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括些什麼?怎樣才可以明它、見它,出離生死?現在讓我們分爲五節,詳細討論一下。
一、明心見性者,明心虛妄不可得,息下狂心見真性也。
我人欲了脫生死,先須知道生死之由來。如欲斷其流者,先須識知源之所在,而後方可塞其源、斷其流,逍遙于生死之外。那麼芸芸衆生在六道內頭出頭沒地輪回不已,究竟何由而起呢?釋迦佛用兩句簡約的話告訴我們:“叁界唯心,萬法唯識。”分析起來,乃是說,一切衆生本具如來藏性,它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無相靈敏之萬能體;它不屬迷悟,體絕凡聖。只以衆生不覺,無有經驗,不知妙體本明,而生一念認明,以本有之妙覺智光,幻爲妄明所明。將原爲一體之覺明--覺即明,明即覺,非有二致,分爲覺明相對--覺外有明,明外有覺,覺爲明所明,明爲覺所覺,而成能所雙立。即《楞嚴經》所謂“性覺必明,妄爲明覺”也。由此無明故(此明覺即吾人通常所說的無明),迷本圓明,將本有無相之真如,轉爲阿賴耶識(如正常人吃醉了老酒相似)。于是靈明真空變爲頑空,複于頑空中,無明妄動,凝結成四大妄色(如來藏性本具之性能地、水、火、風四大種因,因妄動而顯相,世界即此四大所凝成)。此即《楞嚴經》所謂“迷妄有虛空,依空立世界”也。由有四大妄色,則本有之智光轉爲妄見,複以彼妄色爲所見之境。妄見既久,更抟取少分四大爲我,于是妄見托彼四大以爲我身--即無明裏定八識潛入身根,四大本是無知,因妄見執受而有知。真心無量,今被無明封固,潛入四大以爲心。即所謂色雜妄想,想相爲身,是爲五蘊之衆生。亦《楞嚴經》所說“想澄成國土,知覺乃衆生”也。
由此可見,身心世界之所妄起,實系一念認明(即無明)之過咎。衆生既迷失本性,而認物爲己,于是追逐物境,迷著不舍,造業受報,輪回不息!經雲:“心生則種種法生,法生則種種心生。”種子起現行,現行複熏種子,由因成果,果複感因,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周而複始,循環不已。因是衆生從無生死中,枉受生死輪回之苦,不得停息!
所以說,我人的心是虛幻不實的。它只是六塵落謝的影子,而六塵(即世界萬物)又由無明妄結而幻現,本不可得。佛經所謂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那麼,由它生起的妄心,更是虛幻中之虛幻了。現代的哲學家們也說“心”是客觀物質的反映,但他們只說心由物産生,沒有道出物何由而産生,不及佛經說得全面。佛說:“心不自心,因物故心;物不自物,因心故物。”這就將心物互爲因果而虛幻生起的道理,說得一清二楚了。
心物既俱虛幻而不可得,我人一旦夢醒了得身心世界本空,這就是明心。于本空處,非如木石無知無覺,而是虛明了了,雖了了虛明而寂然不動,一念不生,這是什麼?這奇偉而又平淡的景象,非吾人不生不滅、亘古長存之真如自體,又是何物!當此自體豁然顯露時一把擒來,即謂之親證本來面目,亦謂之見性。
所謂見性,並不是用眼睛去看見什麼東西,而是心地法眼親切深徹的體會與神領。經雲:“見見之時,見非是見。”故明心見性,乃于打破妄知妄見,狂心息處,身心消殒時,徹見真性也。
如二祖神光大師,見初祖達摩曰:“學人心不安,乞師安心。”祖曰:“將心來,與汝安。”師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祖乃順水推舟曰:“與汝安心竟!”師于言下大悟。此即于覓心了不可得處(前念斷,後念未起時)而徹見這不落斷滅(當時念雖斷,但非如木石無知)了了靈知的性。這則公案的妙處,即在心是集起虛妄的,並無真實來處,一經追問,即便化爲烏有。但念雖息空而能(即性)不滅,會者即于此際,猛著精彩,回光薦取,即爲見性。關于能量不滅,現代科學家都承認。而能量最大者,莫過于性能。因性無形無相,至大至堅,大而無外,小而無內,能摧一切,一切不能摧它,故無法衡量,無可比度。投生六道,受罪享福的是它,了生脫死,逍遙化外的也是它,所以要了脫生死,必須明心見性也。
二、明心見性者,乃明白心之妙用,皆依性體而起;從用見體,從流得源也。
古德雲:體無形相,非用不顯;性無狀貌,非心不明!起用正以顯體,明心方可見性。這就是說要見性須從明心上下手,離心無性可見。因爲性體無形象,不可見,而心是用,用無相不顯,從有相之心用,方可得見無相之性體。上面說過,我人之思想、工作、創造、發明,乃至今日世界之文明,皆是心之作用。要見性,即須從這些作用上來見,離開作用,即無性可見。猶如世間之理與事,事無理不成,理無事不顯;理立正所以成事,事成正所以顯理,理即事,事即理,理事不分,故見理須從事上見,離事亦無理可見也。
如昔異見王問婆羅提尊者曰:“如何是佛?”尊者曰:“見性是佛!”王曰:“師見性否?”尊者曰:“我見佛性。”王曰:“性在何處?”尊者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見。”尊者曰:“昭昭作用,王自不見!”王曰:“于我有否?”尊者曰:“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曰:“若當用時,幾處現出?”尊者曰:“若出現時,當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現,當爲我說。”尊者曰:“在胎曰身,處世曰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舌談論,在手執捏,在足運奔;遍現俱該法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者喚作精魂!”王聞即開悟。
