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師。時達老和尚以鼓山雪峰二寺方丈身分。楊主席本意乃借重老人來陪二位當代高僧。不意見面時。二老自稱乞戒。皆由達老開堂。僧製先得戒者在前。自然達老居上。而虛老圓老左右焉。在圓老莊諧談次雲。今日老比丘上座。左迦葉(虛老主雞足山。)而右阿難(圓老專宗楞嚴。)天然妙契。一場歡聲掌聲中。稱贊圓老得叁昧辯才。繼之達老雲。如來善咐囑諸菩薩。吾今喜以鼓山咐囑虛老和尚。以雪峰咐囑圓老法師。全體更慶福建之福。當時情景筆墨難形。今叁老先後上生兜率。幾時再化娑婆。你我仍能一遇否耶。法塵影事。尚留識中。一言成谶。微妙可紀。年譜中“戊辰冬達公老和尚圓寂句。應改戊辰秋末”更實。(因先師達公老人圓寂于藥師誕日。)不敢吝言。特此奉告。(下略) [編者按]年譜已依之更正
一九五八年戊戌叁月參禮老和尚請示法要
去歲戊戌春叁月。予往雲居。谒老人于茅篷中。禮拜畢。老人拈花生。予合掌先問曰。禅宗如何用功。老人曰。食花生。予意老人不我聞。再問老人。又曰食花生。予茫然不解。兩日後複申前問。老人歎曰。近代禅宗看話頭。話頭是何物。能看是何人。予會意。歎老人慈悲方便指示。
次日。予問老人曰。妙法蓮華經多寶品雲。釋迦佛有無數分身佛。未蔔十方世界。那一尊佛是釋迦分身。老人曰。汝是那個分身。予聞語驚惶不解而去。次日複問分身義。老人曰。汝適從藏經樓來。此就是分身。吾默然首肯。
又問法華經如來壽量品。釋迦成佛時雲。無量劫以前成佛。我等將來成佛之時。亦是無量劫以前成佛否。老人曰。一佛一切佛。心是如來地。予所問畢作禮而歸。不意雲公老人今秋寂滅。再見無期。悲夫。
己亥年十一月弟子聖一恭錄
我所知道的虛雲老和尚
朱鏡宙
虛雲老和尚。或將是吾國禅宗史上最後一位押陣大將。他的一生行業。海內外早已耳熟能詳。無待再說。最近圓寂雲居。噩耗傳來。無問識與不識。莫不一致痛悼。各方友好。更疊來函。要我寫幾句有關老和尚的經過事迹。自慚業重。隨侍日淺。所記未能及其萬一。所望當世賢達。各就見聞。詳加闡述。使此一代耆宿。嘉言懿行。永留世範。亦後死者應有之責也。
一。老和尚所到之處。皆以興修祖庭爲職志。若雞足山的祝聖寺。曲江的南華寺。乳源的雲門寺。與夫最近雲居山的真如寺等是。然當修好一寺。即急急覓人住持。然後肩負一袱。仍自行腳去也。故終其一生。未嘗有一椽之私築。
一。老和尚一生。若坐若行。若與人接談。總是雙目視地叁尺。即偶一舉視。立即下垂。雖與人攝影亦然。古人所謂行亦禅。坐亦禅者是。
一。老和尚夜行。無論月夜或黑夜。均不然燈。或恐其年老有失。掌燈導前。老和尚必揮之去。謂有燈反礙其行。予私詢之曰。老和尚雙目。是否夜間放光。師不答。
一。民國叁十六年春。南華傳戒。予往隨喜。始獲朝夕親承謦欬。戒期圓滿後。老和尚將去雲門。指揮重建祖庭工事。留予襄助南華僧校。予要求同去雲門。師曰。雲門吃的住的。都不及南華。恐你受不了這種苦。予當時私自默忖道。我不是想出家麼。爲什麼不乘此機會先去練習出家人的生活。遂堅決要去。師雲。也好。如果住不慣。我當送你出來。居雲門叁月。上海來電促回。始匆匆拜別。老和尚果伴送至韶關。其不妄言類如是。
一。光複初期。路則到處坑陷。汽車燃料。惟有木柴。由韶關至乳源八十華裏。須四至五個鍾頭始達。途間時有劫車之事。惟對老和尚。則敬禮有加。不敢稍犯。予至是始明白老和尚伴送之意。車頭司機臺。顛播較弱。票價比普通亦稍昂。但老和尚每次往來。必與衆僧雜坐車廂中。衆雖苦勸。不聽。老和尚軀幹高昂。車敝路壞。頭頂時與車頂相撞。致血流被面。勿顧。
