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提出的八識理論,應該作進一步的研究。通過研究,對于我們認識論的發展,說不定會有一定的啓示作用。
第叁,佛教思想,主要是禁锢人們的頭腦,要人們安于現狀,忍受統治階級的壓迫和剝削,不要起來反抗。但是,也應該看到,有某些宗派,能夠無視神聖的佛教經典,敢于藐視佛家的權威,大膽地提出自己的獨立見解。這種獨立思考、大膽懷疑的做法,對于解放人們的思想,無疑是一種催化劑。如天臺宗的湛然,不受佛教經典的約束,提出了“草木瓦石也有佛性”的“無情有性”說,在佛性方面一下子摧垮了佛教的至高無上的權威,從而在佛教內部出現了一種泛神論思想的萌芽。又如禅宗主張不要念經,不要累世修行;宣稱人人都有佛性,佛性就在人的本性之中。它用“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
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的說法,來消除彼岸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差別。後期禅宗還講到佛無一法與人,佛法不過是“吃飯、著衣、屙屎、送尿”,“佛見猶如廁孔”,因此提出“搬柴運水,無非佛事”,“在在處處,皆是道場”。有的禅師公然“呵佛罵祖”,甚至要“劈佛”烤火,“烹佛”、“烹祖”。這種連佛、法都一概否定、一概罵倒的做法,在佛教中不能不說是思想上的一大解放,在世界觀上,無疑已發展到自然神論和泛神論。馬克思、恩格斯曾經說過:“自然神論——至少對唯物主義者來說——不過是擺脫宗教的一種簡便易行的方法罷了。”〖ZW(〗《神聖家族》,《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65頁。〖ZW)〗恩格斯還說:“泛神論本身只是自由的、人的世界觀的前階。”〖ZW(〗《英國狀況評托馬斯
卡萊爾的“過去和現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652頁。〖ZW)〗佛教思想中出現的這種自然神化和泛神論思想,打破了權威的信仰,體現了叛逆的精神,應該說是佛教思想體系中有積極意義的方面。
第四,在佛教思想體系中,還有一種反對“上帝創世說”的理論,也是其他宗教所沒有的。印度釋迦牟尼所創立的原始佛教,是不尊奉人格神,不主張崇拜偶像的。他提出了“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和“十二緣起”等學說,用來反對婆羅門教的神權統治和梵天創世說,對“上帝”和“神”創造世界萬物的觀點,進行了猛烈的攻擊。這種理論認爲,事物都是發展變化的,沒有常住不動的事物;一切事物都是因緣和合而生,不是什麼“上帝”或“神”創造的。有人認爲這純粹是一種虛僞的說教,沒有什麼積極意義。我認爲這種說法不完全符合曆史唯物主義的原則。原始佛教中有反對“上帝創世說”的理論,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而在當時也是具有一定的進步意義的。盛行在我國唐代的唯識宗,謹守從印度傳來的佛教思想,也是不主張尊奉人格神和崇拜偶像的。它以“萬法唯心”、“萬法唯識”作爲教旨,用精致的思辨方法來說明世界的構成。它否定除心識而外的一切事物,認爲世界上一切事物和現象,都是由人們的第八識即“阿賴耶識”所變現。它教人依靠“自心”而不依靠鬼神。我認爲從這種精致的佛教思想體系中所透露出來的反對“上帝創世說”,也是一種合理的因素。
佛教思想在曆史上是否只起反動的作用
佛教思想,除了作爲封建統治階級壓迫人民的思想工具,對人民起欺騙和麻醉作用外,是否在一定條件下,也有它積極作用的一面,這個問題也值得進一步探討。有人認爲,佛教思想是依附于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因此,在曆史上只能起反動的作用。我認爲這只是看到問題的一個方面。應該承認,佛教作爲一種意識形態,在一定的條件下,也對社會作用有進步意義的一面。
第一,佛教思想中的平等觀念,表現爲對人們的不平等現象作鬥爭,具有反對統治階級的意義。釋迦牟尼創立的原始佛教,在印度曾反映了被壓迫群衆的利益和要求,激烈地反對當時的統治階級婆羅門的統治,主張平等博愛。這種反對印度種姓製度的思想,在佛經裏有不少記載:“今我弟子,種姓不同,所出各異,于我法中,出家修道。若有人問,汝誰種姓,當答彼言,我是沙門釋種子也。”〖ZW(〗《佛說長阿含經》卷六,第二分初,《小緣經》第一。〖ZW)〗這是說,所有種姓,在佛門中都是一律平等對待的。在《摩登伽經
