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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祖師禅▪P2

  ..續本文上一頁傳者,是此禅也。”【《景德傳燈錄》卷十叁《圭峰宗密》,《大正藏》卷四八,306b。】圓悟禅師說:“禅非意想,以意想參禅則乖;道絕功勳,以功勳學道則失。直須絕卻意想,喚什麼作禅?腳跟下廓爾,無禅之禅,謂之真禅。”【《圓悟錄》卷七,《大正藏》卷四七,744b。】觀于以上兩段文字,便可知禅的意義和禅宗祖師禅的實質了。

  本來諸法的實相,非空非有,非色非心,頓絕百非,橫超四句,離言說相,離心緣相,所以若用言語文字,以顯示實相的理體,實在有格格不入之勢。大乘各宗的一切方教,無非爲對治之妄而說,使一切迷去妄除,然後真理顯現,但這尚是一種間接的趣入實相的方便,非若禅宗不假言慮,一超頓入,當體透露,而直趣于諸法的實相,這便是禅宗獨特之處。禅宗不立文字,直指心源,頓同佛體,言慮無寄,所謂“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宗鏡錄》卷四五,《大正藏》卷四八,682c。】,若非已于實相有所證悟,便于此宗的真相不能明了。又雖或證入于諸法的實相,而此實相無相,離言絕慮,尤不能假諸言說文字,開示衆生,所以此宗自從達摩西來以至曆代諸祖,皆未以經論言教爲正宗的教法,惟有以心傳心,實修實證。

  祖師禅的修法,關鍵是要起疑情。這疑情的疑,卻不是那六根本煩惱法中的疑。首先,疑情不是無心,須具備下列幾個條件:(1) 不可忘形。要回光返照如貓捕鼠。(2) 不可死心。要活潑地盡力挨拶。(3) 不可昏沈。要昭昭靈靈常現在前。(4) 不可散亂。要心心相顧打成一片。(5) 不可懈怠。要猛著精采沈沈痛切。(6)不可間斷。要孜孜不舍日夜忘疲。其次,疑情不是有心,須具備下列幾個條件:(1) 不許從妄緣外境上求。(2) 不許從四大五蘊上求。(3) 不許從文字言說上求。(4) 不許從見聞覺知上求。(5) 不許從心緣知解上求。(6) 不許從推詳計較上求。這便是祖師禅修法的大概,雖然各派祖師因著接引的方便不同,爲人的法門各異,而分立了五宗七派,或看話頭,或專默照,或別有其他種種方法,但其根本原則,不出于此。具體用功方法,當代禅宗大德虛雲長老講得最好,他開示說:用功怎樣下手呢?楞嚴會上憍陳如尊者說“客塵”二字,正是我們初心用功下手處。他說:

  譬如行客,投寄旅亭。或宿或食,宿食事畢,俶裝前途,不遑安住。若實主人,自無攸往。如是思惟:不住名客,住名主人。以不住者,名爲客義。又如新霁,清陽升天,光入隙中,發明空中,諸有塵相。塵質搖動,虛空寂然。澄寂名空,搖動名塵。以搖動者,名爲塵義【《楞嚴經》卷一,《大正藏》卷十九,109c。】。

  客塵喻妄想,主空喻自性。常住的人,本不跟客人或來或往,喻常住的自性,本不隨妄想忽生忽滅,所謂“但自無心于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大慧語錄》卷》卷二一引龐居士詩,《大正藏》卷四七,900a。】。塵質自搖動,本礙不著澄寂的虛空,喻妄想自生自滅,本礙不著如如不動的自性。所謂“一心不生,萬法無咎”【《景德傳燈錄》卷叁十《信心銘》,《大正藏》卷五一,457b。】。此中“客”字較粗,“塵”字較細。初心人先認清了“主”和“客”,便不會妄想遷流。進一步明白了“空”和“塵”,便不會爲妄想所礙,所謂“識得不爲冤”。果能于此谛審領會,用功之道,思過半矣。

  古代祖師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如達摩祖師的安心,六祖的惟論見性,只要直下承當便了,沒有看話頭的。到後來的祖師,見人心不古,不能死心塌地修,多弄機詐,每每數他人珍寶,作自己珍寶,便不得不各立門戶門庭,各出手眼,才令學人看話頭。話頭很多,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等等。但以“念佛是誰?”最爲普通。什麼叫話頭?話就是說話,頭就是說話之前。如念“阿彌陀佛”是句話,未念之前,就是話頭。所謂話頭,即是一念未生之際。一念才生,已成話尾。這一念未生之際,叫做不生。不掉舉,不昏沈,不著靜,不落空,叫做不滅。時時刻刻,專心致志,一念回光返照這“不生不滅”,就叫做看話頭,或照顧話頭。

  看話頭先要發疑情,疑情是看話頭的拐杖。何謂疑情,如問念佛是誰,人人都知道是自己念,但是用口念呢,還是用心念?如果用口念,睡著了還有口,爲什麼不會念?如果用心念,心又是個什麼樣子?卻沒處捉摸。因此不明白,便在“誰”上發起輕微的疑念,但不要粗,愈細愈好,隨時隨地,單單照顧定這個疑念,像流水般不斷地看去,不生二念。若疑念在,不要動著他。疑念不在,再輕微提起。初用心時必定靜中比動中較得力些。但切不可生分別心,不要管他得力不得力,不要管他動中或靜中,你一心一意地用你的功好了。

