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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延壽與僧伽教育

  永明延壽與僧伽教育

  楊笑天

  一、永明延壽生平簡介

  延壽俗姓王,字沖元,號抱一子,錢塘人。出生于唐哀帝天佑元年(904),入寂于宋太祖開寶八年(975),壽七十二。生有異才,長而歎曰:“大丈夫不可墜于凡倫,立身行道,光顯宗親,莫如爲學。”(《釋門正統》)遂爲儒生,精進習文,晝夜不懈,學問日長,其詩句“江邊千裏海濤深,蟾蜍徹旦光不沈”(《釋門正統》)爲時人所歎服。十六歲向吳越王錢武肅獻“講德詩”、“齊天賦”,示學有所成。然而,直到他二十歲時,天下的戰亂依然不見平息的征兆,有唐以來靠科舉立身出世的路顯然已經走不通了。大概是因爲經曆了這樣一個幻滅警醒,他開始覺悟到人生無常,轉而修學佛法,傳說他持誦《法華經》,六十日內便能全部背誦,可見其勇猛精進,佛緣深厚。後來曾出仕吳越,當過華亭鎮將,又爲吏,督納軍需。叁十四歲時,禮杭州龍冊寺翠岩令參(生卒不詳)出家受具。

  延壽隨令參出家後,先在龍冊寺習禅,後往天臺山天柱峰修行,曾入定九十日,有鳥在其衣中作巢。禅修告一段落後,去參谒天臺德韶禅師(891—972),抉擇所見。德韶對他深爲器重,密授玄旨(禅宗深奧的宗旨),預言他“與元帥有緣,他日大興佛事”[1]。

  這裏須交代一下,延壽在參谒德韶以前,曾經修行過大約七年的法華忏,通過法華忏的修行,不僅確立了淨土信仰,而且還對法華叁昧的諸深法門有了很深的證入,所謂九十日入定應當也是屬于法華忏的修行[2]。

  延壽嗣法德韶後不久,大約在後周廣順元年(951)前後,離開了天臺,隱遁于雪窦山,“晝誦蓮經夜坐禅”(《永明山居詩》),後來名聲遠播,四方學侶雲集,因而也時常上堂說法。

  北宋建隆元年(960),宋太祖趙匡胤即皇帝位,廢除了後周世宗的排佛政策(955—960),複興佛教。于是,吳越忠懿王錢弘俶決定複興靈隱寺,請延壽主持,這樣他又回到了杭州。建隆二年(961)慧日永明院開山祖師道潛入寂,錢弘俶又請延壽入主慧日永明院,稱爲住持第一世。

  延壽自移錫永明院後,直到入寂爲止的十五年間,一直住在那裏。這一時期的情況,根據《宋高僧傳》、《景德傳燈錄》、《新修往生傳》、《禅林僧寶傳》、《樂邦文類》、《人天寶鑒》、《釋門正統》、《永明道績》等的記載,大致可以整理歸納如下:

  1、受忠懿王之請,修方等忏;

  2、上堂說法,受行者參問;

  3、度人出家;

  4、常講律文,常行布薩,常爲四衆乃至七衆授菩薩戒;

  5、施食放生,奏請西湖爲放生池;

  6、常勉勵信衆營造塔像;

  7、每日六時散華行道;

  8、誦《法華經》達一萬叁千余部(遍);

  9、撰寫“大乘悲智願文”代衆生每日發願一遍;

  10、日課百八事;

  11、日暮往別峰行道念佛,行人聞螺呗天樂;

  12、忠懿王聞而感歎,爲造西方香嚴殿,以成其志;

  13、著《萬善同歸集》、《宗鏡錄》及詩、文、偈、賦等數千萬言;

  14、名聲播于海外,高麗國王讀其著作感動,遣使致書,申弟子之禮,贈金線織成的袈裟等;

  15、高麗國僧求法而來,有叁十六人親承印可授記,先後歸國,各化一方;

  16、于開寶八年(975)于永明寺入寂,壽七十二,臘叁十七。

  延壽永明寺以前的修行生活,個人行爲的色彩比較濃厚;而永明寺時期的各種修行和教化活動,則具有濃厚的社會行爲色彩,其具有普遍意義的實踐和思想,大都出現于這一時期。

  二、延壽宗教實踐的深切體驗——藉教悟宗

  延壽出家的寺院龍冊寺,當時一直由雪峰系統的禅師主持,初代住持道怤和第二代住持令參都是雪峰義存的法嗣。禅堂生活清規森嚴,雪峰系統的叢林尤其注重持戒坐禅,所以,諸傳記記載他這時期的生活是:“執勞供衆,都忘身宰”(《景德傳燈錄》),“苦行自砺,唯一食,朝供衆僧,夜習禅法”(《人天寶鑒》),“一食叁衣,長坐不臥,朝供堂僧,夜習禅定”(《釋門正統》),說他除了做供養大衆的勞務之外,就是修習坐禅。

  延壽出家以前,對他影響最大的經典是《法華經》。他從二十歲起開始持誦《法華經》,六十天內把它背誦下來,一直到叁十四歲出家爲止,持誦不辍,乃至純熟到“聲不辍響”的程度,出家之後依然持誦了“一萬叁千許部”(《宋高僧傳》),相當于叁十多年中每天持誦一遍。可見他與《法華經》因緣之深。

  或許是他師父令參的指點,或許是他自己的領悟,反正,他最終意識到了自己的因緣還是在《法華經》,所以,不久便告別了龍冊寺的禅堂生活,回到了他自己佛教信仰的出發點——修持《法華經》上來,去天臺山專修法華忏。他長期修法華忏達七年之久,獲得了很大收獲,主要體現在叁個方面:第一,確立了往生安養的志願;第二,深有所悟,獲得了觀音辯才;第叁,于德韶處抉擇所見,得印可授記爲法眼叁世。

  從延壽這段修行經曆中,我們可以發現兩個明顯的特征,即:

  (一)雖然出家于禅門,但修行開悟的因緣不在禅門,而在其佛教信仰的出發點《法華經》上,所以,他選擇了在天臺山依天臺宗的法華忏修習《法華經》的道路。

  (二)修習了七年法華忏,有很深的證悟,但卻沒有去繼承天臺宗的衣缽,而是參谒法眼宗的德韶禅師抉擇所見,嗣法法眼。

  這兩個特征意味著什麼呢?

