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公開的辯論(2)
正是緊與松的問題,成了兩家糾紛的導火索。它直接引起了後來的大糾紛。
一天,在當地貴族的倡議下,兩個奶格瑪進行了公開的辯論。辯論焦點,就是緊與松的問題。
強調警覺的奶格瑪認爲,所有的念頭都是賊,一定要殺了它。她說念頭是輪回之根,是煩惱的由來,是墮落的起處,是無明的表現。念頭無所謂正負,無所謂對錯。念頭是行爲,有行爲便有行爲的反作用力即業力,有業力便有輪回。解脫的本質是消除念頭和所有行爲對心靈的束縛。所以,斷除念頭是修行的第一要務。它是起點,也是終點。它是手段,也是目的。
但我的奶格瑪卻說,修行的目的只有一種,斷除分別心。對念頭的拒絕,其實也是分別心的一種。
那天,她的演講非常精彩。她幾乎將辯論變成了一次傳道。現場氣氛很是熱烈。至今,我還記著她的演講內容。記得,她是這樣說的――
正因爲我們的心被各種各樣的分別心捆縛著,才得不到解脫。因爲解脫的字面意思就是從那束縛中解放出來,所以,一定要放松。你只要做到真正的放松,再放松,你就會得到禅定。在這種狀態下,你再觀察那分別心的本質,你就會發現分別心跟世上任何一種事物一樣,是沒有自性的,它其實不是實有的。當你明白了這一點時,那分別心就會消于無際。你就這樣一次次觀察,一次次地消解生起的分別心。你甚至不用著意去對治,它只要生起,你就觀察其自性,你就會在發現它了不可得後進入禅定。這便是般若波羅密的修法。那情形,很像漁家船上的魚鷹。我們把你的真心比喻爲船,再將那魚鷹比喻爲分別心。船一入海之後,魚鷹雖然也會時時飛起,但它們飛呀飛呀,無論飛多高,無論飛多遠,終究還是會落到船上的。就這樣,我們只管將自己和專注系念于跟上師無分別的心中,任它那魚鷹一樣的分別心識去飛,只要我們明白那分別的本質,不去執著,那麼所有的分別心便會消融于心中。因爲無論怎樣的分別心,究其實質,也是水中月、鏡中花,覓其實質,是了不可得的。
那次辯論還有一個重要的分歧,就是目的和結果上的不同――
對方的奶格瑪說:
你只要這樣修持,久而久之,你就會進入一種全新的境界,它朗然空寂,一片光明。你不再有任何障礙,你的智慧會像虛空一樣無邊無際。這光明跟你心中的上師無二無別,但你同時也明白,你心中的上師雖然也充滿光明,但究其本質也歸于空性。你不再執著于自我,也不再執著于密法,更不會爲世上萬物所迷惑,你就會感受到一種無雲晴空般的光明和空寂。
她認爲這便是修行的終極目的。
而我的奶格瑪說:
你雖然也能達到那種靜定,但你不要執著于此,因爲雖然你可能明白了心性,雖然你也能安住于這種境界,但你一定要記住,這僅僅是第一步,距離究竟之境界還很遙遠。你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她認爲,前者所說的那種境界,只是開始,不是結果。
最後,兩人誰都沒有說服對方。
雖然現場氣氛上我們占了上風,但支持對方人的也不少。
所以,很難說誰勝誰負。
不過,我那時卻生起了一點疑惑,我發現她們爭論的,其實不是問題。但由于我很愛我的女人,也知道她們的爭論,其實是一種較量的話題。那話題是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在借這個話題而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