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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史話 東晉時代的北方佛教

  東晉時代的北方佛教——中國佛教史話之二十二

  

  方之

  東晉時代的北方,是五個少數部落民族(匈奴、羯、鮮卑、氐、羌)混戰的局面。他們開始是反對西晉王朝,後來就互相攻伐。這種混戰的局面,延續了一百多年,俗稱“五胡鬧中華”。他們在混戰過程中,先後建立起十六個國家,這就是:成漢、二趙(前趙、後趙)、叁秦(前秦、後秦、西秦)、四燕(前燕、後燕、南燕、北燕)、五涼(前涼、後涼、南涼、西涼、北涼)和夏。這些地區性的小國統治者,有些提倡佛教,如後趙和前後秦。尤其是前後秦崇奉佛教,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北方佛教中,主要有叁位重要人物,他們是佛圖澄、釋道安和鸠摩羅什。現在依次簡述他們與所在國統治者的關系。

  佛圖澄,西域人,俗家姓帛,在烏苌國(在今巴基斯坦境內)出家,兩次到罽賓(今克什米爾地區)學法,人們都相信他已證聖果。他于西晉永嘉四年(310)來中國,適逢劉曜攻破洛陽,時局混亂,他雖滿腹經論,但無所作爲。兩年後,石勒屯兵葛陂(今河南新蔡北),以殺人逞威,許多無辜的人民遭受殺害,連出家僧人亦不能幸免。佛圖澄見此情景,悲心大發。他冒著生命危險來到石勒的軍營,想找機會勸阻石勒不要殺人。有大將軍郭黑略,笃信佛法,對佛圖澄執弟子禮,並從他受五戒。其後不久,事被石勒知道,他召見佛圖澄,問道:“佛道有何靈驗

  ”佛圖澄心想:像石勒這樣野蠻的人,給他講道理是無濟于事的,只有用神通方能感化他。他便答道:“至道雖遠,亦可以近事爲證”①。如是他就向石勒顯了一點小神通,使石勒佩服不已②。佛圖澄要石勒多行德政,少殺人,石勒接受了他的建議,因而使即將被殺的許多人得救。從此佛圖澄成爲石勒的高級顧問,事無巨細,石勒都要向他咨詢而後行。殺人不眨眼的石勒,終于成了一名佛教徒。史學家範文瀾說:公元“叁一二年,石勒大興佛事,建立寺廟,把兒子們送到佛寺裏撫養,石勒親自拜佛發願,求佛保佑兒子們……”③。這說明石勒在佛圖澄的感召下,已經放下屠刀,改惡從善了。

  石勒是後趙的創立者,他死後,子石弘繼位,不久即被石虎篡奪。但是石虎對佛圖澄仍然信仰,甚至比石勒還甚。他自稱“天王”,爲了尊重佛圖澄,專門下诏說:

  “和上(指佛圖澄),國之大寶,榮爵不加,高祿不受。榮祿匪及,何以旌德

  從此已往,宜衣以绫錦,乘以雕辇。朝會之日,和上升殿,常侍以下,悉助奉輿,太子諸公,扶翼而上。主者唱大和上至,衆坐皆起,以彰其尊”④。

  佛圖澄在二石(石勒、石虎)朝中,常以神通令人信服。這是他爲度人所使用的方便法門。有人可能會認爲他使用了騙術,但佛教徒相信神通,不認爲是騙術。佛圖澄本來是一位學識淵博的人。他住邺城宮寺,經常從他受學者數百人。其中有從印度和西域而來的數十人。他嚴持戒立,日中一食,道德高尚。中國的釋道安、竺法雅等名僧亦到邺城向他請教。歸依他的弟子數以萬計。他所到州郡,皆立佛寺,總共有八百多所。他雖未給後世留下什麼譯著,但他的弘法盛況,在當時是史無前例的。

  釋道安是前秦苻堅極爲崇拜的人物。道安,常山扶柳(今河北曲陽西北)人,俗家姓衛。父母早喪,依外兄長大。他自幼聰慧過人,七歲開始讀書,再覽能誦。十二歲出家,因生相醜陋,不爲其師所重,被派往田間勞動。道安受具足戒之後,到邺城參訪,受到佛圖澄的賞識。

