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家的賬,都在還賬。譬如,我們出了家,常常上課堂要念,上報四重恩,下濟叁塗苦。這四種恩爲什麼要報,國恩、父母恩、師長恩、衆生恩,衆生對你有什麼恩?當然有恩,我們在座的哪一個下過田種過,哪一顆米是我們種的啊?哪個勞動,哪一件衣服是我們自己去織的啊?都是社會上衆生的勞力弄好,你說我用錢買,哪一張鈔票是你印的啊?印鈔票爲什麼可以印啊?都用腦力、用智慧,頭腦力量弄出來,所以衆生恩很重啊,所以,上報四重恩,下濟……這都是“報冤行”,達摩祖師真的講隨緣行,所以悟了道的人,隨緣消舊業,不必造新殃。還賬。你看永嘉大師在永嘉禅師證道歌上,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還須償宿債。報冤行,隨緣行,對于此事無所求,這四種行,就是修行,心理行爲同外面行爲,這個資料,禅宗史,達摩祖師這種資料在類書,禅宗的類書呢,在這個《傳燈錄》,其它的五燈會元各方面都有記載,不過,提醒你們多注意,開始沒有參話頭的,你們都知道,他跟梁武帝談話不投機,爲什麼他來看這梁武帝,他達摩祖師到中國來,從海上來海路來坐船來,在廣州登岸,廣州,江南一帶,黃河以南,所以叫南北朝,黃河以南,那個時代,那幾年是梁武帝的……梁武帝是非常信佛的,自己做皇帝,又講經又說法,又把自己身體,皇帝把自己身體布施給廟上做傭人,當然布施……搞得滿朝文武大臣大家湊錢又把他贖出來,不曉得搞些什麼東西,譬如像後代的李後主那個詞,詩文做得多好啊,皇帝,政治就搞不好,所以李後主被趙匡胤俘虜了以後,趙匡胤講,這個李煜啊,拿做詩、做文章的精神來搞政治,哪裏會給我消滅得了呢,梁武帝拿學佛搞這一套的精神好好把天下治好,哪裏在他手裏自己就亡掉呢,所以不能說梁武帝,皇帝都信佛,你們這是不懂曆史講話,懂了曆史,那是一個醜陋的事情,信佛是好事,他的行爲、做法並不聰明,很醜陋。所以達摩來跟他談,梁武帝,那還得了,把國家的財政拿來修廟子,什麼都幹,到處修,學術也好、文章好、學問好,所以我們以前讀的詩,南朝叁百……四百八十寺吧,叁百八十寺啊,是四百,好像……我反正不會算清楚的,多少樓臺煙雨中,你看修了多少廟子,當然,不是完全的,南朝是六個朝代啊,宋、齊、梁、陳、隋到唐,所以南朝這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啊,所以江南風物之美,這個廟子。
這個達摩來見他,梁武帝當然曉得這是禅宗的祖師,很有禮貌對坐就問佛法,達摩祖師一點都不客氣哦。他說,請問大師啊,我又吃素、又念經,又做了多少好事,又修了那麼多廟子,這個以宗教徒來講,了不起了,像我們講哦,那是,你是大菩薩啊,達摩祖師說,他問這個好不好,有什麼效果。達摩祖師怎麼講啊,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這是什麼了不起啊,你功德做得大,死後生天,享福報,天福享完了再墮落下來,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不徹底、不究竟,不是佛法菩提道啊,這個梁武帝一定想你是個印度來的,又是佛教大祖師、教主,你看我爲佛教做了多少,以皇帝之尊,那麼多,希望他不發獎狀嘛,來一個一頂高帽,半頂戴戴也舒服。碰到達摩祖師毫不客氣,不懂事啊,當下訓他一頓,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這一下,話不投機,當然後面還多呢,那麼,後來問到佛法的中心去了,他說,那請問大師,怎麼樣是成佛的境界,佛達到證得菩提境界。他答複四個字,廓然無聖。成佛的境界沒有一個佛,所謂聖人,自己認爲不是聖人,聖人沒有,既不是凡夫,也不是聖人,就是這樣一句話。“廓然”不是這個郭……城廓的廓裏頭一個郭,空空洞洞的,既非凡夫,也非聖人。空的,等于六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那梁武帝就問了,這樣,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啊。他跟他對面坐著,你是禅宗的祖師嘛,你成了佛的,你說什麼都沒有,你還有個你坐在我對面啊,他說,對朕者誰。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啊。曆史的記載上兩個字,“不識”。你們都看過,對不對?我們也講了幾十年,達摩祖師答他“不認識”,全錯了,所以禅宗的語錄沒有辦法看的啊,你要看禅宗的語錄,第一個要懂得客家話,懂得廣東話,懂得閩南話、福建話,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的大祖師都是福建人,廈門人,過去還不太多,人口不多,福州特別多,譬如百丈禅師,福州人,很多都是福州人,南方,所以他們作了大師,當時國語不普遍,等于比我的國語還差,他講的話很多都是當地的土話,而且是那個時代的土話。譬如達摩祖師記錄上說,梁武帝問他,坐在我對面是什麼?