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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死的金剛心 第20章 迦毗羅衛

  第20章:迦毗羅衛(8)

  孩子,雖然空行母們一次次爲我開示心性,但我還是發現,道理上的明白和行爲上的自由,仍有著很遠的距離。無論我在理論上有著怎樣的覺悟,在遭遇不同的外境之後,那迷亂還是會幹擾自己的真心。

  

  我在迦毗羅衛舉辦會供,就是爲了快速積累資糧。我要供養所有上師,一來感謝他們對我的教誨;二來想借助供養聖者之力,盡快清除我心靈上的障礙。我還想宴請能夠請到的那些大成就者。我甚至奢望奶格瑪也能跟那些成就者一起,來參加我的會供。

  

  會供的地點,我選擇在迦毗羅衛。這是釋迦族的首都,它位于喜馬拉雅山麓的一個平原上。

  

  佛陀在迦毗羅衛生活了二十九年。我們在這兒會供,從緣起上來說很好。我的那些上師們也想來朝拜迦毗羅衛。在我們的心目中,這所在,跟王舍城、舍衛城一樣,是向往已久的聖地。

  

  但到了迦毗羅衛,我才發現,迦毗羅衛已變成了一個遺址,看不到任何曾經輝煌的迹象。其實,在曆史上有著驚天大名的釋迦王國,只是一個部落城邦。那個所謂的國家,也僅僅是一些小部落城邦的聯盟,它很像今天的共和國。在佛陀的父親淨飯王之前,它就以民主選舉的形式選舉國王。從淨飯王起,迦毗羅衛才出現了世襲製。那些散落于周圍的部落,爲了能在強權的擠壓下生存下去,就聯合在一起,以聯盟的形式,聯合成了一個較大的國家。佛陀的生父淨飯王,就是那聯盟的首領。

  

  釋迦族以農耕爲主,它的族名叫“喬達摩”,也稱“瞿昙”。我們老是在佛經上看到外道這樣稱呼佛陀,動不動就“瞿昙”、“瞿昙”的。它本是一位古代英雄的名字,意思是“最好的公牛”。正是這位名叫“好公牛”的英雄,建立了釋迦族的城邦。爲了紀念他,釋迦族便以“喬達摩”作爲自己的族名。

  

  在釋迦族的文化中,農耕的氣息很濃。它的那些曆代的首領,皆以食物爲名,如淨飯王、白飯王、甘露飯王、斛飯王等,都透出了濃濃的農耕氣息。兩千多年前,釋迦族最盛大的節日是耕種節。那一天,全國歡慶,熱鬧非凡。那天,國王要參與耕種,以示對農業的尊崇和重視。

  

  曆史總是會出現奇迹,就是在這樣一個農耕部落中,竟然誕生了一位光照千古的偉大人物。

  

  許多時候,一個尋常的小池塘,卻可能長出光彩四溢的蓮花。所以,當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時,就選擇自己的行爲吧。

  

  當時的釋迦族四周強敵環伺,在強權的夾縫中,那些城邦小國岌岌可危。那情形,很像搖搖欲墜的巨石下的雞卵。整個釋迦族人,都在期待著一個偉大人物的誕生,他們想借助偉人之能,來改變生存的危境。于是,他們有了一種對“轉輪聖王”的期待。佛經中充滿了對轉輪聖王的描繪。此王有七寶:輪寶、象寶、馬寶、珠寶、女寶、主藏臣寶、主兵臣寶,皆紅塵不見之大寶,有大威德,有大法力,有大功能,能助聖王,一統天下。《佛說長阿含經》中說,那些國王見聖王至,“以金缽盛銀粟,銀缽盛金粟,來詣王所,拜首白言:“善哉!大王,今此東方土地豐樂,多諸珍寶,人民熾盛,志性仁和,慈孝忠順,唯願聖王于此治政!我等當給使左右,承受所需”。只有傳說中的轉輪聖王出現之後,釋迦族才能實現真正的振興。

  

  在無盡的期盼中,偉人終于來了。在王妃叁十歲那年的某天夜裏,她夢到一只白象入胎。在當時的古印度,這是一個十分吉祥的夢,預示著她會生下一個大貴人。

  

  不久,王子出生了。父王請人給他起了一個吉祥的名字:悉達多,意思是“一切願望皆能達成”。

  

  淨飯王還請了一位有名的仙人爲太子看相。那個叫阿喜陀的仙人在喜馬拉雅山上修行一生,功行高深。他見了太子,先是大笑,而後大哭。人問原因,仙人說:“我的笑,是因爲這孩子是個大貴人。他若是入世爲王,則能成轉輪聖王,統治世界;他若是出家修道,則能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我的哭,是因爲我年事已高,來日無多,不能親領太子證道後的教誨了。”

  

  在這個叫迦毗羅衛的所在,悉達多度過了早期人生的二十九年。他衣食無憂,尊崇無比。爲了防止他産生厭世心理,淨飯王提供了最好的物質條件,讓兒子享受五欲妙樂。但太子總是怏怏不樂。因爲他的智慧,總能讓他發現那流動的樂中隱現的苦。

  

