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與晉王》導讀
天臺山國清寺 月悟
天臺宗實創人、四祖智者大師(538—597),圓寂前叁天,親筆寫下《遺書與晉王》(以下略稱《遺書》),近二千言,作爲對其菩薩戒弟子——晉王楊廣的最後囑托,亦對自己一生弘法的心路曆程作了總結,不乏“春秋筆法”,故初機讀者不易讀懂。《遺書》收錄于《國清百錄》卷叁第六十五。《國清百錄》四卷(《大正藏》卷四十六第793頁),系由五祖章安大師(561-632)據智寂禅師(生卒不詳)未成底稿搜集整理而成,即從智者大師入天臺山(575)至隋大業元年(605)的史料,共計一百零五錄,爲後人提供了中國佛教第一個大乘宗派——天臺宗成立的最原始(第一手)文獻史料。
《遺書》開頭“貧道(大師自稱)初遇勝緣,發心之始,上期五生法忍(圓教初住),下求六根清淨(圓教相似位),叁業殷勤,一生望獲”,不料“應得不得”,引爲“一恨”。大師臨終自述證得“五品弟子位”(圓教觀行位);圓教位次皆不思議境界,故稱“六即佛”(理即、名字、觀行、相似、分證[初住以上],究竟),觀行位與相似位皆稱“余佛”,見佛性,古來大徹大悟者不出此位。其實,智者大師與其師慧思大師曾在靈山會上同聽《法華》,乃是古佛再來,大權示現(圓教余佛)。最後,大師示生淨土(參看《天臺智者大師別傳》)。大師示位示生,令教觀不深者示生淨十,可保一生了辦無失,開創了“教演天臺,行歸淨土”之先河。故印光大師贊曰:“智祖示生示位之大恩大德,雖粉身碎骨,也難報萬分之—也。”
《遺書》中間一段文字,談到晉王楊廣懇請大師撰著《維摩經疏》(又稱《淨名疏》),大師爲撰著《維摩經疏》而數次易稿(據慧嶽長老考證“先後易稿十二次”),以致“將身不慎,遂動熱渴”。關于《維摩經疏》共計叁十四卷現存本,臺灣慧嶽長老認爲“智者大師發揮了大乘菩薩救世的精神”,“亦暗示(晉王)欲揚名帝王和權威必須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一心”,從而令其完美的統一,顯示出智者大師的良苦用心,不愧爲“東土小釋迦”。在大師龐大的著述中,其親筆撰著,用力最勤,且具價值的當推《維摩經疏》。
之後,《遺書》寫道:“山下一處非常之好,又更仰爲立一伽藍。始翦木爲基,命弟子營立,不見寺成,瞑目爲恨。……乞廢寺田爲天臺基業。寺圖並石像、發願疏,悉留仰簡。”可知,智者大師是天臺山國清寺的奠基人,乃是不爭之事實。《遺書》由章安大師奉至晉王,晉王即于翌年(598)遣司馬王弘創建伽藍,一遵指劃。初名“天臺寺”,大業元年(605)敕名“國清寺”,從此天臺山國清寺便成爲天臺宗的根本道場。
《遺書》最後寫道:“未逢機會,奄成遺囑,亦是爲佛法,爲國土,爲衆生。”智者大師作爲陳、隋之際佛教界之一代領袖,一方面深感“如來滅後,法仗國王”,故借助王權鞏固佛教;另一方面,又不失其崇高的人格魅力,多次不應帝王慰留,棲隱山林,表現出一代高僧的高風亮節,成爲釋子完善僧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無上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