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公案作了注解。各位要見識雪窦禅師的境界麼?請看下文。
下面就是雪窦禅師爲這則公案寫的頌:
日面佛,月面佛,五帝叁皇是何物?
五帝叁皇已成爲曆史陳迹,過眼雲煙,了不可得。而佛性卻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亘萬古而長存,曆滄桑而不變。昔嵩嶽元圭禅師打坐時,見一帝王,形貌非常奇偉,率隨從威風凜凜而來。禅師問他來幹什麼,他說:你難道連我也不認識嗎?禅師說:我觀佛與衆生都是平等的,對您能另眼看待嗎?那帝王說:我是嶽神,掌握著人類生死的大權,能讓人活,也能令人死,你怎麼能用平常的眼光看我呢?禅師說:我本來就不曾生,你能令一個無生的人死嗎?在我看來,身體和虛空不二,我和你不二,你能讓虛空和你損壞嗎?就算你能損壞虛空和你,我卻是不生不滅的,你尚且沒有證到這個“我”,又怎麼能讓我生讓我死呢?禅師講的這個“我”,便是法身,便是明心見性的性,這本來就是不生不滅的。那嶽神卻是根性大利,竟能言下知歸,他原不知道有法身不生不滅之事,經禅師開示,卻頓然明白了。他向禅師頂禮,恭敬地說:我比別的神正直,也比別的神有智慧,誰知您的智慧更爲廣大。請您傳授給我正戒,使我也能得度。
所以雪窦禅師爲“日面佛,月面佛”寫頌,便直下指注:“五帝叁皇是何物”。宋朝的神宗皇帝認爲這一句不好,說這個頌“諷國”,爲此不允許把《頌古百則》收進大藏經。可見皇帝的私心頗大。唐朝的宣宗是一代英明君主,信仰佛教,擁護叁寶,修複舊寺,廣興佛法。他未做皇帝之前,遭武宗猜忌,便詐死潛逃,到香嚴禅師門下剃發作沙彌。香嚴禅師爲廬山瀑布題詩:“穿雲透石不辭勞,地遠方知出處高”,沙彌隨口續上兩句:“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他是一心要作皇帝的喲。後來沙彌到鹽官齊安禅師那裏參禅,當時黃檗希運禅師在那裏作首座。沙彌見黃檗禅師拜佛,便說:“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禅師說:“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禅師灑脫,不作拜佛想,卻是常拜。沙彌說:“用禮何爲?”此語已落斷滅空,這也是著相,著了非法相。禅師打了他一掌,他說:“太粗生!”他沒在這一掌下開悟,反說禅師太粗暴了。禅師說:“這裏是什麼所在?說粗說細!”隨後又打兩掌。後來沙彌作了皇帝,還沒忘這個茬。黃檗禅師圓寂後,宣宗竟谥他“粗行禅師”。宰相裴休是黃檗禅師的入室弟子,知道這叁掌的故事,便向皇帝上奏:“叁掌爲陛下斷叁際也。”宣宗畢竟是信佛的皇帝,就改谥“斷際禅師”。
唐宣宗是有名的信佛皇帝,尚這樣自私,況宋神宗乎?宋神宗只認爲“此頌諷國”,卻不知道“五帝叁皇是何物”這句話早就有了,雪窦禅師是借來引用。過去禅月禅師寫過一首詩--《題公子行》:“錦衣鮮華手擎鹘,閑行氣貌多輕忽,稼穑艱難總不知,五帝叁皇是何物?”鹘是一種比鷹還凶的猛禽,用鹘毛做的扇子異常名貴。看這公子哥,穿著鮮麗的衣服,手裏搖著鹘毛扇子,沒事閑逛,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不但不務正業,而且不學無術。不但不知道農民種地的辛勞,而且一點也不懂曆史,不知道“五帝叁皇”是怎麼回事--五帝叁皇是何物?
