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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玄奘法師足迹重走取經路

  沿著玄奘法師足迹重走取經路

     一千多年前,一位普通的唐朝和尚,穿荒漠、翻天山、走中亞,遊曆今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等國十九年,寫就《大唐西域記》,留下無量功德..,一千多年後,我們在幾年時間裏,累計行程四萬公裏,成爲國內爲數不多的幾乎踏遍玄奘法師西遊足迹的人,而他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竟也有幾分《西遊記》中的曲折與新奇。

  玄奘法師出行的基本路線:公元六二七年玄奘從長安出發,偷渡玉門關,取道伊吾(今新疆哈密),沿天山南麓西行,經阿耆尼國(今新疆焉耆)、屈支國(今新疆庫車)、跋祿迦國(今新疆阿克蘇),翻越淩山(今天山穆素爾嶺),來到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西南)。後經飒秣建國(今撒馬爾罕城東)、翻越鐵門(今烏茲別克斯坦南部布茲嘎拉山口)到達吐火羅(今阿富汗北境),由此南行,經大雪山(今興都庫什山),來到梵衍那國(今阿富汗之巴米揚),東行至犍馱羅國(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城),進入印度。

  當時印度小國林立,玄奘法師跋涉數千裏,經曆十余國,但主要是在那爛陀寺受戒和講學。公元六四叁年春,玄奘法師取道今巴基斯坦北上,經阿富汗,翻越帕米爾高原,沿塔裏木盆地南線回到長安。

  行走在草原絲綢之路上

  我們第一次有機會親身追蹤玄奘法師的足迹是在一九九九年,因爲參加了聯合國的一個活動,有機會沿著草原絲綢之路考察。在古代,絲綢之路分爲陸上和海上兩部分,而陸上絲綢之路又被曆史學家根據地理特征,劃分爲帕米爾高原以東的沙漠絲綢之路和帕米爾高原以西的草原絲綢之路。當時考察團的具體線路是由莫斯科飛往土庫曼斯坦首府阿什哈巴德,然後在中亞走出叁個“之”字,涵蓋了玄奘法師行走的路線。

  從文化角度說,陸上絲綢之路的意義遠遠超過了海上絲綢之路。因爲這條商業動脈不僅溝通了人類文化核心區的漢帝國、貴霜帝國、安息帝國和羅馬帝國,也把羅馬的景教、印度的佛教、阿拉伯的伊斯蘭教、波斯的摩尼教和拜火教做了一次最徹底的文化聯結。不過,從公元叁○○年開始,絲綢之路已經開始衰落,到了玄奘法師經過這裏的公元七世紀初,絲綢之路已是形容慘淡,不複當年的輝煌。

  我們行走的地域雖然被稱爲草原絲綢之路,但其地貌其實還是以荒漠包圍綠洲爲主。遠望高山上是白雪,白雪下面是綠色,從綠色深處湧出來的是黃色。遠處的蒸騰熱氣在光線作用下如同一塊皺巴巴的塑料布,懸垂在荒日裏,人影成了沾在上面的小泥點。遙想當年沙漠中玄奘法師一個人行色匆匆的身影,真是感慨萬千。

  記得西安慈恩寺保存著玄奘法師取經石刻圖:玄奘法師身穿和尚服,胸前挂著佛珠,很有些帝王聖人之相。他腳蹬草鞋,腰間的小包裹裏放著衣服,左手拿著經書,右手持拂塵,背著經書箱,書箱頂上的圓蓋是傘,傘前挂著一個小油燈。這大概是玄奘法師取經徒中,夜晚邊趕路邊讀經書的情景。這位宋代石刻作者看來沒有多少旅遊經驗。在茫茫荒野上,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邊看書邊行走。