  在光明淨境中,我看到了那時的悉達多太子。那時節,雖然四面的妙樂包圍著他,但太子的眼睛仍透出厭倦的目光。那時,他已學遍了盛行于當地的幾乎所有學問,卻無法解除他心中的厭倦和空虛。無論文的經典還是武的技藝,太子很快就出類拔萃了。那時的世上,已很少有能夠當他老師的人。

  

  于是,在某個天地爲之一滯的時刻,太子帶著那位叫“車匿”的車夫,出了東門,他發現了一個老人。老人一臉皺紋,骨瘦如柴,胡須上淋漓著清涕,身子抖動如風中的黃葉。太子問,車匿,這人爲啥成這模樣?車匿說,太子呀,因爲他老了。太子問,我也會老嗎?車匿說,當然,只要是人,都會老的。于是,太子若有所思地回到城裏,對“老”的發現帶來的烏雲,開始罩住他生命的天空。

  

  在我的心靈淨光中,太子又出了南門。他聽到一位病人在呻吟,其聲慘然,痛苦至極。病者的臉上布滿了黑斑,腐爛的身上散發著臭氣。太子問:車匿呀,這人爲何慘叫?車匿說,太子呀,因爲他病了。那不期而至的疾病,損害了他的健康。太子又問,我也會病嗎?車匿說,是的。這世上,只要是人,都會病的。病是人的影子,只要有身體,就會四大不調,進而生病。病是人的一生裏非來不可的東西。于是,太子仰天長歎,沈吟不語。

  

  在光明淨境中,太子又出現在西門。西門外有個死人,身上的溫度已逝,堅硬如橫陳的枯木。他的親人們邊嚎哭,邊將他擡上木柴。木柴點燃的時候,黑煙和火光罩住了屍體。太子大驚,又問車匿。車匿說:太子,那人已經死了。太子問:我也會死嗎?車匿說,死是每一個生命中非來不可的東西,有生必有死。無論強者,無論弱者,無論王者,無論平民,都逃不脫死神的追逐。

  

  于是,這位深宮之中長大的太子,終于發現了生老病死。這四道捆綁了衆生無量劫的繩索,終于進入了他的視野。

  

  司卡史德說,那四門的情形,其實是出世間護法神的化現。他們用一種直觀的方式,喚醒太子的出離心。她說,許多時候,五欲妙樂也會讓智者沈迷。那老者,那病者,那死者,都是一聲聲警鍾。那鍾聲一聲聲猛響著,驚醒了沈溺于五欲妙樂的太子。

  

  于是,後來的“四聖谛”中的第一谛開始在太子的生命中閃爍了,那便是一個“苦”字。

  

  緊接著,悉達多的生命中,出現了另一種別樣的光明。他走出了北門,看到一個沙門。那沙門,相好莊嚴,面如滿月,舉止安詳,寵辱不驚。太子問車匿,這是啥人?車匿說,這是修道者。太子問,他們爲啥修道?車匿說,爲了超越生老病死的苦海。

  

  司卡史德說,從那時起,太子就生起了出離心。

  

  我對車匿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在我的眼中,這個叫車匿的車夫,幾乎可以跟盧伊巴遇到的那位空行母媲美了。他雖然沒有爲佛陀開示心性,卻讓他産生了出離心。而出離心的産生,直接促成了佛陀後來的出家。

  

  于是,某個夜裏,悉達多用哀憐的目光望了望熟睡的嬌妻,望了望剛剛出生的愛子,跟著車匿,出了迦毗羅衛城,到了一個修道的屍林,開始了長達六年的苦行。

  

  以上的描述,常見于佛經。

  

  但我看來,以上說法,不乏象征。我想,學遍世間學問的太子不會不知道生死規律。那時的古印度經典中,充滿著這類知識。太子的智慧,似乎也不一定非要由車夫來開啓。更也許,那個曆史時刻,佛陀僅僅是在演戲。他用一種直觀的方式,告訴了人們要看破生老病死。

  

  從悉達多給兒子起的名字中,我似乎發現了一點端倪。佛陀給出家前的孩子起名爲“羅睺羅”,意思是“障礙”和“月食”。這個詞,其實並不吉祥。在後來流行于藏地的一些曆法中,認爲月食和日食的出現,是因爲羅睺星障蔽了日月的光明。我在修時輪金剛的生起次第時,也要觀想羅睺輪。它總在一個特定的時間裏,爲日月流向人間的光明製造障礙。佛陀爲啥給兒子起這樣的名字呢?也許,這名字,代表了悉達多太子出家前的一種心理。那時節,他最放不下的,是剛剛出生的兒子。他定然也猶豫過,徘徊過。“羅睺羅”叁個字,代表了他最真實的複雜心情。就像我們老是被子女牽挂一樣,佛陀在離開迦毗羅衛前,定然也經曆過一段痛苦的抉擇。在他真正戰勝自己之前,兒子的出生,成了他出離修道的一個最大障礙。

  

  但他終于斬斷了親情之愛,遠離障礙,走向城外。

  

  那時,世上的所有障礙,都無法絆住向往真理的悉達多了。

  

  他逃離了迦毗羅衛,走進了充溢著腐屍氣味的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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