  離開禅門去修習《法華經》,從本質上說是離“禅”就“教”;修習了七年法華忏,有所證悟之後,去參見德韶,嗣法法眼,是在學教、行教、精進于教、于教有所證悟之後最終達到了禅宗開悟的境界。這一修道的曆程,正是一個“藉教悟宗”的過程,與傳統禅宗主張的“藉教悟宗”的宗旨不謀而合[3]。所以,可以說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藉教悟宗的體驗者。

  不過,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同樣是達到開悟境界,回歸禅門,但他所參谒的禅師爲什麼是德韶,而不是他出家得度之師翠岩令參,也不是其他宗派的禅師呢?當然,這裏有一個機緣的問題,他緣在德韶,這是一種最爲理所當然的解釋。但是,緣又是什麼呢?它體現在什麼上呢?

  德韶是法眼二世中最出色、最有影響、最衆望所歸的人物,當時正好又住在天臺,便于參訪,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不過,筆者認爲最爲重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德韶的禅風具有一個特別鮮明的特色,即他對“教”的態度十分積極而明朗。

  德韶終身致力于複興智者舊迹,護持天臺教法,對經教的存在和意義有極其深刻的理解和認同。他曾說:“只如諸方老宿言教在世如恒河沙,如來一大藏經卷卷皆說佛理,句句盡言佛心,爲什麼得不會去?”[4]可見他對諸方老宿的言教(語錄)與如來的一大藏教是一視同仁的。其禅風既非如臨濟之勇猛,以“诃佛罵祖”爲家風;也非如雪峰之沈隱,以持戒坐禅爲家風;而是切磋琢磨,以循循善誘爲家風。這種綿密而重“教”的禅風,世稱“玄沙道法”、“法眼宗風”。史傳玄沙善用《楞嚴》,法眼善用《華嚴》,特別是法眼善用“華嚴六相義”舉唱宗風最爲有名。禅宗中唯此派最爲重“教”,這種宗風體現在德韶身上也最爲顯明,所以,有著深刻的“藉教悟宗”體驗的延壽一定會認爲這種宗風最合乎他的理想,最與他志同道合。所謂機緣應當主要就是體現在這一點上吧。

  叁、延壽的教育實踐與教育思想——以身作則與因時製宜

  (一)以身作則

  延壽于永明寺十五年間的修行,大體皆可歸納于日課百八事中。這個非常人所能勝任的修行實踐,自延壽入寂千余年來,一直深深感動和鼓舞著中國乃至異國的廣大佛教徒,激勵他們在信仰和修行的道路上勇猛精進,具有十分深遠的意義。

  詳細記錄百八事的是《自行錄》,它的記錄者行明是跟隨延壽多年的弟子[5],所以,此錄的可信度和資料價值都很高。

  從整體上看,《自行錄》的全篇可分爲引言部分和記錄百八事的正文部分。引言部分全文如下:

  恭惟古聖罔伐己能,緬想前賢靡彰自德,然釋典有先自行化他之教,儒宗標內舉不避親之文。師常示徒雲,因觀《弘明集》,先德有檢覆叁業門雲:夫克責之情猶昧,審的之旨未彰,故以事檢校心,凡所修習(《廣弘明集》的原文是“以事檢心,校所修習”),既知不及,彌增疏忽(《廣弘明集》原文是“悚恧”)。何謂檢校?我此身從旦至中、從中至暮、從暮至夜、從夜至曉,乃至一時一刻、一念一頃,有幾心、幾行、幾善、幾惡、幾心欲摧伏煩惱、幾心欲降伏魔怨、幾心念叁寶四谛、幾心悟苦空無常、幾心念報父母恩慈、幾心願代衆生受苦、幾心發念菩薩道業、幾心欲布施持戒、幾心欲忍辱精進、幾心欲禅寂顯慧、幾心欲慈濟五道、幾心欲勸勵行所難行、幾心欲超求辨所難辨(宋元本《廣弘明集》作“辦”)、幾心欲忍苦建立佛法、幾心欲作佛化度群生。上已檢心,次複檢口。如上時刻,(《廣弘明集》此下有一“從”字)旦已來,已得演說幾句深義、已得披讀幾許經典、已得理誦幾許文字、已得幾回歎佛功德、已得幾回稱菩薩行、已得幾回贊歎隨喜、已得幾回回向發願。次複檢身。如上時刻,已得幾回屈身禮佛幾拜、已得幾回屈身禮法禮僧、已得幾回執勞掃塔塗地、已得幾回燒香散花、已得幾回掃除塵垢正列供具、已得幾回懸旛表刹合掌供養、已得幾回繞佛恭敬十百千匝。如是檢察,會理甚少,違道極多,白淨之業,才不足言,煩惱重障,森然滿目,闇礙轉積,解脫何由?如上校察,自救無功,何有時閑議人善惡?故須叁業自相訓責,知我所作幾善幾惡。是以若不自先檢責,何以化導群機?故菩薩爲度衆生故,先自修行。所以《淨名經》雲:資材無量攝諸貧民,奉戒清淨攝諸毀禁,以忍調行攝諸恚怒,以大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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