  “念佛是誰”四字,最著重在個“誰”字,其余叁字不過言其大者而已。如穿衣吃飯的是誰,屙屎放尿的是誰,打無明的是誰,能知覺的是誰。不論行住坐臥,“誰”字一舉,便最容易發疑念的,不待反覆思量蔔長作短才有。故“誰”字話頭,實在是參禅妙法。但不是將“誰”字或“念佛是誰”四字作佛號念,也不是思量蔔度去找念佛的是誰,叫做疑情。有等將“念佛是誰”四字,念不停口,不如念句“阿彌陀佛”功德更大。有等胡思亂想,東尋西找叫做疑情,哪知愈想妄想愈多,等于欲升反墜,不可不知。

  初心人所發的疑念很粗,或斷或續,忽熟忽生,算不得疑情,僅可叫作想。漸漸狂心收攏了,念頭也有點把得住了,才叫作參。再漸漸功夫純熟,不疑而自疑,也不覺得坐在什麼處所,也不知道有身心世界,單單疑念現前,不間不斷,這才叫作疑情。實際說起來,初時哪算得用功,僅僅是打妄想。到這時真疑現前,才是真正用功的時候。

  祖師禅的一個重要法門是“離四句,絕百非”。“四句百非”乃佛法爲泯除衆生有、無對待等迷執邪見而說明緣起性空、真空無相不可得之理時的常用語。叁論宗與禅宗均常用此一用語或概念以接引學人。所謂四句,通常指有、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等四句,或指肯定、否定、部分肯定部分否定、兩者均否定等作爲判斷一般論議形式的四句。四句之說有十種之多,百非則指百種否定。四句百非都是基于一切判斷與議論之立場而設立的假名概念,然佛法之究極宗旨乃在超越此等假名概念而達于言亡慮絕之境界。故禅林盛傳“離四句絕百非”之名言。傳至今日,禅宗有關四句百非之公案極多,乃參禅辦道之指南。

  唯識學講人的八識,前五識眼耳鼻舌身是感性認識,第六意識是理性認識,第七意根之識末那史是悟性認識,第八種子之識阿賴耶識是自性(本性)認識。無明就是識,覺悟便是智。破除無明,證得菩提,就要把第八識轉成大圓鏡智,第七識轉成平等性智,第六意識轉成妙觀察智,前五識轉成成所作智。這叫轉八識成四智。如來禅以及佛教各宗所修的禅觀,都是從第六意識上起修,所以是轉識成智。而祖師禅則是從第八識種子識即自性認識上起修,是從心的本體上修,所以它是即心成智。因而禅宗的認識論,就與其他各宗迥然不同,獨樹一幟。它是反對常識認識,而是主張即心認識的。

  舉例來說,人們的認識,紅黃藍白黑、大小方圓,乃至一切學問的基本知識,從孩童起,都是父母、老師、社會教育的結果,耳濡目染,人雲亦雲,這些都是常識認識,也就是感性認識和理論認識。人們從娘胎就帶來了“我的”意念,這種意念是與生俱來的對我的執著。息息不斷,念念不停,從小到大,總是攀緣不停。他的認識,也就只能是常識上的認識,而很難超越常識,達到悟性認識和自性認識。如說白的,他可以從科學、哲學、美學上說出種種之白,但他說不上悟性之白、自性之白,就是認識不上本來面目之白,也就是白的本來面目。所以禅宗教人參禅,首先就是打破這些常識的認識,除掉後天種種的所知障,以使之頓悟直超。講“離四句絕百非”,就是爲了讓你從本性上去體認。

  例如學人參禅,得道的祖師隨舉身邊的茶杯問學人:“這是什麼?”學人答:“是茶杯”,禅師便會棒喝。茶杯是諸緣和合而生,茶杯是人對它的命名,茶杯如會說話,它會抗議說:“我是茶杯嗎?名字是你們人取的”。茶杯本無名,是人們強加其上的,這叫做“增益謗”,謗即過失之意。禅師喝叫學人再參。學人于是再參,下次禅師舉杯又問:“這是什麼?”學人鑒于上次的教訓便反面回答:“不是茶杯。”禅師當頭又是一棒。茶杯雖是人所命名,它名爲茶杯,已千百年,約定俗成,已成一法,今說不是茶杯,是破一法,這叫做“減損謗”。錯了,再參!學人于是又參,禅師舉起茶杯再問:“這是什麼?”學人回答:“也是茶杯,也不是茶杯。”啪、啪、啪,連挨叁棒。說是茶杯,又不是茶杯,這是自相矛盾,叫做“相違謗”。錯了,還去參!學人于是還參,過了多時拜見禅師,禅師還是老問題,學人想避而不答,怕開口便錯,禅師緊逼直追,不開口也錯,于是學人避實就虛地回答說:“非是茶杯非不是茶杯。”這是開玩笑,叫做“戲論謗”,禅師照打不誤,叫學人再參。

  這是對“四句”公案形象化的說明,並不是說真正參禅就如此簡單。由此可見禅宗至少從認識論上,把人們語言的局限性、邏輯思維的局限性打破了。這是什麼,人們用語言、邏輯思維以能夠回答的形式不外就是這四句:是的,肯定;不是的,否定;亦是亦不是,矛盾;非是非不是,不定。除此四種之外,還能說什麼呢,這不是局限性嗎。我們對于一切人法的目光,若是還用著百非見中之一見,便不能見著般若實相。般若是不可言說,不可思議的,曆來祖師又不能不勉強“指月”般地巧譬善喻地說。禅宗常從具體的事上用“烘雲托月”的辦法,渲染本來面目,以使學人循指見月。

  叁、從南頓北漸公案看祖師禅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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