  沙漠中最難得的是綠洲,每到這樣的地方,我們會特意停下來,看看古代商隊後代們的生活。而當地尊貴的長者會用面包和鹽來歡迎我們,這是絲綢之路的遺風。他們在這裏過著安靜、淳樸的生活。周圍沙漠限製了當地經濟的發展,這些人基本上還保持著一百年前的生活習慣。他們拿出了最好的食品招待我們,每個人可以得到兩片黃瓜、叁片西紅柿和一碗羊肉湯泡膜。這裏的一位長者說,他的先祖主要從事長途販運。從中國哈密走到這裏時,傳說另一個綠洲裏出現了瘟疫,他們沒敢往前走,就在這裏定居了下來。

  乘飛機俯瞰帕米爾高原

  玄奘法師一路行來真是艱辛無數。不過比起當年前往印度取經的其他僧侶,他還是幸運得多。當年立志西行的中國僧人很多,但除了法顯、玄奘、義淨等幾位法師外,其余的都在中途凍餓而死或者被盜賊殺害。所以每次凝望玄奘法師的形象,總感到那是無數中國古代僧人的影像累加在一起。

  玄奘法師在荒無人煙的八百裏沙漠跋涉、翻越淩山後,一定有一個回望天山的動作,因爲這裏真是“經途險阻,寒風慘烈”。天山南側就是帕米爾高原,是中國邁向中亞的門檻。中國古書稱這片高原爲蔥嶺。《大唐西域記》中玄奘法師不僅勾畫出了它的地理位置,還准確地描述說,這裏“崖嶺數百重,幽谷險峻,恒積冰雪,寒風勁烈。”由于跟隨聯合國的考察團,有了從空中俯瞰天山和帕米爾高原壯麗景色的機會。

  由于天山西側有衆多俄羅斯的軍事基地,我們乘坐的直升機只能很快掠過天山、貼著山崖飛行,不過俯瞰一下“世界的屋脊”──帕米爾高原還是很給人震撼的感覺。這裏是天山、昆侖山、興都庫什山交會扭結而成的一個“結”,岩層深處的巨大能量在這裏相互抵消,在海拔四二○○米形成了一片平緩的山巒。從直升機上可以看到溝谷中有清澈的溪水,旁邊長滿了綠草,小黃花點綴其中。一頭不知名的動物此時好像嗅到了什麼,機敏地閃到岩石後面。當地向導說那是一頭雪豹,這種雪豹在海拔一八○○米到五五○○米之間的地帶活動。向導還說,帕米爾高原一帶還有傳說中的“雪人”活動呢!

  在中亞找尋汗血寶馬

  出了帕米爾就是中亞。中亞的四鄰都是古老文明中心,所以這塊地方就成了不同文明的碰撞交彙處,一個永遠的十字路口。翻看曆史就會發現,中亞早期曆史上的一個個王朝,如同短暫的龍卷風,以自我爲中心囂張一陣子,最後無一例外地癱倒在沙漠中。直到公元七世紀,伊斯蘭教進入中亞後,中亞才逐漸有了自己的身份和性格。

  玄奘法師路過這裏時似乎行色匆匆,對這裏屹立的兩座古城──布哈拉與撒馬爾罕都著墨不多。不過在玄奘法師進入西域時,中國與西域已經有了至少八個多世紀的交往。從土庫曼斯坦到烏茲別克斯坦,我們經常聽到當地人講起兩種動物,一種是中國的蠶,另一種就是西域的馬。我們參觀土庫曼斯坦的科莫索爾養馬場時,這裏的主人就津津樂道地說著中國的皇帝如何喜歡他們的“天馬”。他嘴中的天馬的確不同凡響,優雅高貴,栗色的毛如同緞子一樣柔和明亮。不過當詢問這種馬是否就是中國古書上描述的汗血寶馬時,馬場主人說,他平生只見過一次肩膀部位流汗血的馬,但是這匹馬很快就死了。

  走近巴米揚大佛

  玄奘法師當年經過的地方中,巴米揚算是近年來最揚名的一個了,可悲的是這卻是與一場震驚世界的文化災難聯系在一起的。我們踏上巴米揚的土地是二○○二年,美國向塔利班動武,促成了我們的阿富汗之行。