  佛圖澄講經,經常要道安複講,有些聽講的人不服氣,故意向他提出一些疑難問題,他以敏銳的智慧,一一予以剖析和解答,使提問者心悅誠服,因而獲得“漆道人,驚四鄰”⑤的美譽。後來,道安又到各地參訪,遍尋經律,曾受學于竺法濟、支昙講,並應武邑(今河北東南部)太守盧歆的邀請爲衆講經說法,受到好評,因而聲望日隆。當時的北方,戰亂頻起,道安與弟子數百人過著流亡的生活。最後到達襄陽(今湖北襄樊市)。這裏環境安靜,沒有戰爭。他初住白馬寺,後建檀溪寺。他在襄陽十五年,專門從事講學和著述。在長安稱帝的前秦苻堅,笃信佛教,仰慕道安的道德和學問,向道安的檀溪寺,贈了佛像和厚禮,表示敬意。他對人說:“襄陽有釋道安,是神器,方欲致之,以輔朕躬”⑥。苻堅派苻丕攻下襄陽(379),將道安接到長安。苻堅說:“朕以十萬之師攻取襄陽,唯得一人半”⑦。這裏所說的“一人”就是指道安。由此可見苻堅該是多麼重視道安的德和才。

  道安在長安,住五重寺(又名五級寺),領衆數千,弘揚經教,成爲北方佛教的中心人物。當時的長安,還有一些外國僧人,如僧伽提婆、僧伽跋澄等人翻譯出來的經論,由道安與法和就譯文進行審定。道安還提出僧徒應以“釋”爲姓,爲僧尼製定赴請、禮忏等行儀的軌範,編寫《經錄》、注釋經典,爲翻譯提出“五失本、叁不易”的理論。他一生所做的工作,在中國佛教史上影響巨大。

  前秦滅亡後,後秦的姚興亦崇敬佛法,比起前秦苻堅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姚興時代的佛教中心人物是鸠摩羅什。鸠摩羅什,印度人,出生在龜茲,七歲出家,九歲隨母到罽賓從盤頭達多受學小乘諸經論,後又研習大乘,尤精龍樹般若性空之學。道安到長安後,曾多次向苻堅建議延請鸠摩羅什。後來苻堅派呂光領兵伐西域諸國,囑呂光克龜茲後,驿送羅什到長安,但呂光未按苻堅的指示行事。呂光撤軍時,將羅什帶到姑臧(今甘肅武威),停留十七年。公元401年,後秦姚興發兵擊後涼,始從姑臧接羅什到長安。

  長安在前秦苻堅時代,已經是佛教昌盛的城市,中外學者雲集于此。羅什來到之後,可以說是有地利人和的優勢。由于他聲望高,南方一些學者亦遠道而來從其受學,例如道生、道恒和僧睿等都是來自慧遠主持的廬山。羅什到長安不久,即開始在西明閣和逍遙園先後組織譯場,參加譯事的有八百余人(或稱叁千人),羅什經過十二年的辛勞,譯出大批經律論。秦主姚興亦親自參予其事,使北方的佛教達到頂盛。羅什門下,有四聖⑧、十哲⑨的說法,這充分反映長安在後秦時代人文荟萃,佛法昌隆。

  北方十六國時期的佛教,除上述後趙、前秦和後秦之外,還有一些小國也尊崇佛教。茲依據《開元釋教錄》卷叁和四的記載,略述北方各國的譯人和譯經情況如下:

  一、前秦:苻氏都長安,起自苻健皇始元年(351)至苻登太初九年(394),凡經五主四十四年,有沙門六人譯出經律論一十五部,合一百九十八卷。他們是: (1)沙門昙摩持,西域人,善律藏和契經,于苻堅建元叁年(367)和四年(368)譯出《十誦戒本》等叁部叁卷。

  (2)沙門鸠摩羅弗提,西域人,于苻堅建元十八年(382)譯出《阿含暮抄》一部二卷。

  (3)沙門僧伽跋澄,罽賓國人,于苻堅建元十七年(381)至二十一年(385)譯出《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等叁部二十七卷。

  (4)沙門昙摩蜱,印度人,于苻堅建元十八年(382)譯出《摩诃般若波羅蜜鈔經》一部五卷。

   (5)沙門僧伽提婆, 賓國人,于苻堅建元十九年(383)開始譯出《可毗昙八犍度論》等二部四十六卷。

  (6)沙門昙摩難提,兜佉勒國人,于苻堅建元二十年(384)至姚苌建初六年(391)共譯出《中阿含經》等五部一百一十四卷。

  二、後秦:姚氏都長安,起自姚苌白雀元年(384)至姚泓永和叁年(417),凡經叁主叁十四年,有沙門五人譯出經律論等九十四部,合六百二十七卷。他們是: (1)沙門竺佛念,中國人,在苻姚二代共譯出《十住斷結經》等一十二部七十四卷(另多次爲外國沙門作傳譯人)。