雪窦禅師引用了這句詩,將這句詩賦以新意,直下爲“日面佛,月面佛”作了注解。一句“五帝叁皇是何物”就把此公案注解完了。那麼雪窦禅師意在何處?諸位要見雪窦意麼?須要向後退身、截斷我執、泯除意識分別才行。昔遠錄公問興陽剖侍者:“娑竭出海乾坤震,觌面相呈事若何?”娑竭,是海龍王的名字。觌面相呈,比喻自性朗然現前,又比喻兩個見性的面對面問答。自性朗然現前之時,就像龍王出海一樣,乾坤爲之震動。現在我們倆觌面相呈,要說句親證自性的話,又怎麼說呢?剖雲:“金翅鳥王當宇宙,個中誰是出頭人!”金翅鳥以龍爲食,金翅鳥王是鳥中之王,它拿龍王當點心吃。當宇宙,就是正在宇宙中翻飛。你用“龍王出海”作喻,我就用“金翅鳥王當宇宙”相比。此時誰敢出頭!此時還有“觌面相呈”嗎?還有個東西可以拿出來印證嗎?前則公案講過“髑髅識盡喜何立?枯木龍吟銷未幹”,還在歡喜,那就是意識分別尚未除盡。枯木裏還有龍吟之聲,還沒有銷幹淨啊。至此遠錄公仍不惺惺,又說:“忽遇出頭,又作麼生?”他還在抱著見性的境界不放,落在光影裏還不自知。剖雲:“似鹘捉鸠君不信,髑髅前驗始知真。”鸠是斑鸠,是一種體形不大的鳥。真的見性必定能掃蕩一切意識分別,就像凶猛的鹘抓斑鸠一樣容易。我已經給你作了“金翅鳥吃龍”、“宇宙裝海”的比喻,你還不信那?還要強出頭啊?你若還抱著“見性”的概念(這正是意識分別)不放,到生死關頭現前的時候,就考驗出您的真假了!遠雲:“恁麼則屈節當胸、退身叁步。”遠錄公到這裏卻退縮了,可見他當面錯過,並未一把擒來。到這裏須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始得,酬他“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也須是“打死了喂狗”方可,這才叫“一把擒來”,才算得上“真報佛恩”。若證不到這裏,就不可能領會得“日面佛,月面佛”的真意。剖雲:“須彌座下烏龜子,莫待重遭點額回!”須彌山很大,山腰是四王天,山頂是忉利天。拿須彌山當座位,比喻法身廣大無邊。須彌山下有個烏龜,時時伸出頭來,一點它的頭,立即就縮回去了。諸位,興陽(地名)剖侍者的這句話,是比喻什麼,我想大家該明白了。所以“五帝叁皇是何物?”這一句話就把“日面佛,月面佛”頌盡了。下面是雪窦禅師講自己刻苦修行的心路曆程:
二十年來曾苦辛,爲君幾下蒼龍窟。
這裏所說的“君”,就是指明心見性的“性”,法、報、化叁身的“法身”,徹悟本來的“本來”。剛才講過嵩嶽元圭禅師的襟懷,以啓大家對“了生脫死”的正解。若非徹悟本來,襟懷何能如是博大?何能如是潇灑自在?爲了徹悟本來,雪窦重顯禅師曆盡艱辛,苦修了二十年。幾度喪身失命,都是爲了它呀!都是爲了這個“君”。骊龍颔下有珠,異常珍貴。雪窦禅師用骊龍之珠比喻這個“君”。下蒼龍窟裏摘取骊龍之珠,比去老虎嘴上拔毛更爲艱辛,需要何等的堅強意志、需要何等的毅力才行啊!我們呢,才做了一年功夫,就叫苦連天:哎呀!怎麼還沒有消息呀?是這個法不靈吧!換個法修修。要是這樣,到彌勒佛下生,也無了期。當年二祖見初祖,白雪齊腰。達摩祖師在洞裏坐著不動,二祖也不敢講話,就站在洞外等,雪下得很大,都埋到了腰部。這是何等的毅力?“寶劍鋒自磨砺出,梅花香從苦寒來”,能曆此等艱辛,能有此等毅力,你的好消息就來了,結果就圓成了。
