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心是道場——構建和諧社會與清淨道風
若寬法師
“和諧世界,從心開始”,首屆佛教論壇推出這一主題後,引起全球的關注和重視,國內外學術界相繼召開相關的主題進行討論,這也是中國政府對內建設“和諧社會”的理論延展。“和諧世界,從心開始”這一命題,體現佛教理論的本質內涵,佛教的教理與修行實踐,都是圍繞和合、清淨、圓融等理念展開,而修行上強調從心地用功,《楞嚴經》雲:“當平心地,則世界地一切皆平。”《維摩诘經》雲:“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地藏經》講“起心動念,無非是罪。”《金剛經》講善護其念,隨時清除心內垃圾,讓內心隨時充滿安祥和快樂。華藏世界的重重無盡也是從心構建的,極樂世界是由一心不亂達念佛叁昧而至。可見,美好世界的構建,都是從內心開始的。當今世界,許多人心煩意亂、心浮氣躁,原因是紛爭、暴力、色情、毒品等泛濫,人們心靈的家園無以安頓,以致消極抵禦或縱情放逸,造成好強、自私、嫉妒、偏激的性格,人與人的隔膜越來越深。爲此,要發揮佛教的思想資源,靜心去沈思,用調心、攝心、安心來撫慰內心的不安,使心無挂礙,則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妄想。人們只有從自我發心開始,給人以慈悲歡喜,以平常心、質直心去溝通人與人的關系,世界才會美好,國土將會莊嚴,實現美輪美奂的和諧境界。
佛教在曆史的長河中,充分發揮了其特有的本質與社會功能,積極與社會相適應,佛教的命運也與社會國家息息相關。東晉道安就提出“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佛教自傳入中國以後,一直發揮其優勢,溶入到社會各階層當中,無論在思想傳播、文化交流、經濟發展等方面,都作出重大的貢獻,讓人有目共睹。當今社會是網絡時代,佛教又以其新的面貌出現于世,與時俱進,積極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創辦佛教學院,開展網絡弘法,舉辦大型法會,提倡心靈環保,設立慈善事業,進行講學活動等等,取得了顯著的效果,使佛教事業生機勃勃,寺廟也因此大量建立起來。與此同時,社會的負面影響也帶入佛教團體中,受社會經濟的沖擊,佛教內部僧人逐漸變得信仰淡薄,戒律松弛,組織松散,特別是職事人員漸漸怠惰,以經濟爲上,追求享樂與名位,講豪華設施,個人私欲膨脹,排斥異己,造成僧團渙散,徒有其表,使信衆無以歸信,嚴重損壞佛教形像。
佛門本是清淨之地,祖師建立道場本意在于接引衆生解脫生死,體悟人生真理,是喚回迷夢衆生的鎮醒劑,是僧衆修行明志的大洪爐。但現在一些寺廟不顧本身的社會功能與職責,一味追求經濟效益,講排場、講體面,把寺廟變成贏利的場所,使得寺廟走向商業化、世俗化,嚴重破壞寺廟的神聖與莊嚴!活躍在城市鄉村的僧人,大多素質低下,以經忏佛事爲業,他們的職責就是爲人祈福禳災、追薦亡靈。一些真正需求佛法的信徒,在寺廟裏得不到佛法的滋潤,就自成團體,因此,諸如的“居士林”、“學修會”、“念佛社”等組織相繼成立。筆者曾在南方一個小小的城鎮就看到,這樣的團體就有好幾個,而且信衆人員都達好幾百,這些團體都有嚴格的章程,定期舉行講經、唱誦等活動,成員中有事,大家就會義務地相互幫忙,如助念、祈福回向等,他們高漲的熱忱,頻繁的活動,令很多信徒得以歸向。相比之下,寺廟只是成了香火門頭,與居士的關系很疏遠。寺廟搞山頭主義,個人崇拜,基本是處于一種“無法無天,各自爲政”的狀態。隨著居士勢力的增長,一些佛教協會組織的核心領導都掌握在居士手中,這樣,出家衆就會受製于居士的牽製,也助成了一些居士對僧人的輕慢之心。如此下去,佛教的走向與命運不得不令人擔憂!
