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沈默的藍毗尼(7)

　　今天的藍毗尼仍然沈默著，它無言地迎接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朝拜者。前來朝拜的人數並不多，是根本不可能跟伊斯蘭信衆朝拜麥加相比的。而且，至今，藍毗尼仍不過是尼泊爾的一個極不起眼的小村落。雖然曆史曾給它塗抹過無與倫比的光環，但歲月之河並沒有放過它。跟所有的佛教聖地一樣，它終究淡出了時代的視野，像一朵被人們忽略的小花，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散發著自己獨有的清香。

　　在瓊波浪覺朝拜的那時，藍毗尼就很冷寂了。其實，在佛陀出生之前，藍毗尼就很不起眼。佛陀出生後的千年裏，它輝煌過，但現在，它仍歸于質樸了。瓊波浪覺跟一些當地人交談時得知，他們也知道這兒曾誕生過一個偉大人物，但那是很久遠的事了。那個偉大人物已經離他們的生活很遠了，他的出現和他的消失，並沒有使當地人覺出有多麼的不同。更多的時候，人們已經淡忘了他。在他們眼中，雖然有許多人在每年的旅遊旺季來此地朝拜，但對于他們而言，這些人的來和去，並沒有實質的不同。至多，有些大方的人，會購買一些當地特産。但因爲朝拜的人數還不足以形成産業鏈，也沒人將心思用于那些旅遊産品的開發。在尼泊爾人的生活中，藍毗尼實在是個不起眼的所在。

　　瓊波浪覺真的感受到了冷寂。他沒有看到啥輝煌的建築，只看到一座小廟，是專供摩耶夫人的。廟很小，跟漢地的土地廟相若，香火也很少。廟是按印度教的風格建的。單從建築風格上，就看不到佛教的特點了。他發現，即使是在供養摩耶夫人時，當地人也將她當成了印度教的一個神祗。

　　瓊波浪覺于是明白，在這個神奇的大地上，佛教的光芒已越來越微弱了。而新婆羅門教，卻越來越興盛，它汲取了佛教的滋養，因爲更接近于底層百姓而贏得了大量的信衆。由婆羅門教發展而成的印度教包容性極強，它不但汲取教義跟它相近的教派的營養，還將跟自己有相反教義的教派理論加以改造，爲我所用。它將釋迦佛也吸收爲爲自己摩頂的神祗，說他也是毗濕奴所化，說是爲了摧毀羅刹的信根，才故意傳播錯誤的教義，讓羅刹失去正信，相應也失去力量，終而走向失敗。同樣，印度教把摩耶夫人也納入了印度教神靈體系，成爲主管生育之神。摩耶夫人的塑像上塗滿了血紅的顔色，這是當地人的一種特殊禮敬方式。

　　瓊波浪覺很想在藍毗尼找到一位上師，但他失望了。他僅僅看到了一座寺院的殘迹，顯示著這兒曾有過寺院，也有過僧侶，但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現在，蕭瑟的風吹著滿地的落葉，吹著大地上的浮土。瓊波浪覺感到那風也吹進了心裏。瓊波浪覺明白，無論藍毗尼曾有過怎樣的輝煌，但歲月，並不因爲它迎接過佛陀的降生而使其免遭無常的洗禮。

　　瓊波浪覺被一種濃濃的滄桑裹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