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無可奈何花落去(2)
瓊波浪覺到印度求法時,佛教已在印度接近尾聲了。瓊波浪覺只能在一些寺院和佛教大學裏接觸到佛教,而且它多是以哲學的形式保留下來的。雖也有許多成就師,但他們大多以隱居的方式散布在各地。佛教像當代的那些已經爲時代忽視的“精英”文化一樣,僅僅成了一種圈子內的存在,它作爲鮮活的人民宗教,已在印度消失了。
這種狀況,在瓊波浪覺到印度前二百多年就已出現了。那時,漢地的一位叫玄奘的大師就發現,曆史上顯赫過的許多所在已經變成了廢墟。他只有在那爛陀寺,才能依稀看到佛教曾有過的盛況。二百多年後,瓊波浪覺同樣在印度産生了“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歎。
我在前邊說過,那時,比佛教還要古老的婆羅門教已經吸納了許多新鮮血液,後來,人們將新婆羅門教稱爲印度教,以此來顯示跟那個古老教派的區別。印度教已經像大火一樣在印度大地上燎原開來,一批印度教大師已完成了對印度教的改造。這個中興的宗教顯示出無與倫比的生命活力。它汲取了當時流行于印度的幾乎所有文化的滋養,其中既有跟自己相若的宗教教理,也有跟自己相悖的文化。前邊說過,佛教雖有跟印度教教理相悖的地方,但印度教仍然承認釋迦牟尼,將他當成是毗濕奴的化身之一。印度教稱,毗濕奴之所以化現爲釋迦牟尼,就是想讓他去傳播謬誤,那些罪大惡極的羅刹們按此謬誤去修,當然免不了失敗的命運。他們肯定了釋迦牟尼,卻否定了他傳播的真理。
這是十分高明的一招。
還有一些學者對佛教在印度的滅絕,提出了一些截然相反的觀點。有的說,佛教的日漸繁瑣化、哲學化、學院化,使它成爲少數精英研究的學問,從而失去了大衆的支持;有的說,佛教在印度過于順世,使它漸漸失去了自己明顯的特點,終而爲印度教所同化。
瓊波浪覺看出,印度教的勢頭很是凶猛,佛教已經沒多少地盤了。一些曾是佛教的廟宇改信了印度教。
我甚至相信,那時的瓊波浪覺定然産生了一種使命感。跟九百多年後的我想搶救即將被全球化浪潮湮沒的涼州賢孝和香巴噶舉一樣,瓊波浪覺定然也想搶救那在印度教的嘯卷之下瀕臨絕境的佛教文化。此後數十年間,他多次赴印度和尼泊爾,從一百五十位上師處學到了如大海般深廣的教法。他當然不是爲了自己的解脫,要是只爲自己解脫,只修一種密法便足矣。因爲瓊波浪覺的努力,許多瀕臨失傳的密法才由印度、尼泊爾傳向了藏地。
一位叫措如
次朗的學者在《藏傳佛教噶舉派史略》中寫道:
大成就者瓊波浪覺布圓滿受取了聖地印度的一百五十位學問廣博、德行高妙、有成就者的智慧精華。所以,作爲雪域出現的一代宗師,公許其法門無邊,無與倫比。
後來,筆者深入香巴噶舉之後,真的發現了它的“法門無邊,無與倫比”。
香巴噶舉的教法和智慧很像大海,只有深入其中的潛水員,才能發現它鮮爲人知的奧妙。筆者的《光明大手印:實修心髓》和《光明大手印:實修頓入》出版之後,有人贊其博大和精深,卻不知,那只是我了解的香巴噶舉智慧大海的一瓢水。當我深入香巴噶舉時,像阿裏巴巴進入寶庫一樣,除了驚歎,很難作出恰如其分的形容。
香巴噶舉更爲神奇的地方,是你的修證層次越高,你越能發現它無與倫比的博大和精深,只是淺嘗辄止似的修煉,是根本不可能窺其堂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