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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中修行·禅定

  禅定是一個非常廣泛的題目,長久以來這方面大有發展,同時也在不同的宗教傳統中産生多種變化。概略地說,禅定的基本特性可分爲兩種形式,分別源自于不同的教法;第一種教法是有關對存在的意義的發現,第二種則涉及與外在的或宇宙性的上帝的溝通。禅定在兩種形式中都被視爲將教法付諸實行的唯一方法。

  對于認爲有一個外在的、更高的[生命體(Being)存在]的概念來說,必然同時也認爲存在著一個內在的個體——被稱爲[我]或[自我]者。在這種情況下,禅定修習成爲發展與外在生命體溝通的一種方法,表示一個人自覺是較次等的而想設法與更高等、更偉大者有所接觸。

  基本上,這是一種內向型的禅修,在印度教的法教中很著名,著重在進入內向的叁摩地狀態,深入自心。我們可以在基督教的正教法教(Orthodox teachings Christianity)中發現類似的修習方法,他們用心祈禱並強調對心的專注,是一種將自己與外在生命體融合爲一以自我淨化的方式。這種信仰基本上相信人雖與上帝(God)是分開的,但其間仍有環結相連,因此人仍是上帝的一部分。有時混淆不清的情況會産生,因此一個人必須向內下工夫,以期將個體的標准升到較高的意識來將混亂澄清。這種做法是利用感情與虔敬的修習,目的在于與上帝、諸神或某位聖人接觸,這類虔敬的修習也可能包括念誦咒語。

  另外一種主要的禅定形式在方法上與上述者幾乎是南轅北轍,但最終卻可能導致相同的結果。在這裏,沒有關于較高、較低的信念,不同層次的或處于未發展狀態的生命體的觀念也不存在;一個人不覺得自己低劣,而他試圖達成的也並非高于自己的某種東西。因此,這種禅修不要求內向對心的專注,也沒有集中于中央的概念;即使像專注于輪(chakras)或身體的超越感中心(psychic centers)的修習,也是以不同的方式進行的。

  雖然佛教中某些法教提及輪的概念,但相關的修習並非基于一個內向中心的發展。這種基本的禅定方式是與探討真如實相有關的,它有許多種變化,但一般說來不外乎以各種方法打開自己,因此,這類禅定所能成就的也不是經由長期的艱苦修習到達更高境界,也沒有必要進入某種內在的出神狀態。我們或可稱這種爲[工作禅定](working meditation)或外向禅定,必須結合善巧方便(skillful means)與智慧,使它們就像鳥的雙翼一般。這不是個試圖自世間撤離的問題,事實上,如果沒有外在的世間、現象界的世間,可以說幾乎沒有修習禅定的可能,因爲個人與外在的世間原本是一體的、共存的,因此,想要與某種更高的生命體溝通、合而爲一的概念根本無從産生。

  在這種禅定的修習中,[當下(nowness)]的概念非常重要,它實際上是禅定的精要所在。一個人所做的一切以及試著修習的的有法門,目的都不在于要達到某種更高的境界,或者遵奉某種理論或理想,而只是沒有任何目的與企圖地去觀看此時的此地。我們必須透過佛教傳統中開發出來專注于呼吸的法門,使自己感知當下這一刻。這是根據對于[當下]的認識加以發揮的,因爲第一呼一吸都是獨一無二的,是[當下]的一種表情。每一次呼吸是和下一次分開的,你完全看到、完全感受到,那不只是限于在感官的形式上,也不只是幫助我們專注的方法,而是應該完全地、適當地去處理的事。

  正像一個饑腸辘辘的人,當他吃東西的時候,他甚至不覺得自己正在吃,因爲他全神貫注在食物上,以致將自己全然融入正在做的事件中,幾乎與食物的美味以及啖食的樂趣合而爲一了。同樣地,對于呼吸來說,重點是試著去看穿時間的那一刻,因而在這種情況下,想達到某種更高境界的概念根本不會産生,意見也無關宏旨。就某種意義而言,意見提供你一條逃避的路,它製造一種怠惰來障礙你清明的洞察力。

  預設的概念會模糊我們的意識,因爲那會讓我們將一切所見試圖塞入既定的架構中,或設法將它嵌入我們的預想,因此,概念與理論——以及,就這點而言,甚至于神學——都可能成爲障礙。于是,你可能會問:研究佛教哲學究竟意義何在呢?因爲有佛經與典籍,也必定有某些哲學是要去相信的,那難道不也是一種概念嗎?那須視個人而定,但基本上並非如此。從一開始我們就試著超越概念,試著以可說是非常批判的方式去探究實相。我們必須發展批判的心態,因爲那會激勵我們的智識。這在開始時可能會使一個人對上師所言或書中所寫的加以排斥,但是逐漸地,他開始有所感受,並找到某些他自己的東西,這就是所謂想像與現實的會合。某些文字、概念與直覺的知識接上了頭,或許是以相當模糊而不明確的方式,你也不能確定自己正在學的是對或是錯,但你感覺到即將有所發現——我們無法真正從完美開始,不過必須從某種東西開始。

