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秦大譯師鸠摩羅什——中國佛教史話之二十叁
方之
鸠摩羅什(344—413)，華言童壽，東晉時代北方後秦的大譯師。祖籍印度，家世相國。他的父親名鸠摩炎，本應繼承相位，但他有懿節，舍俗出家，東度蔥嶺，前往龜茲。龜茲王聞其賢，不戀世榮，心生敬慕，聽說他來了，親自出城迎接，並聘他爲國師。王有妹，年近二十，聰明美貌，過目成誦，多國聘之，皆不願嫁。但她見到鸠摩炎後，卻有意許身。龜茲王得知此事，即逼鸠摩炎與其妹成婚，一年之後，遂生下鸠摩羅什。
羅什七歲時，隨其母出家。他從師受經，日誦千偈。當時人們認爲：他的母親是國王之妹，利養一定豐厚。他母親爲了避免這些社會譏嫌，就帶領他離開龜茲到罽賓去躲避。其時羅什年僅九歲，從名師盤頭達多受學，研習《雜藏》、《中阿含》、《長阿含》等經。盤頭達多是罽賓王之弟，經常稱贊羅什神俊。國王知道後，即請羅什人宮，召集一些外道論師與他辯論，互相攻難。外道論師見他年幼，說話很不禮貌，而他則乘隙發難，攻勢淩厲，挫敗了他們，使他們感到慚愧。因此，國王更加敬重他，每日向他獻上最好的供養，並派十五名出家人侍奉他，爲他掃灑。
羅什十二歲時，他母親又帶他回龜茲。路過月氏北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對他母親說：“常當守護此沙彌(指羅什)，若至叁十五不破戒者，當大興佛法，度無數人，與優波掘多①無異。若戒不全，無能爲也，正可才明俊義法師而已”②。其後，羅什至沙勒，住一年，學《毗昙》、《六足》③、《圍陀》④、及五明⑤諸論，並應沙勒國王之請講《轉*輪經》。後至莎車，從須耶利蘇摩研習大乘《中》、《百》、《十二門》等論。羅什回到龜茲之後，廣弘“諸法皆空無我，陰界假名非實”等大乘教義，“聽者莫不悲感追悼，恨悟之晚矣”⑥。他二十歲，受具足戒，從卑摩羅叉學《十誦律》。其後他在龜茲繼續研究和弘揚大乘教理。他原來的罽賓老師盤頭達多來到龜茲，因受他的影響，亦棄小歸大。他對羅什說：“你是我的大乘師，我是你的小乘師”。西域諸國，皆伏羅什之神俊，每年各國國王請他宣講佛法，都長跪座側，讓他踐登上塵。其見重如此。
前秦建元十八年(382)，苻堅派骁騎將軍呂光領大軍伐龜茲等國。臨行之前，苻堅對呂光說：“聯聞西國有鸠摩羅什，深解法相，善閑陰陽，爲後學之宗，朕甚思之。賢哲者，國之大寶，若克龜茲，即馳驿送什”⑦。呂光後來攻克龜茲，並未按苻堅的指示馳驿送羅什到長安，而是認爲他年輕，作爲一般人來對待。他逼羅什與龜茲王的女兒結婚，後又命他騎牛或乘惡馬。羅什對呂光這些不禮貌的對待，往往是忍辱，這使呂光感到慚愧，後來才對他比較好了。呂光撤軍到姑臧(今甘肅武威)，將羅什亦帶走。行至涼州，呂光聽說苻堅被姚苌所害，自己就據涼州稱王。
羅什在姑臧停留了十七年，無事可做，他就順便學習漢語，了解漢地的風土人情，這對他後來的譯經事業有一定的幫助。後秦弘始叁年(401)，羅什被接到長安，住逍遙園，受到秦主姚興的敬重。 羅什到達長安之後，不久即開始了他的譯經工作。他的譯場，規模很大，參加者有僧 、僧遷、法欽、道流、道恒、道標、僧睿、僧肇等八百余人。當時的長安，可以說是人才濟濟，中外高僧雲集一堂，羅什在衆多學者的幫助下，先後譯出一大批經、律、論。弘始十五年(413)，羅什突然患病，卒于長安大寺，世壽七十歲⑧。
鸠摩羅什，學通叁藏，才華過人。姚興稱贊他“聰明超悟，天下莫二”⑨。他的譯經事業，在中國佛教史上，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其所譯經、律、論的數量，曆來各說不一。《出叁藏記集》卷二說“叁十五部，凡二百九十四卷”；但同書卷十四《羅什傳》又說“叁十二部叁百余卷”。慧皎《高僧傳》只說“叁百余卷”，未提部數。隋《長房錄》卷八說有九十八部四百二十五卷。唐《開元釋教錄》載七十四部叁百八十四卷。近代學者呂澂在衆多不同的說法中，傾向于《出叁藏記集》和粱《高僧傳》的說法。
羅什的譯經，主要是般若思想體系的經論，如：《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小品般若波羅蜜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法華經》、《維摩經》、《大智度論》以及《中》、《百》、《十二門》論等。他是四大譯師⑩之首。
羅什譯經的文風，一改前人直譯的辦法，以不失經論的原意而進行意譯。因此文筆流暢，千百年來傳誦不絕。他譯的叁論11，成爲後來漢傳佛教“叁論宗”的聖典。他的譯經功績，在中國佛教史上寫下了輝煌的一頁。
注釋：
①優波掘多，又譯優波笈多，佛滅後二百年時人，是阿育王的門師。②梁《高僧傳》卷二《羅什傳》。
③《六足》即《法蘊足論〗、《集異門足論》、《施設足論》、《識身足論》、《品類足論》和《界身足論》。
④《圍陀》，又譯《吠陀》，是印度四部最古老的典籍。
⑤五明，即五門學科：(一)聲明，(二)工巧明，(叁)醫方明，(四)因明，(五)內明。
⑥梁《高僧傳》卷二《羅什傳》。
⑦同前書。
⑧羅什卒年，各說不一。此依今人考證，假定爲這一年(《中國佛教》二，頁叁九)。⑨梁《高僧傳》卷二《羅什傳》。
⑩四大澤師：羅什、真谛、玄奘、不空。
11叁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