2

  ..續本文上一頁,便爲講說,無一宇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爲汝,終無二說。”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師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佛比爲凡夫、外道,執于邪常,諸二乘人于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遍,有何所益?”行昌忽然大悟,說偈雲:

  因守無常心,佛說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磔。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現前。

  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

  師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徹禮謝而退。

  在《壇經》中,六祖大師有關《涅槃經》的開示凡四見,一爲“行由品”中答印宗法師,二、叁爲“機緣品”中答無盡藏和志道,這一品中,六祖是第四次因問《涅槃經》而方便開示。從六祖的這四次答話中可以看到,參問人的根基不同,疑點不同,六祖所回答的卻不盡相同。有的答話差距很大,甚至截然相反,從中可見到六祖的靈活性,他的路數不是來自學問,而是處處以本分接人。《涅槃經》在大乘佛教中有重要的地位,也是禅宗的理論依據之一。在這裏,有必要對其中的要點作一番詳細的解說。

  無常是佛教裏慣見的概念,特別在小乘佛教裏。小乘佛教所講的叁法印,就把整個佛教的要點都包括了。爲什麼叫“印”呢?因爲這是判斷是不是佛教的標准。“諸行無常”,凡是有作爲的事情都是無常的,沒有不變的,這是第一個法印;“諸法無我”一切法無自性,都是因緣所生的,都是空的,找不出一個實在的東西,故無我,這是第二個法印;“涅槃寂淨”,要想在無常的生死煩惱中得到解脫,要想得到永恒的寂靜、安甯,就只有佛所指示的涅槃,這是第叁個法印。佛說諸行無常你卻說諸行有常,那就違背了法印,是外道;佛說諸法無我,你卻說有我,也就違背了法印,是外道;佛說涅槃寂靜,你說沒有涅槃,沒有寂靜,也違背了法印,是外道;或者認爲除了涅槃之外,而別有寂靜,同樣是外道。

  所以無常這個問題,是佛教裏極爲重要的概念。在大乘佛教裏,特別是《涅槃經》裏,這個說法就不同了。小乘佛教修行,其修行的指導思想,最基本的就是“四念住”。在“四念住”中,一是觀身不淨,二是觀受是苦,叁是觀心無常,四是觀法無我。四念住要你把心放在裏面,作爲修行的基礎。衆生身不淨,但衆生認爲是淨,這是顛倒見;衆生所受皆苦,但衆生認爲有樂,這是顛倒見;衆生心行無常,但衆生認爲有常,這是顛倒見;一切法無我,而衆認爲有我,這是顛倒見。這就是衆生的淨、樂、常、我四顛倒見。而四法印就是對治這四個顛倒見的。

  但是到了大乘佛教,特別是《涅槃經》裏提出了“涅槃四德”,恰恰就是衆生這四個顛倒見中的常、樂、我、淨,就是說,涅槃是有常的、快樂的、有我的、幹淨的,這四條是正的,不是顛倒的。“涅槃四德”恰恰與衆生的四顛倒見相反而對立。二乘人就是根據四念住來修,把四顛倒見當作牛鬼蛇神而必須鏟除。但是到了大涅槃的境界,你給他們講常樂我淨這四德,他們往往聽不進去,並且十分反感,這樣,二乘人進人大乘就困難了。

  《涅槃經》裏所講的大乘妙谛,講的常樂我淨,在六祖這裏,卻又翻上一層境界。六祖說:“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六祖對此又作了個顛倒,當然引起了行昌的驚訝,認爲六祖所講的“大違經文”。但是這裏是不能死啃書本的,佛法高妙之處就是圓融無礙,六祖大師的一言一行,無不顯現著這種精神。“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佛性若是死寂一團,沒有生機和變化,那麼,說善、誰在善呢?惡、誰在惡呢?如果佛性是常、是不變的,那麼衆生永遠就沒有分了,發菩提心也沒有用了。要知道,發菩提心就是無常。從前我造孽,沒有發菩提心,但我今天向善,發了菩提心。如果佛性是常,那我以前就應發菩提心,但這個菩提心是今天發的,不是以前的。發菩提心的原因是什麼呢?因爲有佛性,那麼這個佛性以前沒有發菩提心,但今天發了;佛性知道了以前做惡不對,今天要改惡向善了,你說這個佛性是常還是無常?要知道,六祖這裏是對機,在“行由品”中六祖答印宗法師問時,六祖的根本看法是佛性超越了常與無常。超越了常與無常,這個佛性才是真的,才是活的,才是超越了分別思量的,大家要懂得這個道理。