  如果一個人培養這種智識的、直覺的洞察力,然後逐漸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如此,真正的直覺感便會增長,而想像或幻覺的因素會逐漸被澄清而終至完全消失了,最後,模糊地有所發現的感覺變得清晰分明,幾乎再也沒有疑惑存在了。即使到這一他階段,你仍然可能無法將你的發現說出來或以文字表示,而事實上,如果你試著這樣做的話,將局限了你的範圍,會是相當危險的事。不過,當這種感覺逐漸增強,你終于可以獲得直接的知識,不過仍不是得到什麼自身以外的東西。就像那個非常餓的人的例子,他與吃這件事合一了,這只有經由禅修才可以達成,因此禅修幾乎就是一種練習——工作上的修習,那不是要向內達到某種深度,而是要向外拓寬、擴展。

  以上所述即是兩種禅修方式的基本差異。可能某些人符合采用第一種,也有適合用第二種,但絕不是誰比誰更高明或更正確的問題。不過,無論哪一種禅修,我們首先必須克服一項重要的障礙——強烈的有所求心與野心。

  有求于某人,譬如上師,或野心勃勃地希望由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中獲得某種成就,都是起于累積的欲望或貪求,而那種貪求是一種集于中央的意念。這種意念基本上是盲目的,好比你只有一只生在胸前的眼睛,當你試著走路的時候,你不能靠轉頭朝各個方向看,而只能看見有限的範圍;因爲只能朝一個方向看,所以你缺少轉頭的智識,以致你有很大的危險可能會跌倒。貪求心就像是薄紗,成爲發現當下那一刻的障礙,因爲貪求心不是根據未來,就是根據想要繼續以前存在的某種東西,如此,當下便完全被抛諸腦後了。或許還有某些努力集中于當下,便最多不過二成而已,其馀的則分散在過去與未來,因此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直視眼前的一切。

  無我的法教在此也扮演重要的腳色。這並不只是否認自我存在的問題,因爲自我是是個相對的東西。如果認爲有一位外在的更高生命體,或某種與自身分開的東西存在的話,我們很容易會想:既然外面有東西,這裏面一定也有東西,外在現象有時變得威力懾人,它似乎具備各種誘人或侵略性的特質,因而我們架起防衛機製去對抗它,卻沒能看出這防衛機製本身也是外物的延續。我們試著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這是在自身當中製造了一個钜大的氣泡,除了空氣和水——就此例來說,是對外在物的恐懼與反射——什麼也沒有,钜大的氣泡完全堵塞了新鮮空氣的進入,而那就是[我]——自我。所以,自我是以這種意義存在的,事實上,它是虛幻的。

  建立起自我之後,一般說來,我們會想要創造某種外在的偶像或依恃。在下意識裏,我們知道這個[我]只是個隨時可能破滅的氣泡,因此我們想極力去保護它——可能是有意識地或下意識地。事實上,對于保護這個自我,我們可算是經驗老到,已將它保護數百年之久了。就好象某人有一付非常寶貴的眼鏡,他將它放在一個盒子裏或其他容器中以確保安全,如此,即使別的東西打破了,它仍能完好無缺。他可能覺得別的東西經得起困苦,但知道這件不行,因而這件東西就保持得比較久。

  同樣地,自我所以耐久,是因爲我們感覺它隨時會爆掉,我們擔心它會遭到破壞——果真那樣,我們會受不了,我們會感覺太暴露,于是,在我們自身以外有這號人物、有這般迷人的模型樹立起來。那就是爲什麼[無我(egolessness)]的概念並非真正有或沒有[我]的問題,或者上帝究竟存在或不存在的問題,而是將氣泡移開的問題。如果去除氣泡,我們毋須刻意去摧毀自我或刻意去否定工作;一旦障礙被撤除,我們可以擴展、可以勇往直前。這只有透過禅修才能達成,而禅修必須以非常實際且簡單的方式去做,然後,喜樂的、恩寵的、或任何其他神秘的經驗,將可在每一事物中尋得,這就是我們想由修[觀](vipassana)]或[洞察力](insight)去達到的。

  一旦我們建立起持戒的基本模式,發展出規律的禅修方法——數息、走路或任何你所使用的方法——之後,到了某個階段,這些技巧會逐漸消逝,真理則會逐漸擴大,到那個時候,我們根本毋須再使用技巧了。在這例子敘述的情況中,我們並沒有必要專注向內,而可以向外一再擴張,擴張得愈大,就愈接近對于無中心的存在證悟。

  以上是這種禅定的基本摸式,它是以叁個因素爲基礎:第一,不專注于內向;第二,不求變得更高超;第叁,與此時、此地完全合一。這叁個要素貫穿整個禅定的修習,從開始直到證悟的一刻。 

  

  問:你在開示中提到[當下],我很想知道:如何能由對于時間的相對一刻的覺知變爲對于究竟(absolute,譯者按:或作絕對)的覺知?

  答:我們必須以對治相對層面做爲開始,直到最後這個[當下]呈現出如此生活化的特質,它不再依賴相對的方式來表達了。你可以說[當下]存在于所有時間,它超越相對概念(concept of rela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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