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惑地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不要隨便亂講,到底是誰把戒律扔進河裏?”
多傑不緊不慢地回答說:“在尋找投生之處的過程中,有天晚上,我親眼看到叁個出家人把戒律扔進河中(意謂舍戒)。”言畢,他便准備過河而去。
就在此時,多傑智他、可愛的多傑,還有我,一行叁人不知不覺間就已走過了恰那那片險惡之地,擡頭一看,一片平坦的草原突兀現在眼前。我們叁人這時都注意到平原下方有一位騎著馬的白發密咒士正向這裏走來,另有一位出家人及密咒士一左一右爲他牽著馬,叁人漸漸向我們這個方向直逼過來。多傑看到他們後馬上就想跑掉,我一把抓住了他並問道:“你往哪兒跑?”多傑顫顫巍巍地答話說:“那個密咒士會吃了我!我一見他就無比恐懼。”我連忙安慰他:“不用怕!這人究竟是誰?”多傑一臉惶恐地回答說:“他是邦柯樂寺的,名氣非常響亮,我都不敢說出他的名字。”多傑一邊說,一邊由于恐懼而顫抖不已。
再看那個密咒士,也是一身出家人裝束,白發蒼蒼,身上還披著一件披風。當他最終來到我身邊時,密咒士開腔說道:“日月光尊者,你的的確確是能喝幹大海、吞盡山王的那種人。”我則回應說:“想喝幹大海的貪心,我從未生起過;亦從未傷害過任何衆生。我只是一個吃屬于自己的飯、同時獨自閉關苦修的人,喝幹大海、吞盡山王那樣的重任恐怕只有你才能荷擔得起來。像你這樣的人說我……”話說到這裏,我心中忽然生起了佛慢,身邊也突然出現了自稱是我弟子的四位密咒士。他們對那位白發密咒士說了很多壓製他氣焰的話語,完全站在我這一邊嚴厲指斥他,最後衆人都哄笑起來。他們叁人面對這陣勢愈發顯得害羞難堪,就像自我解嘲一般他們最終嘀咕道:“我們到江持去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我則趁機對弟子們說:“大家一起到恰嘎去!”
就在此刻,母親一邊念著度母心咒,一邊趕到恰嘎河邊迎接我們。一見到我們她就歡喜地說:“我是來迎接你們回去的。”說話的同時,她還不停地用河邊的幹沙子塗抹自身。
大家先後越過一條河,漸漸來到切測山邊,此時的我恨不能馬上就趕回茲嘎……
正在此時,我忽然從夢中醒了過來。清醒的同時感到身體一陣陣顫栗,再定睛一看,才發覺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傷心難過之余,我立刻開始念誦聞解脫與系解脫,並發下許多誓願,還念誦了回向文,以期能對弟弟帶來實際利益與幫助……
大概一個月之後,也即十二月的十一日晚上到第二天黎明,我又做了一個夢:
地點好像是在約當山谷,當時我正向山中走去。忽然,從對面蓊蓊郁郁的森林中傳過來一陣陣砍伐樹木的“咔咔”聲,循著聲音,我一步步摸到近前,結果竟發現多傑將參正賣力地劈著油松。不勝驚訝的我禁不住沖他大喊起來:“喂,多傑!你在這裏幹什麼?怎麼還沒找到投生之處?!”
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多傑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我說:“投生之地原先倒是找著了一個,可惜就是離家太遠,所以後來我就放棄了,因我對自己的家鄉十分留戀。”
聽到他的回答,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又看到他在劈油松,我便問道:“你劈這個幹什麼?”
多傑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告訴我說:“無論走到哪裏,我都害怕身處不見天日的黑暗中,因此我才劈油松用以照明。”
這時我已整理好自己的思路,于是便略帶責怪地對他說:“你爲什麼不趕快去投胎呢?爲何還要呆在這裏浪費時間?難道你自己一點也不著急?聞解脫中早就明示過了,在中陰階段,有多種不同的選擇投生處所之方法,諸如如何選擇清淨空行刹土或選擇有垢染的輪回胎門,這些內容要點你如今還能憶念嗎?若聽從我的建議,那你大可不必選擇再入輪回之泥潭,因輪回本身一定會令你痛苦不堪。你實在應該將心專注在西方極樂世界,或其他佛國刹土上,以求盡快往生那裏。如能如此行事,則你肯定可以得到解脫,因你現在已沒有了肉身,只剩一個意生身而已,憑借這個條件,你可以輕而易舉地轉生到任何你欲往生的刹土,在這一過程中,沒有什麼障礙能阻擋得了你。現在,我自己的肉身還留存在人間,此刻的我只是夢境幻化身,而你又是中陰意生身,故我們倆都是借助幻身而存在。如果我們碰一碰手就會發現,一絲一毫的觸受都不會發生。你若不信,我們現在就試試看。”
說罷我即把手伸向多傑,但蓦然間,我們倆全都被發生在眼前的事實搞蒙了——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兩雙手在接觸的刹那,根本沒有互相無礙穿過,相反,實實在在的與肉體實際接觸一模一樣的感覺倒讓我震驚得啞口無言。多傑立即不以爲然地嚷嚷道:“不對,不對,明明有真實的感覺嘛!”