  不變的常是死常,變化了還是常,所以六祖說佛性無常,恰恰深刻地闡述了佛性真常的道理。無常是佛性的一種作用,常也是佛性的一種作用,執著于一邊是不對的。作用是活的,要應酬無礙,必須有所變化,應該無常。這個無常,並沒有離開本體,也離不開本體,如果孤立和靜止來看,是難以想通。但你把這一切放在全體上看,整體上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六祖說:“有常者,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你看到的那種種無常,實際上就是常,一切法都是常。不是說一切法空,一切法無自性嗎?怎麼又說一切法是常呢?六祖認爲,既然這一切不是佛性,那什麼才是佛性呢?佛性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嗎?這一切又全在佛性之外嗎?當然不是,一切善惡諸法全是佛性,我們的語言、行爲全是佛性。如果認爲外面另有一個常,另有一個佛性要修,那完了,你就永遠解脫不了。這個道理的確很高很難,因爲這是“向上全提”之事,我們舉點易懂的例子看。無常中有常,一切都在變化,那麼這個“一切都變化”本身還變不變?所以無常本身就具備了佛性。從佛性的本性上來講,這個變化又是什麼呢?這是一個拳頭,這是手掌,這個手可以結種種手印,在不同的工作中,如音樂家對種種樂器的彈奏,工人使用種種不同的工具,就我們這個手,可以說是千變萬化的。但無論這個手如何變化,他仍然只是這個手,而不會變成腳嘛。如果離開這種種變化,去尋找一個不變的手,除了製作出來教學用的模型外,在哪裏找得到呢?所以,離開了無常,又到哪兒去找常呢!整個宇宙都在變化,變到現在,宇宙還是宇宙,所以,這個變化之中也有不變的道理,不能把宇宙看成兩個,不管是“本體宇宙”也好,“現象宇宙”也好,實際上都是那一個宇宙,你不要只看到變,而看不到不變;也不能只看到不變,而看不到變。所以,把常與無常對立起來,是低級的認識。常是它,不常也是它。因果不能被看成截然不同的東西,把因看成因,果看成果是低級的認識。以前的智力遊戲有一個問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不知難倒了多少人。如果你超越了狹隘的因果觀念,雞中有蛋,蛋中有雞;雞就是蛋,蛋就是雞,在雞的家族史中,雞與蛋是一個東西,誰也離不開誰,這個問題不是迎刃而解了嗎。你要深入佛性嗎?你要真正認識佛性嗎?就必須超越這種種分別思維。所以,常不能離開無常,無常也不能離開常,常與無常是二,佛性是不二。

  所以,常與不常,都應歸結在這個“向上之常”。因與果,也應歸結在這個“向上之因”;苦與樂,也應歸結在這個“向上之樂”;淨與穢,還是要歸結在這個“向上之淨”。看這個簡表:

  高層次的東西,是包融並超越了低層次的那些矛盾和對立的,我們學佛,應懂得這個道理。這樣,你才能“向上全提”,也才會懂得華嚴經裏“理事無礙”和“事事無礙”的道理。下面講兩則公案。

  唐代,南泉老和尚看見東堂與西堂爲爭一只貓而爭執不下,南泉說:“你們不要爭了,誰能在這裏下一轉語,就把貓兒拿去,都答不出,那我就把貓兒斬了。”這時,東堂傻了,西堂也楞了,這個轉語兩家都下不了,于是南泉一刀下去,就把貓兒斬了。晚上趙州回來,南泉把貓兒的事說了一遍,要趙州也下一轉語,趙州聽了,把草鞋脫下來放在頭上,扭身就走了。南泉感慨地說:“你剛才若在,貓兒就得救了.”這個公案,大家參得破嗎?可以參一參,總之不離我們剛才講的那些道理。要知道,禅宗裏的東西是佛教裏最高級的東西,許多人嘗不到其中的味道,在那兒瞎解釋,把最高的法放在低層次講,怎麼講得通呢?

  宋代有個宰相叫張商英,他曾遍參尊宿,在禅宗上也很有見地。一次圓悟克勤去拜訪他,兩人就談論到華嚴境界。華嚴有四層境界,一是“事無礙法界”,二是“理無礙法界”,叁是“理事無礙法界”,四是“事事無礙法界”。當他們談到“理事無礙法界”時,圓悟問:“這裏可以談禅嗎”?張商英說:“正好談禅,理與事,理論與實踐都相融而無礙了嘛。”圓悟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張商英當時就沒抓拿了,心裏也不服。圓悟說:“這仍然在法界的量裏,仍在分別的“二”之中。如果到了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了,不二了,才好說禅。不然,雲門大師說的那個如何是佛?幹屎撅;洞山初說的如何是佛?麻叁斤;這一類的答話如何通得了?”圓悟還舉真淨克文禅師的一個谒語,作爲事事無礙的話解:

  事事無礙,如意自在。

  手把豬頭,口誦淨戒。

  趁出淫房,未還酒債。

  十字街頭,打開布袋。

  真淨禅師這個谒子,對那些格守戒律的人來說,真是要嚇一大跳,盡是一些殺盜淫妄的事,怎可能是“事事無礙”這種佛性的最高境界呢?才嫖了娼,喝酒又不給錢,手拿血淋淋的豬頭,嘴上卻在念誦戒律,這怎麼得了,還要在鬧市街口,打開口袋,把偷的、搶的東西往裏裝。這叫“事事無礙”嗎?殺盜淫妄就是佛法嗎?這個谒子不是我做的,是真淨克文這位祖師做的,圓悟克勤又用來開示張商英,裏面當然有道理,而且道理大得很,不然,張商英聽到後就不會手舞足蹈了,就不會感歎地說:“美哉之論,豈易得聞乎”!但我們又如何理解呢?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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