因此,要想構建和諧社會,發揮佛教的社會功能,建立清淨的道場,樹立良好的道風,勢在必行。良好道風是佛教賴以生存的根本。當年弘一法師在《青年佛徒應注意的四項》中強調,一是惜福,二是習勞,叁是持戒,四是自尊,這四項對現在的青年佛徒更應提倡。當前道風建設的主要任務是,加強領導,整頓僧團,嚴持淨戒,遵守叢林,規範身心,如法修行。如有僧人違反相關製度,依律辦事而不共住。其實,各大寺廟在貫徹戒律和依照叢林製度運行下,還補充了相應的共住規約,爲此,很多寺廟運行得相當如法。一些持戒道場,如蘇州西園戒幢律寺、福鼎太姥山平心寺,如法如律,使叢林修學一體化;而一些禅寺,如柏林禅寺、高旻寺、天童寺等以禅修爲主,僧衆每天在禅堂裏坐香,將生死交給禅堂,克期取證,並且如期舉行夏令營,帶動信衆禅修;其他或以念佛爲主,或講經弘法利生,或發展慈善事業,得到社會的公認與贊賞。
百丈大智禅師叢林要則二十條雲:“叢林以無事爲興盛,修行以念佛爲穩當,精進以持戒爲第一,疾病以減食爲良藥,煩惱以忍辱爲菩提,是非以不辯爲解脫,留衆以老成爲真情,執事以盡力爲有功,語言以減少爲直截,長幼以慈和爲進德,學門以勤習爲入門,因果以明白爲無過,老死以無常爲警策,佛事以精嚴爲切實,待客以至誠爲供養,山門以耆舊爲莊嚴,凡事以預立爲不勞,處衆以謙恭爲有禮,遇險以不亂爲定力,濟物以慈悲爲根本”。從上面引述的內容中,我們不難發現,百丈禅師創建叢林之苦心。更可看出一代宗匠的豁達的胸懷與嚴謹的修持。宋代理學大師程颢偶遊定林寺,歎“叁代禮樂,盡在此矣!”可見當時的叢林在社會中的地位與影響多大!
現在的社會是一個浮躁的社會,許多人都躁動不安地活著。人們不斷尋求種種安慰、剌激、滿足,可這顆心越向外追求,越躁動不已。在禅宗公案講到二祖慧可禅師向初祖達磨請教安心之道。《金剛經》開頭,須菩提尊者就向佛陀提出: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可見安心是佛教關心的重要課題。《六祖壇經》中說:“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就是要求我們學佛修行要從心開始,從心下手啊。因爲人類所有的問題、煩惱,根本源頭在于“心”,因此主張開發人們心中無量的寶藏,將惡心改爲善心,教導衆生如何找心、用心、安心。
如何用心、安心呢?首先,以戒爲師,戒律是根本,是修行的保障。佛教“自淨其意”的真谛,首先是從“戒”開始的。因戒法乃衍生自衆生心性本具之信德。僧團就能依律攝僧,和合共住。戒律是一個人與萬人作戰的防彈衣,有了持戒的力量,從起心動念處做起,才會深信因果,培植道德,持戒修行,才能獲得真實受用。
其次,通過禅修,唯有禅定的力量,才能降伏妄想,才能降伏煩惱,讓這顆躁動不安的心安靜下來。修行次第,是由戒生定、由定發慧,禅定是開發人類生命中無限智慧的必要手段。寺院有必要建立一些禅修中心。
最後,善用其心,《維摩诘經》說“直心是菩薩淨土”,直心就是“誠直無僞之心”,心中沒有邪曲妄想,就是直心。當我們的心起了煩惱、打了妄想,這一念心就偏邪不正,心不清淨,此時“直心”就變成“衆生心”、凡夫心。由于這念清淨心常會被“客塵妄想所覆”不能顯發,所以要持戒、修禅定、修智慧以去除塵勞、妄想等障覆,心中的貪嗔等煩惱都調伏了,舉心動念都是善念,所言、所行也都是善法,身口意叁業達到清淨,這時才能稱爲“直心”。