他不識,就錯了,到了廣東的話才通“不識呷”,他那個“不識”就是福建話“不知道啊”,這就讀懂“不識呷”,所以他在廣州上岸,先來學國語,而且那個時候,客家話、廣東話是唐朝的,南北朝唐朝時候的國語耶,這個閩南話是五代,當宋朝的時候的國語耶。語言是叁十年、五十年一變,(是按呢生啦)這個樣子啦,所以他說,不知道,不是說不認得,不知道。他是說,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啊,不知道,這是這個話,所以兩人話不投機,他就過江了,過了長江是北魏,當然梁武帝跟他倆個……本來很恭敬他,話不投機就不發給他通行證啊,出境證沒有啊,那麼達摩祖師說,老哥,你不給我出境證,一葦渡江,到了長江邊上,把草……這個這個蘆草編呀編呀,並不是一支蘆草啦,他並沒有氣功渡江,把蘆草編起來一個小小的,踏在上面過了江,當然功夫也很厲害,身體很輕靈,所以到了嵩山。其實,如果要研究起來,達摩祖師在中國十幾年,在南方也住了,浙江也住過。
所以浙江東陽有個傅大士,中國人,達摩祖師,還有個真正的得道的師父,誌公大師,寶誌禅師,這個人更奇怪了。這些人達摩祖師都碰過的,寶誌禅師是孤兒出身,一個老和尚像我們妙老一樣,有一天山邊走路,聽到一個嬰兒,小孩子哭,他到處找,看到樹上有個小孩子吊著,一個包包吊在樹上,老和尚去包包拿下來,是個男孩子,就抱回來養大,就是寶誌禅師,誌公禅師,我們小說上寫的,濟顛和尚很多事情不是濟顛的,是誌公禅師的事,小說亂扯,都把他扯在一堆了,管它呢,也蠻好。寶誌禅師是後來是不得了的。你要學禅宗,你們年輕人,最好把永嘉大師證道歌背來,怎麼背,告訴你,唱啊,君不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東西叫什麼,鐵打板來打,君不見,絕學無爲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得兒啦哒哒……這樣唱出來,很好背,非常好聽,保險,你們也不曉得,你唱這個啊,妙老聽到也不好意思講你不對了,只好,妙老就嘿嘿……他一定這樣子的,你把永嘉禅師的證道歌背來唱來,把誌公禅師的十二時辰頌背來唱來,編成歌曲來唱,比你讀了一千部金剛經還厲害,我告訴你,真的哦,不是開玩笑,什麼佛法道理修道都在內了。誌公和尚後來長大了,講達摩祖師也講到他了,你問話頭講了一大堆,我這個人真啰嗦,告訴你兩句話就對了嘛。誌公後來瘋瘋顛顛,有人向梁武帝報告,有一個瘋子和尚這個樣子,把他抓來關起來,開始呀,沒有拜他爲師以前,他關在牢裏,照樣在街上玩,人家又給皇帝報告,他又出來在街上玩,然後到牢裏一看,他在裏頭坐牢,再到街上一看,他又在街上,兩個,這一下子,所以梁武帝請他出來,後來拜他爲師。誌公和尚,誌公大師當然知道他達摩,所以達摩,這一邊,浙江傅大士,誌公,都見過,他因爲找不到傳人,所以在嵩山上閉關,一個人面壁九年。
日本人現在學禅宗打坐啊,像這樣一個禅堂,日本人打坐,怎麼坐呢,這個禅凳不是這樣,離開的,面對到牆壁,我們如果走到禅堂來,看到一個一個都是屁股,都是背的,你說他不對嗎,美國人也學成這樣,日本學理的禅,還問我對不對,我只好不加可否,我這是……我怎麼答複啊,對不對啊。我說這是日本禅啦,只好那麼講,我不能承認這個是對的,當然錯的。達摩面壁九年,並不是說九年都不動,對著壁頭打坐,變一個木頭死人,就是昨天講,心如牆壁,可以入道。世界上沒有人看了,只好看看牆壁,看這些面孔都不對,有什麼好看,你不相信啊,我告訴你,如果我們兩百人,今天晚上都睡在禅堂裏,你只要看了半夜,你不瘋了才怪了,你看看平常蠻好的,到了睡覺的時候,不是嘴歪就是那個牙齒暴出來,這個眉毛動一下,那個扭一下,怪相百出,人相最難看,所以他要面壁了。
後來,二祖神光出來,所以叫你們研究禅宗,要正式研究了,以後有個禅堂,先把禅宗的這些正史的曆史搞清楚,二祖神光沒有出家以前,學問,大教授、大學問家,他在山東一帶講《易經》的時候,講易經學問的時候,一聽,那個時候人口很少,聽衆一千多人,他學問那麼高,忽然感覺到,這個中國道家、佛……易經、儒家,對于這個了脫生死,對于生命的究竟,到底還欠缺一個東西一樣,後來忽然發現,翻譯過來的《般若經》《大般若經》,《放光般若》,那個初初翻來,初初翻來的般若經很有名的《放光般若》,他看了以後,真理在這裏,所以他出家了,他放棄了這些大名、地位,出家去。出家了以後,他在河南的香山一個人打坐修定好幾年,至于說怎麼安那般那,戒、定……他都會,懂得,你不要看他是那麼簡單,但是學問也好,功夫也到,就是覺得沒有徹悟,沒有了,所以他聽人家說嵩山上有一個印度來的外國和尚。有點心,你……你菩薩,你盡管動吧,我講我的,你分你的。這個他就,跑去找達摩祖師,所以有名的,二祖斷臂的故事就是這樣。冬天,到了是冬天,達摩正在那裏打坐,他是……古代的人更講規矩啊,給他拜了,這個時候,達摩祖師是面壁的,沒有回頭看他,一個真有入定功夫的人,老實講,你以爲打坐入定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打坐入定了,一顆灰塵掉下來都曉得了,那心如明鏡臺,明鏡也非臺,明鏡打破了,更大了,所以真正得到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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