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就如同收到一個劇本一樣。其實學生遇到上師,就像演員遇到導演。我有幸遇到這麼多的上師和導演,讓我充分了解人生。而仁波切這位導演的方法很直接,對究竟與世俗(戲裏與戲外)講得非常清晰,教我演好戲的方法與技巧。
演員常忘了自己正在演戲,就像我們自以爲是佛教徒,把文化與佛法混在一起,本書明白地告訴我們,成爲佛教徒後,以爲自己不再演戲,實際上卻陷入另一場戲,還持續在演佛教徒這個角色。
當我放下工作,投入修持,以爲不再演戲,其實只是換了個角色,身在另一場戲中。每次有緣與仁波切這位導演見面時,他總是提醒我,連身爲佛教徒,也不過是另一場戲罷了。
當你把這部戲都扔掉,才是一場沒有戲的好戲,看似無戲,實則處處是好戲。
若想從無明到無名,真誠推薦大家細讀這本書。李連傑2005.12.31
譯者序作爲一個中文讀者,我要在此向宗薩欽哲仁波切致上最大的感恩。仁波切這本大家期盼多年的著作,他一直計劃要讓中文版與英文版同時問世。事實上,我知道仁波切在寫這本書的時候,一直把中文讀者放在心上,特別寫了不同的內容。因爲如此,中文版與英文版不盡相同。能爲宗薩欽哲仁波切翻譯他的新書,是極大的榮幸。然而,仁波切看似簡單的文字,卻包含了深入淺出的層層奧義。仁波切下筆行雲流水,诙諧幽默,又字字珠玑。反複研讀,更體會到仁波切的用心良苦。在輕快的字句後面,充滿了引導我們這些無明衆生脫離輪回的佛菩薩大悲大願。
如同仁波切在書中所說的,他要以最簡單的語言,來說明佛教最核心的四法印見地,因此,中文的翻譯也盡量采取日常而單純的詞彙。在本書中,“emotion”一詞譯爲“情緒”而不是傳統的“煩惱”;而“compounded”一詞則譯爲“和合”;同時,在提到四法印時,仁波切在不同的地方用了不同的說法,包括“fourtruths”、“fourseals”及“fourviews”,中文則依序翻譯成“四真谛”、“四法印”以及“四見地”而不加以統一。四法印第一次出現在書中時,除了白話翻譯之外,我選擇了一種傳統的說法附在旁邊,以供比較參考。其中,對第二法印在傳統上有多種诠釋,包括“諸行皆苦”、“有爲皆苦”、“諸受皆苦”等等,我選用了“諸漏皆苦”一詞,與仁波切在後記中提到的藏文“zagbcas”之意較爲接近。
我才疏學淺,在翻譯的過程中,雖然曆經多次修改,還是一再地發現疏漏或尚待改善之處。尤其是每次重讀英文原稿,總又發覺新意,以至于愈翻譯愈焦慮,深恐中譯本無法完全傳達仁波切之原意。然而,我也愈翻譯愈感激仁波切,多次反複的閱讀,讓我對如何才是佛教徒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我要感謝項慧齡、廖敏仁兩位共修,在翻譯期間協助我完成部分初稿,感謝田瑾文小姐中文輸入的辛勞,更要感謝許功化(FlorenceKoh)以及司徒朗覺(C.C.Szeto)在百忙之中,不厭其煩地爲我做修改及建議,以及出版社編輯林雲小姐的校正。當然,所有的錯誤,都是由于我個人的無知所造成。
謹以此翻譯的功德,回向給我在叁十年前的今天往生的母親,以及一切如母衆生。
願所有的近乎佛教徒,讀過此書,都成爲完全佛教徒。姚仁喜2006年新春初六
自 序——又是一本介紹佛教的書
有一回,在橫越大西洋的飛機上,我坐在中間排的中央,鄰座那位具有同情心的先生想要表示友好。看到我剃的頭和穿的藏紅袍子,他猜測我是個佛教徒。當機上開始供應餐點時,這位仁兄主動地提出幫我要素食。他想象我是個佛教徒,應該不吃葷。這是我們閑聊的開頭。這趟飛行相當長,爲了免于無聊,于是我們討論了佛教。
多年以來,我漸漸了解人們常將佛教或佛教徒與祥和、禅定和非暴力聯系在一起。事實上,很多人似乎認爲黃色或紅色袍子加上平和的笑容,就是佛教徒的全部。身爲一個狂熱佛教徒的我,應該對這種名聲感到自豪,特別是非暴力這一項。因爲在今天這個戰爭與暴力,尤其是宗教暴力的年代,這是非常稀有的。在人類的曆史上,宗教似乎是殘暴的根源。甚至在今天,宗教極端分子的暴力充斥著新聞。然而我應該可以很有信心地說,到目前爲止,我們佛教徒沒有令自己汗顔,暴力從未在佛教的傳揚中扮演過任何角色。然而,身爲一個受訓練而成的佛教徒,對于佛教只是被聯想成素食主義、非暴力、祥和、禅坐等,還是感到有點不滿足。悉達多太子舍棄了宮廷生活所有的舒適與豪華,出發去尋求證悟時,所追求的一定不只是消極性和灌木叢而已。
佛教雖然在要義上很簡單,卻不易很單純地解說。它幾乎是難以想象地複雜、廣大而且深遠。雖然它既非宗教也非神學,卻又很難讓它聽起來不理論化或不宗教化。而佛教傳播到世界各地,受到種種文化習俗的影響,更讓它變得複雜而難以破解。諸如香、鈴、彩色帽冠等宗教性的飾物,固然可以引起人們的興趣,但同時也可能成爲障礙。