又如《金剛經》,世尊于說法之前爲什麼先插一段著衣、持缽、入城、乞食,直至敷座而坐呢?蓋欲啓大衆無形般若之機,不得不借用六波羅密有相之形也。因無體不能成用,眼前一切相用,在在皆在反顯般若無相之體。奈我人不識,故佛特借用有相之事行,以密示無形之妙體,令我人證入般若波羅密也。
性固不無,但不可以耳聞,不可以目睹,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但可以慧照、可以妙觀、可以領悟、可以神會。故曰“如是悟會,悟會如是”而已。六波羅密之密行,乃世尊不開口之說法。如是般若放光,獨空生(須菩提)當下契會,應機緣起,出座請問,乃成就一部《金剛般若》妙經。
叁、明心見性者,明心本無,見性本有也。
上面說過,心性有如事用與理體。事用雖有形相,可以眼見,但似有實無,以緣起性空故;理體雖無相可見,但似無實有,以性空緣起故。二者相輔相成,離體無相,離相無體,故曰:非空非有,亦空亦有,即空即有。吾人非但于一切事相不可執著,倒于一邊,尚須透過幻起之事相,明見本真的性體。
《楞嚴經》雲:“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性體是真空,無有形相;無相之真空方是性體。一切有相之色,俱是妄色。妄色無體,猶如空花水月不可得,但妄想而已。故《心經》說,一切皆無,既無世法之眼耳鼻舌身意與色聲香味觸法,亦無聲聞緣覺之苦集滅道與十二因緣,更無菩薩之智與得,于一切不可得處乃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此即揭示吾人于明心本無處而徹見本有之性體也。
此在宗下謂之泯絕無寄宗,如龐居士問馬祖:“不與萬物爲侶者,是什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再向汝道!”心念泯絕,空有銷殒,真空妙體自然顯現。又如近代之楚泉禅師,參見赤山法祖。一日祖問曰:“法華開示悟入佛知見,曆代祖師各有開示。但皆是各位祖師自己的,非關子事。今欲子從自己胸襟中道將來,如何開示悟入佛知見?”師無語。祖歎曰:“如是參禅,只是徒喪光陰,有何益處?”罰令跪參。連參叁枝香,聽維那打開靜板響,忽然省悟!祖考問曰:“如何開佛知見?”答曰:“開出本有(即本有之自性理體也)。”進問曰:“如何示?”答曰:“示出本無(即一切心用事相皆不可得,從不可得之心用上以示本真性體也)。”再問曰:“如何悟?”答曰:“悟無有無(消滅其迷悟痕迹也)。”更問曰:“如何入?”答曰:“入出無礙(得大受用,語默動靜自在無礙也)。”
四、明心見性者,明悟即心即性,即性即心也。
真覺禅師雲:心性雖似有體用理事之分,但考其實際,則非一非異。以從事相說來,妙用隨緣,應顯萬類,似有形象,而妙體不動,絕諸對待,離一切相,故非一。但用從體發,用不離體;體能發用,體不離用。從此不相離背說來,故非異。經雲:“一切事相,皆性之顯現。”事相雖殊,分門別類,各有不同,但其性則一。故曰:“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
明鏡無不現影,無影不爲明鏡;現影皆從明鏡,無鏡不能現影。心性亦複如是,性是真空妙體,心是有形相用。故有性體必有相用,無相無從顯體。是則相即性,性即相;相外無性,性外無相。非如頑空,冥頑不靈,死寂無知,落于斷滅也。
衆生迷頭認影,執相造業,故招五濁穢土;諸佛見性遣相,清淨無染,故感淨土莊嚴。其真、妄、淨、穢雖殊,而現相之性體則一。吾人只須將認影遣鏡之誤,轉換爲認鏡遣影,則穢土當下即是淨土,並不待死後始得往生也。經雲:“隨其心淨,即佛土淨;欲淨其土,先淨其心。”良有以也。
真空妙有者,揀非頑空,從體起用也。以真空故,能隨緣;以妙有故,能起用。妙有真空者,揀非實有,攝用歸體也。以隨緣起用,現諸幻相,故《彌陀經》說佛土莊嚴;以體性清淨無染,不沾一法,故《金剛經》說一物不立。一物不立,正是佛土莊嚴,佛土莊嚴,正是一物不立,故《金剛》即《彌陀》,《彌陀》即《金剛》,非有二般。
心性相體,看來有異,其實如一,如水之與波,水以濕爲體,波以動爲相。水性波相,看來非一,但波即水,水即波,濕性非異。故真見性者,非但心地法眼可以見道,肉眼亦能徹見真性。以性即相,相即性也。古德雲:“萬象叢中獨露身!”又雲:“山河及大地,盡露法王身!”即指此世界萬有皆我性體所顯現也。
《金剛經》雲:“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我人果能徹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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