我們的修行道場是直心,直心不是在口頭上說,而是深入于心。修行發心便是道場,“直心”指的是真心,誠實無虛假的心,心中沒有谄曲妄想。直心是一片清淨的心地,也是淨土之因,菩薩以直心度化衆生而成就淨土佛國,所以受菩薩教化的衆生都是無虛假,有正直心的人才能成爲淨土佛國的眷屬.只要保持直心,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修行,若無直心就是在最清靜的深山古刹中也修不出正果。我們在修學中也是一樣,在生活中碰到不如意的事,如果你嫌棄它、毀謗它,就是謗十方諸佛,離佛道太遠了。諸佛菩薩都是從忍辱中來,從慈悲智慧中來,關鍵要降伏自己的心,當你悟到本性之後,什麼人也動搖不了你。
我們平時總是在患得患失中度過,埋怨這個、埋怨那個,總以爲這個道場不適應我,那個道場不如法,于是到處奔忙,結果心無定處,空費時日。要知道降伏別人先降伏自己,降伏外在的不如降伏內心。楊岐方會禅師初住楊岐山時,只有幾間朽爛不堪的破房屋,僅能遮蔽風雨而已。時值臘月寒冬,雪粒飄落滿床,但禅師仍能安然自處,不以寒苦動其心。僧衆中有人發心願意負責募化,修造殿堂僧舍。師阻止他說:“我佛有言:時當減劫,高岸深谷,遷變不常,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汝等出家學道,做手腳未穩,已是四五十歲。讵有閑工夫,事豐屋耶?”因此,不准僧衆再提化緣修建的事。古來大德尚有如此的風範,我們現在的行人不在道上用功,卻整天忙于修建寺院,擴充門面,以此迷失了心性,陷于名利物欲之中,荒廢一生,違反當初出家辦道的初衷,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直心就是悲智雙運,就是發心,也就是要發出離心與菩提心。真正的發心應該具備覺悟、利他和無限、無所得的特征。出離心的發起,是出家修行的基礎。超越我執,出離對環境的貪著及由此引起的凡夫心。我們只有擺脫了凡夫心,才可能契入空性、解脫煩惱。至于菩提心的發心,要有般若見地的指導下,通過發菩提願、持菩薩戒、行菩薩道,才能使菩提心開花並最終結果。當你覺悟到無他、無我相時,將心安于道上,視他苦爲己苦,那麼在行事接物中就不會迷失真心,運用自如,境來不拒、境去不留,隨緣不變,心中的清淨道場也就建立起來了。當一個人建立了心中的道場,時節因緣具足,護法龍天推出,責任感在面前時,就會坦然以對,歡喜而受。
所以,我們要時時反省檢討自己,去除心中的貪瞋無明,將自心歸向依靠在清淨的佛、法、僧叁寶上,則處處都是我們修行的道場。心安無處不是道場,體會了道即住于自心的道場中,這是無二無別的。所謂“直心是道場”,與道相應的心就是直心,修行發心就是安住于內心的道場中,做佛事就是開展內心的佛事,莊嚴個人的身心,建佛堂就是建內心的佛堂,用智慧去觀照,這樣才能建立一個和諧、安祥的道場。故外在的製度都是補充輔助修行,起莊嚴身心的作用,只有內在擁有一顆平常心、質直心,離開染汙、分別、取舍心,在日用中俯仰自在,消解物欲追逐等苦緣,當下得到生活的充實和生命的自由。如此,和諧社會與清淨的道風才能真正構建,寺廟將以應有的功能與社會同步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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