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來自性,即可稱爲調禦丈夫、天人師、佛。”
我在叁更時分受法,所有的寺衆都不知道,五祖就把頓教心法及衣缽傳授給我,並且囑咐我說:“你已經是第六代祖師了,要好好地自行護念,廣度衆生,將此心法流傳到後世,不要使它斷絕!”聽我說偈:
“衆生田中下佛種,因地成熟佛果生;
無情亦是無佛種,無佛種性無佛生。”
五祖又說:“過去達摩祖師來中國,傳法師承爲世人所未信,所以要傳這個衣缽作爲憑證,代代相傳。其實佛法則在以心傳心,都是要使人自己開悟,自己得解。自古以來,諸佛只是傳授自性本體,諸師只是密付自性本心。衣缽是爭奪的禍端,止于你身,不可再傳!如果繼續再傳衣缽,必將危及生命。你必須趕快離開這裏,恐怕有人要傷害你。”
我聽了後,問五祖說:“我應該向甚什麼地方去弘法度衆呢?”
五祖說:“你到廣西懷集的地方就可停留,到廣東四會的地方則隱藏。”
我在叁更時分領得衣缽後,對五祖說:“我原是南方人,向來不熟悉這裏的山路,如何才能走到江口呢?”
五祖說:“你不必憂慮,我親自送你去。”
五祖一直送我到九江驿,讓我上船,五祖自己把橹搖船。我說:“和尚請坐!弟子應該搖橹。”
五祖說:“應該是我度你。”
我說:“迷的時候由師父度,悟了就要自己度;度的名稱雖然一樣,但它的用處不一樣。我生長在偏遠的地方,講話的語音不正,承蒙師父傳授心法,現已開悟,只應自性自度。”
五祖說:“是的!是的!以後佛法要靠你弘傳。叁年以後,我就要示寂,你要珍重,一直向南走,也不要急于說法,佛法是很難興盛起來的。”
我辭別了五祖,動身向南方走,大約經過了兩個月的時間,到了大庾嶺。有數百人從後面追趕而來,想要奪取衣缽。其中有一位僧人,俗姓陳,名叫惠明,在家時曾經做過四品將軍,性情粗魯,參禅求道的心卻很積極。他急著要追尋我,比其它人先一步追上了我。我把衣缽扔在石頭上,說:“這袈裟是代表傳法的信物,可以用暴力來爭奪嗎?”說完我就隱避到草叢中。
惠明趕到,提拿衣缽不動,于是大聲喊道:“行者!行者!我是爲求法而來,不是爲奪衣缽而來。”
于是我從草叢中走出來,盤坐在石頭上。惠明作禮,說道:“希望行者爲我說法。”
我說:“既然你是爲求法而來,先要屏除心識中的一切緣影,不要使有一念生起,我再爲你說法。”
惠明默然而立。經過許久,我說:“不思量善,不思量惡,就在這時,那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呢?”
惠明在此言下忽然契悟,又再問道:“除了已經說過的密語、密意以外,還更有其它的密意嗎?”
我說:“既然已經對你講了,就不是秘密。你如果能反觀自照,究明自性的本源,秘密就在你身邊。”
惠明說:“我雖然在黃梅五祖座下參學,實在未曾省悟自己的本來面目,今承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只有自己知道。現在行者就是我的師父了。”
我說:“既然你這樣說,我和你同以黃梅五祖爲師,好好自行護念。”
惠明又問:“我今後要向甚麼地方去呢?”
惠能說:“你到江西袁州的地方就可以停止,到蒙山的地方就可以安住。”于是惠明作禮辭別而去。
後來我到了曹溪,又被惡人追尋,于是就在四會避難,隱藏在獵人隊中十五年。在這期間,我時常隨機爲獵人說法。獵人常令我守網,每當我看見禽獸落網被捕,便將牠們統統放生。每到吃飯的時候,我就以蔬菜寄煮在肉鍋中,有人問起,就對他說:“我只吃肉邊的蔬菜。”
有一天,我暗自在想:“應當是出來弘法的時候了,不能永遠隱遁下去。”于是我離開了獵人隊,來到廣州法性寺,遇上印宗法師正在講《涅槃經》。當時有一陣風吹來,旗幡隨風飄動,一個僧人說這是“風動”,另外有一個僧人則說是“幡動”,兩個人爲此爭論不休。我走上前向他們說:“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是仁者的心在動。”大衆聽到了,都十分驚異。
印宗法師請我坐到上席,詢問佛法奧義。他聽我說法,言辭簡潔,說理透徹,並非從文言字句中來,于是問道:“行者一定不是平常人!很早就聽說黃梅五祖的衣法已經傳到南方,莫非就是行者嗎?”
我說:“不敢!”
于是印宗法師向我作禮,請我出示五祖傳授的衣缽給大家看。印宗法師又再問說:“黃梅五祖傳付衣法時,有甚麼指示嗎?”
我說:“指示是沒有,只講見性,不論禅定解脫。”
印宗法師問:“爲甚麼不論禅定與解脫呢?”
我說:“因爲講禅定解脫,就有能求、所求二法,這就不是佛法;佛法是沒有分別對待的不二之法。”
印宗法師又問:“甚麼是佛法的不二之法呢?”
我說:“法師講的《涅槃經》,闡明佛性就是佛法的不二之法。譬如高貴德王菩薩問佛陀說: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不信佛法的一闡提,是否就永斷善根佛性了呢?佛陀說:善根有二種,一是常,二是無常,佛性不是常也不是無常,因而說爲不斷,這就名爲不二之法;一是善,二是不善,佛性是非善也非不善,因此名爲不二之法。五蘊與十八界,凡夫見之爲二,有智能的人通達事理,知其性本無二無別,無二無別的性就是佛性。”
印宗法師聽了我所說的法,心生歡喜,合掌恭敬地說:“我給別人講經,猶如瓦片石礫;仁者論述義理,猶如那精純的真金。”
于是爲我剃除須發,並且願意事奉我爲師。我就在智藥叁藏手植的菩提樹下開演東山頓宗法門。
我自從在東山得法以後,受盡辛苦,生命時刻處在危險之中。今天能夠和刺史官僚及僧尼道俗同在此法會中,無非是多劫以來所結的法緣,也是宿昔供養諸佛,共同種下的善根,方能聽聞這頓教得法的因緣。教法是過去的聖人所傳下來的,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聰明智能。願意聽聞古聖教法的,各自先行淨心;聽完之後,各自去除疑惑,就像過去的聖人一樣沒有差別了。”
大衆聽完惠能大師的說法後,心生歡喜,作禮而去。
《六祖壇經講話 第一 行由品 譯文》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