有時候,由于悉達多的教法沒有如我所願地風行而引發的挫折感,或有時候出于自己的野心,我會想象一些改革佛教的主意,想把它變得更單純、更直截了當、更清教徒式。以歪理歧見來想象(如同我有時會做的),將佛教簡化成定性、定量的修行,諸如每日禅坐叁回,堅持穿著某種服裝,堅信某種意識形態信念,譬如“全世界的人都應該轉信佛教”。如果我們能許諾這種修行會帶來立即、實際的結果,我想世界上就會有更多的佛教徒。然而,當我從這種幻想醒過來(鮮少發生在我身上),清醒的心會警告我,一個充滿了自稱佛教徒的世界,不見得會是一個更好的世界。
許多人誤以爲佛陀是佛教的“神”,甚至在一般認爲的佛教國家,如韓國、日本、不丹等,對佛陀和佛教都有這種神化的看法。難怪局外人會認爲佛教徒就是追隨這位外在的、稱爲佛陀的人。然而佛陀本人曾說,我們不應該崇拜個人,而應崇拜此人所教導的智慧。有許多人也同樣先入爲主,認爲轉世、業報是佛教最重要的信念。另外還有許多這類粗略的誤解。舉例而言,藏傳佛教有時被稱爲“喇嘛教”,而禅宗在某些狀況下甚至被認爲不是佛教。有些略懂一點卻還是被誤導的人,會用諸如“空性”或“涅”等字眼,卻不了解其真義。
如同那位旅伴一般,當話匣子打開,非佛教徒也許會不經意地問道:“如何才是佛教徒?”這是一個最不容易回答的問題。如果問者真正有興趣,那麼完整的回答就不能在晚餐的閑聊中完成,而太過概括性的答案又會導致誤解。假設你要給他們正確的回答,那麼答案就會直指佛教兩千五百年傳統的基礎:如果一個人接受下列四項真理,他就是佛教徒:一切和合事物皆無常(諸行無常)一切情緒皆苦(諸漏皆苦)一切事物皆無自性(諸法無我)涅超越概念(涅寂靜)這四句佛陀宣說的話,稱爲“四法印”。“印”在此處意指確定真實性之印記。雖然一般認爲這四法印包含了佛教的一切,但在絕大多數的狀況下,這種回答通常會沖淡了興頭,無法引起更多的趣味。話題也就轉變,而結束了這個題目。
四法印的意旨,原本就是要讓人直接了解,而非隱喻或神秘性的。它不應該像餐後幸運餅幹裏的字條一樣,看看就算了。然而法印也不是教令或聖誡。稍作思維,也許大家就能看出來,其中沒有任何道德性或儀式性的內容,也沒有提到善或惡的行爲。它們是根據智慧而來的實際真理,而佛教徒最關注的就是智慧。道德和倫理是次要的,偶爾抽一兩口煙或有一點點風流韻事,不表示你就不能成爲佛教徒。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被容許去做邪惡或不道德的事。廣泛地說,智慧來自佛教徒所謂具有“正見”的心。但一個人甚至不需要自認爲是佛教徒,就能具有正見。究竟而言,是這個“見”決定了我們的動機和行爲。也就是“見”,在佛教的道路上指引我們。如果我們能在四法印之上再發展善行,會讓我們成爲更好的佛教徒。但什麼令你不是佛教徒呢?如果你認爲,並非一切和合或造作的事物都是無常,你認爲有某些基本的元素或概念是恒常的,那麼你就不是佛教徒。
如果你不能接受一切情緒都是痛苦的,如果你相信實在有某些情緒是純然愉悅的,那麼你就不是佛教徒。
如果你不能接受一切現象都是如幻而性空的,如果你相信有某些事物確實本具自性而存在,那麼你就不是佛教徒。
如果你認爲證悟存在于時間、空間及能力的場域之內,那麼你就不是佛教徒。那麼,什麼令你是佛教徒呢?你也許不是生長在一個佛教的國度,或出生在一個佛教家庭,你也許不穿僧袍或剃光頭,你也許吃肉而且崇拜饒舌歌手Eminem或性感名模ParisHilton,這不表示你不能是佛教徒。要成爲一位佛教徒,你必須接受一切和合現象都是無常,一切情緒都是痛苦,一切事物無自性,以及證悟是超越概念的。
當然你不需要隨時隨地、不停地專注于這四項真理。但它們應該常存于你的心中。就好像你不需要隨處都憶起自己的姓名,但當有人問起來,你馬上就記得,完全不會猶疑。任何接受這四法印的人,即使沒有接受過佛陀的教法,甚至從未聽聞釋迦牟尼佛的名字,也可以與佛同道。
然而,當我試圖將所有這些向飛機上鄰座的人解釋時,我開始聽到輕微的鼾聲,原來他已沈沈入睡。顯然我們的談話沒有能夠爲他解悶。
我寫這本書的目的,不是要說服大家都去追隨釋迦牟尼佛,成爲佛教徒,修習佛法;我有意地不談禅坐的技巧、修行或咒語。我主要的目的是要指出佛教與其他見地不同的獨特部分。這位印度王子到底說了什麼,能贏得世人如此的尊敬與景仰,甚至包括如愛因斯坦等現代懷疑論科學家們都如此?他到底說了什麼,能感動成千上萬的朝聖者,從西藏一路跪拜到菩提伽耶(BodhGaya)?佛教與世界上其他的宗教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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