明往緣品》裏,還講到婆羅門和首陀羅種姓沒有差別,他們都是從母胎裏生出來,不應有高貴、下賤之分。同時還揭露了婆羅門欺詐勒索、殺害衆生的罪行,指出人都是應該平等的。另外,據現有的佛教史料看,釋迦牟尼當時建立的僧團組織內部,也的確實行過一種平等的製度。在那裏沒有私有財産,僧人之間,不管他們出身有多麼不同,都享有同樣的平等和民主。盡管這種平等思想,其作用僅僅限于佛教僧團內部,但卻明顯地含有反對婆羅門教神權統治的意義。中國佛教的某些宗派,也有宣揚平等思想的。如禅宗實際創始人慧能就宣揚在佛性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壇經》裏記載著他在初見五祖弘忍時的一段對話說:“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FJF〗NE025〖FJJ〗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這種說法,也明顯地具有反對僧侶大地主封建宗教特權的意義。
有人認爲原始佛教之反對婆羅門教的神權統治,不過是一種宗教反對另一種宗教,沒有什麼進步意義。有人還認爲佛教在某種曆史條件下,雖在一定程度上曾經反映出一些同情被壓迫者和批評壓迫者的思想,但這並不是代表被壓迫階級的利益的。我認爲這並不符合曆史事實,因而是違反曆史唯物主義觀點的。
第二,佛教思想在一定條件下,也曾爲進步階級所利用來作爲團結群衆、組織群衆的思想武器。在我國從南北朝到明清時期,就有不少佛教派別利用佛教思想作武器,舉行了各種各樣的武裝起義,直接影響到農民運動的發展。例如北魏延昌四年(515年)沙門法慶舉行的大乘教起義,打起“新佛出世,除去舊魔”的旗號,鼓勵起義軍奮勇殺敵,同統治者進行鬥爭。又如元末的紅巾軍起義,也是用白蓮教組織群衆、發動群衆,提出“天遣魔軍殺不平”,“殺盡不平方太平”的口號,反抗統治階級的反動統治。可能有人認爲,這些不過是一種佛教異端,算不得真正的佛教。但我認爲,他們畢竟還是打著佛教的旗號,只不過將佛教教義加以改造,注進了符合革命要求的內容而已。到了近代,一些進步思想家如梁啓超、譚嗣同等,都曾利用佛教思想作武器去激勵人們搞變法運動。就連資産階級革命家章太炎,也曾用佛教思想作武器以推進革命。他以佛教大乘戒律中說的“國王暴虐,菩薩有權,應當廢黜”作爲號召,要求人們“照佛教說,逐滿複漢”,以鼓勵和激勵人們去進行革命鬥爭。這都說明,佛教思想在我國確實曾被進步階級利用來作爲動員群衆的思想武器和組織群衆的紐帶的。誠然,曆史上尚未發現過利用佛教思想指導革命取得勝利的例子,但每一次鬥爭,都在不同程度上起到了組織群衆、鼓舞群衆的作用,而且在某些方面也曾給統治者們以一定的打擊,我認爲這也就是佛教思想積極作用的一面。
有人認爲,有些進步階級正是利用了佛教思想去進行革命鬥爭,才導致革命鬥爭的失敗。由此得出結論是佛教思想在這些鬥爭中只能起消極的甚至是極其有害的作用。我認爲這種說法沒有事實根據。因爲曆史上有些農民起義,並沒有打起佛教旗號,最後也失敗了。我們並不否認佛教思想是一種落後的意識形態,是一種唯心主義,作爲思想武器並不是最好的。我們也只是在它曾被用來反抗統治者這一點上,才說它在一定的條件下有積極作用的一面。
第叁,佛教的一些重要思想,爲當時和後來的哲學家、思想家們吸收、改造和利用,從而促進了中國哲學的發展。早在唐代,傑出的唯物主義者柳宗元和劉禹錫,曾同爲禅宗六祖慧能樹碑作銘,在他們的思想體系裏,就有不少佛教思想的東西。韓愈雖標榜排佛,卻對佛教有相當的研究,曾與大顛和尚往來頻繁,並稱贊他“頗聰明識道理”,不用說,在他的思想中也摻雜有佛教的思想。韓愈的學生李翺則更是用佛教思想來闡發自己的哲學觀點。宋代的王安石,是一個唯物主義的改革家,晚年也笃信佛教,著有《楞嚴經疏解》;另一個唯物主義者張載,也和王安石一樣,出入于佛老。他們都是利用佛教中的泛神論思想來充實自己的唯物主義哲學體系的。明代的進步思想家李贽,也吸取了佛教禅宗的思想,作爲他抗拒傳統的封建正統思想的武器,至于宋明時期一些唯心主義理學家,諸如程颢、程頤、陸九淵、朱熹、王陽明等,在建立他們的哲學體系時,不知吸收了多少佛教思想。清代一些思想家、革命家如前面提到的梁啓超、譚嗣同和章太炎等,在他們的學說裏更是夾雜了大量的佛教思想。由此可見,佛教思想對中國哲學的發展,影響是極大的。或許有人會說,中國哲學史一些唯物主義哲學家和進步思想家所以吸取佛教思想,正是表明他們在唯物主義上的倒退和進步性的局限。有些哲學著作中正是這樣寫的。我認爲這並不完全符合實際。就拿張載和王安石來說,他們所以能夠建立比較完整的唯物主義思想體系,就是因爲他們批判地吸收和改造了禅宗、天臺宗佛教中的自然神論和泛神論思想,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即使是宋明唯心主義理學,吸取了佛教中那麼多的思想,也不能說都是消極作用。事實上宋明唯心主義理學的社會作用也並非都是消極的,其中透露出來的一些辯證法思想,已爲一些學者所重視而給予恰當的評價。而這些辯證法思想,大部分都是從佛教思想中繼承過來的,不過加以一番改造而已。
第四,由于佛教思想的傳播,深入到人們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上層建築的各個領域,又都是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因此,在佛教內部,除佛教思想外,還保存著大量的關于文學、藝術、建築等方面的資料。例如佛經文學故事,給我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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