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維摩诘跟阿難說佛身無疾無惱
原文
佛告阿難：汝行詣維摩诘問疾。
(肇曰：阿難，佛弟子中總持第一。)
阿難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昔時，世尊身小有疾，當用牛乳，我即持缽詣大婆羅門家門下立。
時，維摩诘來謂我言：唯，阿難，何爲晨朝持缽住此？
(道生曰：晨非乞食時，必有以也。)
我言：居士，世尊身小有疾，當用牛乳，故來至此。
白話解
佛對弟子阿難說：你去探望維摩诘的病，向他問候。
阿難回佛的話：世尊！我不夠格去向維摩诘問疾哩！怎說呢？回想以前世尊身體有點小病，要用牛奶。我便持缽站在大婆羅門家門下。
那時，維摩诘來對我說：喏，阿難，爲什麼這麼早就持缽站在這裏？
我對他說：居士！世尊身體有點小毛病，要用牛奶調治，所以我來到這裏。
原文
維摩诘言：止，止！阿難，莫作是語。
(肇曰：至人舉動，豈虛也哉？如來現疾之所度，淨名致呵之所益，皆別載他經。)
如來身者，金剛之體。諸惡已斷，衆善普會。當有何疾？當有何惱？
(道生曰：如來身無可損，若金剛也。肇曰：夫痛患之生，行業所爲耳。如來善無不積，惡無不消，體若金剛，何患之有？)
默往，阿難。勿謗如來。
(肇曰：如來無疾，言疾即謗。)
莫使異人聞此粗言，無令大威德諸天及他方淨土諸來菩薩得聞斯語。
(什曰：謂五淨居天上別有清淨諸天，名世間頂，悉十住菩薩所生也。)
(白雲按：五淨居天：一、無煩天，二、無熱天，叁、善現天，四、善見天，五、色究竟天。十住菩薩有兩解：一、楞嚴經說的發心住、治地住、修行住、生貴住、方便具足住、正心住、不退住、童真住、法王子住、灌頂住。二、菩薩十地中的菩薩。)
阿難，轉輪聖王以少福故，尚得無病。豈況如來無量福會普勝者哉！
(道生曰：轉輪聖王乃不及欲界諸天，但以人中少福，尚得無病，豈況如來普勝叁界而有疾哉？)
白話解
維摩诘說：噓！阿難，不要這麼說。
如來身是金剛之體，斷除所有惡業，彙集所有善業，還有什麼疾病？還有什麼煩惱？
不要聲張。阿難，不要誹謗如來。不要讓別人聽到這樣的糊話。不要讓世間頂大威德諸天以及他方淨土來的菩薩聽到你說的這番話。
轉輪聖王只修得人天福田，福德還少，尚且可得無病，何況如來彙聚無量福德，普勝叁界呢！
原文
行矣！阿難，勿使我等受斯恥也。
外道梵志若聞此語，當作是念。何稱爲師？自疾不能救而能救諸疾人？可密速去，勿使人聞。
(肇曰：正士聞則謂汝不達，邪士聞則謂佛實有疾，何名爲法之良醫？身疾不能救，而欲救人心疾乎？)
當知，阿難，諸如來身即是法身，非思欲身。
(肇曰：叁界有待之形，名思欲身也。)
白話解
去吧！阿難。不要使我們也蒙受這等恥辱啊！
外道梵志若聽聞到這番話，他們會想：怎能稱爲天人師呢？自己的身病還不能救，能救別人的心病嗎？快快回去，不要被別人知道。
阿難，應當明白，如來身即是法身，不是叁界內有形的思念欲望的身軀。
原文
佛爲世尊，過于叁界。
(道生曰：既以思欲爲源，便不出叁界，叁界是病之境也。超越其域，應有何病耶？言佛爲世尊者，以明過于世間也。)
佛身無漏1，諸漏已盡。
(肇曰：夫法身虛微，妙絕常境。情累不能染，心想不能議。故曰諸漏已盡，過于叁界。叁界之內，皆有漏也。)
佛身無爲，不墮諸數。
(肇曰：佛的法身無爲而無不爲，無不爲故，現身有病。無爲故，不墮有數。)
如此之身，當有何疾？
時，我，世尊！實懷慚愧，得無近佛而謬聽耶？
(肇曰：受使若此，致譏若彼。進退懷愧，或謂謬聽也。)
即聞空中聲曰：阿難，如居士言。但爲佛出五濁2惡世，現行斯法度脫衆生。
行矣！阿難，取乳勿慚。
世尊！維摩诘智慧辯才爲若此也。是故不任詣彼問疾。
如是，五百大弟子，各各向佛說其本緣。稱述維摩诘所言，皆曰不任詣彼問疾。
［注］
1無漏 漏是煩惱別名。無漏，即無一切粗煩惱及微細煩惱。
2五濁惡世 我們現在所居住的世界是一個很不幹淨的世界。五濁是：1、劫濁，2、見濁，3、煩惱濁，4、衆生濁，5、命濁。
楞嚴經卷第八·第二十一章說：
阿難，你見虛空充滿十方界，空與見難以分辨。虛空無形體，見性無所覺。兩種相織成妄，是第一重濁，稱爲劫濁。
身中四大相互作用，六根六塵生成見聞覺知，壅塞便成留礙，水火風土四大活動，互相交織成妄，是第二重濁，稱爲見濁。
過去貯存的知識在心中留下的痕迹，便有六塵映現。離塵則無相，離覺則無性。性相交織成妄，是第叁重濁，稱爲煩惱濁。
時刻生滅的知見，貪戀世間，而所造業常産生新的業障。知見與業障交織成妄，是第四重濁，名衆生濁。
大衆見聞之識性，本來無異。六塵隔越，六識成差別。本性同是知，所知各不同。同異無標准，知性與萬殊之相交織成妄，是第五重濁，名爲命濁。
白話解
佛是世尊，已經超越欲界、色界、無色界叁界。
佛法身無漏，妙絕常境，情累不能染，心想不能議，一切漏都除滅淨盡。
佛法身無爲而無不爲，無不爲故現身有病。無爲故不墮有數，不能以世俗觀念測度。
如此之法身，怎麼會有什麼疾病？
當時，世尊！我實在慚愧，是不是我不在佛身邊而聽錯了呢？
即時，聽到空中有聲音說：阿難，正如居士所說。因爲佛出現于五濁惡世，現行這些法，都是爲度脫衆生而方便施設的。
得啦！阿難，取奶，不必慚愧！
世尊！維摩诘的智慧辯才這麼高超，所以我不夠格去向他問疾。
這樣，五百大弟子各各向佛述說緣由，稱述維摩诘的言論，都說不夠格去向維摩诘問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