深覺詫異的同時,我暗自思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毫無疑問,我現在是在夢境中,而弟弟更已死去多時,生者與死者在此山谷相見,握手時怎麼可能會有觸摸感呢?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再看看弟弟那張我早已熟悉的面龐,而弟弟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一種共同的預感開始彌漫在我倆心間:這可能是我們兄弟的最後一次相聚,以後怕是再也難以碰面了。在這種情緒籠罩下,我們相互端詳了許久……
唉,我終于無奈地認清了一個事實,無始以來,衆生自相續中的我執習氣誠可謂根深蒂固,非常難以摧毀,這就是凡夫身陷輪回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反複審視之後,我們兄弟倆都體認到,當虛幻的中陰意生身與虛幻的夢境幻化身相遇時,兩種幻身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比如一握手就會産生真實的觸摸感——所有這一切都在向我們表明:執著顛倒、錯亂的假相之習氣,實實在在是太難消盡了。明白了這一點後,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怖感頓時從內心生起,我開始迫切、猛厲地祈禱起上師叁寶的加持與護佑。
多傑接著又與我交談起來:“我原先也想往生到某一個佛陀刹土,但這樣的念頭只要一生起來,我就會感到相當恐懼,這可能是業障所致吧。不過我確實不想到地獄、餓鬼及旁生趣中,而且去這些惡趣的因緣好像也並不具足。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能再得一次人身,因爲我總感覺自己在人世的存活時間非常短暫。坦率地說,得到一個暇滿人身比往生佛刹更能令我心滿意足,這個願望早已牢牢占據了我的腦海。”
聽到弟弟說出這番話後,我的感覺只有用“無奈”二字來形容。無計可施的我只得對他說:“佛國刹土才真正具足無量功德利益,那裏無比殊勝的吉祥安樂又豈是人間所可比擬!這麼好的去處你不願去,反倒要自甘沈淪、心甘情願地再回五濁惡世的人趣中打轉轉,這不是業障又是什麼?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悉聽尊便,但好歹還可以幫你一下,現在我們就去尋找一戶清淨的積善之家吧。”
我帶著多傑首先來到山谷中的一處地方,那裏有一座叁層高的樓房。指著那幢房屋我責問他道:“你老是埋怨說找不到投生之地,這不剛好就有一個嘛,咱們趕快進去吧!”誰料他卻興味索然地搖搖頭說:“像這樣的投生地簡直多如牛毛,要是對它們滿意的話,我也不至于等到現在。我不想去這種地方。”弟弟既然這樣說了,我只好隨順他道:“那我們就再往前走走吧。”
離此不遠處,我們又發現了一座房屋,于是我便對多傑說:“不知道那裏會怎樣?咱倆幹脆從房子後面爬上去看看。”說罷我們就開始攀著房後的石縫一點一點向房頂爬去。來到屋頂後,發現在天窗下面有架梯子,順著梯子我先往下走去,然後就招呼多傑說:“我進去先看一看,你隨後就下來。”但多傑卻並未對我的建議表示出太大興趣,他從上往下探視了幾眼,神情似乎略帶不滿,因而人並沒有緊跟著下來。
我獨自一人爬下一個樓層,到了第二層時,才看清楚此層房間全都是空的,似乎從沒有人入住過。而且房間的柱子也有些翹裂,屋梁亦搖搖欲墜。再往下行進,進入第一層之後,發現這裏滿地都是汙泥雜草,中間還夾雜有塊塊腐肉、累累白骨以及很多動物的腸子,整個地方汙穢不堪、血迹斑斑、腥臭撲鼻。更可怕的是,牆上竟還粘有許多胎盤膜……所有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全都撲到了眼前,讓我陣陣反胃、惡心不已。
深恐染上晦氣,加上又快要吐出來,我急忙跑向一個小門洞打算從那兒逃出去。腦袋裏蹦出這個念頭的同時,我又想到了多傑:弟弟要是投生在這樣的汙穢之地肯定不會有好的來生,我一定要設法再幫他找一個理想的去處。
就在此時,多傑將參已從樓上爬了下來,當他走到房子邊上時,嘴裏又開始哼起那首悲歌:“髒呀髒惡人家真髒,家呀家積善之人家,難呀難大地上難尋,苦呀苦中陰險途苦,小呀小自由天地小,走呀走漫漫無邊路……”歌聲漸遠漸小,我的弟弟多傑將參逐漸向遠方消失而去。
看到他離去,我的內心就像火燒火燎一般焦急難耐,真想沖上前去安慰他,並幫他繼續找尋,怎奈那個門洞實在太小,根本容不得我出去,我只能聽著多傑悲哀的聲音一點一點消盡在遠方。最後,我奮力掙脫到門外,剛一出洞,我立刻大喊道:“多傑將參!多傑將參!多傑……將參……”但這一切都爲時已晚,他再也聽不到我的呼喚了,我只能聽任他從我的視域中徹底消失!
此時的我心中悲痛無比,真實無僞的大悲心自然而然就生了起來。唉!可憐的弟弟,這次遇見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與他敘談一番,都怪這個肮髒不堪的破房子!不過,剛才若沒有松開他的手,這種結局又何得發生?說來說去還是怪我,現在又該到哪兒去找回弟弟呢?也許以後再也見他不著了。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要竭盡全力找尋他,一旦發現他,一定要詳細詢問他的處境及近況,並想方設法用佛法打動他,幫助其往生佛國刹土。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最起碼也要助其找到一積善之家……一想到他的憂苦,傷感之情就難以自抑;對他本人來說,切身感受的痛苦更是何堪忍受啊!
呼喊著他的名字,打算馬上就去找他……就這樣,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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