  (2)沙門鸠摩羅什,天竺人,弘始叁年(401)到長安。起自弘始四年(402)至十四年(412),譯出《摩诃般若波羅蜜經》等七十四部叁百八十四卷

  (3)弗若多羅,罽賓國人,于弘始十年(408)來後秦,先後譯出《放光般若波羅蜜經》等叁十五部一百叁十六卷(另有《十誦律》五十八卷,他與羅什共譯過半而亡)。

  (4)沙門佛陀耶舍,罽賓國人,自弘始十年(408)至十五年(413),譯出《四分律》等四部八十四卷。

  (5)沙門昙摩耶舍,罽賓國人,于弘始十七年(415)譯出《舍利弗阿毗昙》等叁部二十四卷。

   叁、西秦:乞伏氏都苑川(今甘肅榆中縣大營川地區),從乞伏國仁建義元年(385)至乞伏慕末永弘四年(431),凡經四主四十七年,沙門釋聖堅(又名法堅、堅公)一人譯出《羅摩伽經》等一十五部(卷數不詳)。

  四、前涼:張氏都姑臧,自張軌永甯元年(301)至開錫鹹安六年(

  ),凡八主七十六年,有月支國居士支施侖一人譯出《須賴經》等四部六卷。

  五、北涼:沮渠氏初都張掖,後轉姑臧,自沮渠蒙遜元年(401)至茂虔承和七年(439),凡經二主叁十九年,缁素九人譯出經論二十九部二百叁十六卷。他們是: (1)釋道龔,中國人,于北涼河西王永安年間(401—411)在張掖爲蒙遜譯出《寶梁經》等二部一十二卷。

  (2)釋法衆,高昌人,于永安年中(401—411)在張掖爲河西王蒙遜譯出《大方等陀羅尼經》一部四卷。

  (3)僧伽陀,西域人,于永安年中(40l一411)在張掖爲蒙遜譯出《慧上菩薩問大善權經》一部二卷。

  (4)昙無谶,中印度人,于玄始叁年(413)開始至十五年(426),譯出《大般涅槃經》等一十九部一百叁十一卷。

  (5)居士沮渠京聲,中國人,沮渠蒙遜之從弟,稱安陽侯,曾于于阗學法,于牧虔承和年中(433—439)譯出《禅法要解》一部二卷。

  (6)沙門浮陀跋摩,西域人,承和年間(433—439)到姑臧,于犍(虔)承和五年(437)譯出《阿毗昙毗婆沙論》一部六十卷。

  (7)釋智猛,中國人,于虔和年間(433—439)譯出《般涅槃經》一部二十卷。 (8)釋道泰,中國人,先與浮陀跋摩共譯《毗婆沙論》,後自譯《大丈夫論》等二部四卷。

   (9)釋法盛,高昌人,譯出《菩薩投身餓虎起塔因緣經》一部一卷。 上述各國譯經中,《開元譯教錄》還列有一些失譯經數,此處從略。從各國譯經的情況看,印度和西域的佛教在十六國時期,正在向中國大量地傳譯,也許是由于十六國時期社會不安定,人民遭受戰爭苦難太多,佛教慈悲濟世與和平相處的思想更容易被人們接受。後趙石勒和石虎接受佛教之後,停止了屠殺,大興佛事,出家和建寺,一時成爲社會的風尚。鸠摩羅什在長安譯經,使北方的佛教達到極盛,與江南的廬山佛教遙相輝映。從某種意義上說,以長安爲中心的北方佛教,甚至比南方佛教的盛況更勝一籌。

  注釋:

  ①梁《高僧傳》卷九《佛圖澄傳》。

  ②梁《高僧傳》卷九《佛圖澄傳》說:佛圖澄“即取應器盛水,燒香咒之,須臾生青蓮花,光色曜目,勒由此信服”。

  ③《中國通史》第二冊頁四一四。

  ④梁《高僧傳》卷九《佛圖澄傳》。

  ⑤同前書卷四《道安傳》。道安皮膚黑,故被稱爲漆道人。

  ⑥梁《高僧傳》卷四《道安傳》。

  ⑦同前。

  ⑧四聖:僧肇、僧睿、道融、道生。

  ⑨十哲:除前四聖之外,再加僧 、昙影、慧嚴、慧觀、道恒、道標,成爲十哲。

  

《中國佛教史話 東晉時代的北方佛教》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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