修任何法門,都要能耐艱辛、發長遠心才行。修淨土就要長遠地不離佛號,參禅就要長遠地不離話頭。禅宗的公案很多,取一則透不過的公案長遠地挂在心頭,如雞抱卵,不得暫離。當年叁峰禅師已識得本來,看到“德山托缽”公案仍透不過去。“德山托缽”公案是這樣的:德山禅師座下有兩個出衆的弟子,師兄是岩頭全豁,師弟是雪峰義存。當時雪峰禅師在衆中作飯頭,給大衆做飯。有一天飯熟得晚了點,德山托著飯缽來吃飯,雪峰看見師父來了,便說:“鍾未鳴、鼓未響,托缽向什麼處去?”德山沒說話就低頭回方丈去了。一會兒岩頭來了,雪峰把剛才的事告訴岩頭,岩頭說:“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大德山是指德山禅師,小德山是指雪峰禅師。他這話是說師父和師弟都沒有透徹“末後句”。德山知道了,把岩頭喊來,問:“汝不肯老僧那?”你不承認我嗎?岩頭“密啓其意”--秘密地、悄悄地告訴德山。德山禅師第二天上堂說法,就與往常不同了。岩頭聽了,拍手大笑:“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他後天下不奈伊何。雖然,也只得叁年活。”此後,德山果然只活了叁年就圓寂了。
叁峰禅師透不過這個公案:難道是師父不行嗎?一定要徒弟告訴他嗎?“密啓其意”啓的是什麼意?他說叁年,德山就活叁年,難道他給德山授記嗎?這麼許多問題都透不過去。透不過就參哪!參得“頭面俱腫”--頭、臉都腫起來了。就這樣久久堅持,疑情不斷,艱苦受盡,觸機遇緣,好消息就要來了。有一天,叁峰禅師到後院去,聽到劈竹子的聲音,“啪!!”一下子就打開了。我們修行,不能一下子修黃教,一下子修紅教,一下子又改念佛、或是參禅。見異思遷,就一事無成了。修任何法門都應該持之以恒。要像雪窦禅師那樣,二十年如一日,不怕艱難困苦,“二十年來曾苦辛,爲君幾下蒼龍窟”。
屈!堪述。
屈,就是冤屈。冤枉啊!爲什麼冤枉?啊!原來我們本來是佛啊。我們原先不知道,爲此事曆盡艱辛,修啊!修啊!噢!原來如此!此事與苦修竟然毫不相幹,原來竟是白費勁!諸位,我一開始就告訴大家,佛性時時都在你面前放光,是你自己不肯承當啊。不肯承當,就是有妄想,有執著。釋迦牟尼佛夜睹明星成道時就說:“奇哉!一切衆生俱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我們只要放下妄想執著,當下就是佛,何用“二十年來曾苦辛,爲君幾下蒼龍窟”?這不冤枉嗎?所以叫屈!
堪述,就是也值得說說。這辛苦沒有白受,值得一提。爲什麼呢?明白了宇宙、生命的本源,超脫了一切束縛,不再爲生死所拘,自在逍遙,無往不利了。我們修道見性,有叁種不同情況:
一、參禅念佛幾十年。
二、修心中心法叁年。
叁、直指你當下見性。
叁種薦得的本性都一樣,但力用卻不同。第一種力量最大,第叁種力量最小。第叁種得來容易,未曾費力,不知道珍重保護,常常輕忽,守不住而流浪。更或以爲平常,未發神通,而懷疑。他不知道這平常心--“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靈知”就是佛,總在神通上追究。殊不知,神通是枝末,悟道是根本。根本既得,只綿密掃蕩習氣,神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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