  從飛機上看,阿富汗是綿延起伏的荒涼丘陵,星星點點的綠洲裏擠滿了蜂窩般的土坯房。河流從一個綠洲流出來,只泛起一道光波就蒸發在了沙石裏,讓遠方的樹苦苦等待。在喀布爾市裏,人們從戰爭廢墟邊緣匆匆走過,好像這些與他們毫無關系。

  然而這裏,阿富汗,就是曾經僅次于印度比哈爾邦的第二大佛教中心。賈拉拉巴德、馬紮裏沙裏夫,這些由于美軍轟炸而爲世人熟知的地方,都曾是佛教聖地。玄奘法師從中亞進入阿富汗境內後,他的行走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身感當時的佛教已經相當衰微,他不時感歎:“伽藍雖多,僧徒寡少”;“庭宇寂寥,絕無僧侶”。不過山崖上有大小石窟六千余座,石窟群中有六尊巨大佛像的巴米揚還是給了玄奘法師莫大的驚喜,大佛在他筆下是“金色晃曜,寶飾煥爛”的輝煌。但等到我們拜訪這裏時,巴米揚佛像群已是一片淒涼,石窟裏是佛像的殘骸,散落在窟外的碎石和黃土塊應該是大佛的“屍體”。幾塊塑料布蓋在上面,上面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的字樣。附近殿堂的佛龛內都是一個個空位。山壁上的石窟是佛教信徒修行的地方,現在有六百多位阿富汗難民棲息在這裏。

  徜徉那爛陀寺感受玄奘法師功績

  玄奘法師從阿富汗繼續西行就進入了今天的巴基斯坦和印度境內。在這兩地他曾到過多處佛教中心,其中包括巴基斯坦的佛教聖地、佛教造像水平達到最高峰的塔克西拉和印度境內的鹿野苑與菩提伽耶,這些地方我在二○○○年五月有幸成爲駐印度記者後都曾陸續地拜訪過,不過在這其中印象最深,也是必須要提到的就是玄奘法西行的目的地,他取得真經的西天──印度的那爛陀寺。

  玄奘法師到達那爛陀寺的時候是公元六叁○年。當時,那爛陀寺是印度最大的寺院,也是世界佛教中心,“僧徒主客常有萬人”。公元五世紀笈多國王在這裏興建了佛教學院,不僅教授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經文,還教授婆羅門教和吠陀文獻以及哲學、天文學等科目。玄奘法師到來的時候,正是那爛陀寺藏書最豐富的時期,玄奘法師在這裏閱讀、通曉了各類經論。但他仍不滿足,曾離開那爛陀寺在印度諸國雲遊六年,最後又回到寺裏,成爲客座教授,爲全寺僧衆宣講《攝大乘論》、《唯識抉擇論》等經典。

  據說當時有一婆羅門自恃才學過人竟然向那爛陀寺叫板,宣稱寺中無人能駁倒他的觀點。爲了維護那爛陀寺的佛學地位,玄奘法師挺身而出,與那個婆羅門辯論,不過半晌,婆羅門就低頭認輸。圍觀的天竺人看到矮鼻子小眼睛的中國和尚能講一口流利的梵語,一下子就敬佩了叁分。到了玄奘法師隨口旁征博引時,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玄奘法師從此名聲大震。公元六四二年的曲女城佛教辯論會爲玄奘法師帶來了更大榮譽,但他謝絕了各國的邀請,毅然攜帶著六七五部佛經起程回國。

  各種宗教理學在那爛陀寺討論了八百年,然而穆斯林軍隊來了,公元一一九七年,在經過一陣燒殺擄掠後,那爛陀寺,這個佛教的思想家園從此湮沒無聞。直到一八六一年,人們才在《大唐西域記》的幫助下,重新找回了這片遺址。如今,這個恢弘一時的佛教建築已是一片破敗瓦礫,被印度考古監察機構保護了起來。不過,這裏幾乎每個遺址旁都有一個簡介,介紹玄奘法師何時來過這裏,以及他在這裏從事了哪些活動。話語雖短,卻表達了印度人民對玄奘法師,這位中印文化交流的先驅、解讀印度佛教最重要的曆史文獻──《大唐西域記》的作者的無限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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