一。民國叁十七年春。老和尚忽患惡性瘧疾。高燒不退。雲門地居鄉僻。醫藥不便。遷延月余。仍未複原。時南華將放戒。一再遣人。請老和尚主戒。均以病辭。時有安徽馬居士。少曾留學日本。曆居要職。系師在家弟子。此次率妻女同受具戒。長沙張居士。湖南大學畢業。曾任財部稽核等職。叁十未娶。亦受具戒。馬張二人。前來雲門。長跪不起。老和尚鑒其誠。始勉允之。自雲門至南華。一百二十華裏。時當春雨。處處積潦。必須左右蛇行。方得前進。老和尚大病之後。體力未複。長途遠征。疲勞萬分。迨至馬壩。即不能支。時已夜分。極思稍憩。問言。此間有無僧寮。衆答曰。無。師坐地不複能起立。衆欲以椅畀之行。不許。並囑衆前行。馬壩至南華。約十八華裏。直至午夜。始達寺門。先是。老和尚屢促予與衆人先去南華。予察知其意。乃答言。弟子願侍老和尚同行。師曰。我之行期無定。汝病體未複。應先去休養。予曰。老和尚高齡。又當病後。理宜節勞。弟子當侍老和尚同去乳源乘車。師曰。常住無錢。汝宜先自速往。予曰。車費有限。弟子力能負荷。請不必以此爲慮。老和尚最後始曰。凡一日步行可達之處。依律不許乘坐舟車。如予坐車。何以令衆。予曰。老和尚體力衰弱。衆所共見。仍以節勞爲是。師無語。次晨。不待衆僧粥畢。已自負袱先行矣。
一。一日晨。予與數僧。侍老尚同去馬壩候車至韶關。將發。臨時以肩輿畀予行。遍覓老和尚不得。問之侍者。言已先行有時矣。予急乘輿前進。行至叁裏許。見老和尚以洋傘貫包袱。肩負而行。予急下輿。拜于道左。請老和尚登輿。答曰。我腳力尚健。汝系病後。宜多節勞。予曰。老和尚徒步。弟子乘輿。天地間安有此理。師曰。我行腳已慣。汝不可與我比。彼此謙讓移時。無法解決。最後我請將包袱放在轎內。師亦不許。
一。予以時局急變。請老和尚同去臺灣暫避。師歎曰。臺灣我去過。男女雜居。有同塵俗。我去說不好。不說又不好。予曰。香港何如。師曰。五十步與百步之間耳。
一。民國叁十七年。南華春期放戒。馬張二居士。屢促予同受具。自維嬴弱。如不能持。反玷僧譽。故未敢與。又促予受菩薩戒。予曰。菩薩發心。處處爲人。吾亦未遑也。二君請不已。始勉允之。當時所用。系梵網經菩薩戒本。內有數條。專爲比丘菩薩僧受。居士應須回避。引禮師以予等跪久。命稍起休息。師不可。只得仍跪如前。迨老和尚迎請衆聖畢。開始說戒。始命起去。嶺南氣候。農曆四月。已極炎熱。薄薄的夏布海青。夏布單褲。跪在高低不平的泥土上。爲時約莫一小時又半。(禮誦時不算在內)而且必須豎起腰梗。稍現懈怠。引禮師就要說話。跪得兩邊膝蓋。又酸又痛。不覺汗如雨下。
一。老和尚每遇說戒時。語氣沈重。聲淚俱下。聽者莫不動容。嘗謂。受戒容易守戒難。如能于千百人中。得一二持戒之人。正法即可久住。佛種即可不滅。
一。予侍老和尚日淺。老和尚從未對予顯過神通。但據一紹興余居士(忘其名)語予。抗戰時期。渠在離韶關十余裏處。經營煤礦。以受時局影響。周轉失靈。約計須有二十萬元。方可渡過難關。但韶關僻處粵北。既無健全的金融機構可以通融救急。即私人少數商貸。亦談不到。且其所負。皆系工資居多。即倒閉破産。亦無法了結。籌思再叁。惟有自殺。方可不了了之。因久聞南華名勝。在此生死邊緣間。思欲一鼓余勇。親去禮拜。以了宿願。乃駕車前往。不意甫到山門。即有一僧迎前問曰。居士是否姓余。答言是。僧雲。老和尚命予相接。請去方丈室少休。遂隨之行。一面私自忖道。我之來此。事前既未通知。老和尚何以得知我來。既抵丈室。老和尚即雲。我有現款二十萬元。預爲修建南華之用。世亂年荒。存此恐多不便。擬暫放尊處。以便隨時取用。遂取款付余。余賴此款。得濟難關。與予言時。猶感激不盡。予語余君。居士與虛公。必有宿世甚深因緣在。非今生偶然事也。他如千余年之枯樹。重發新枝。久竭之山泉。長流不息。皆爲予所目睹者也。
一。老和尚語予。老年人參禅不宜。最好還是念佛。雲門每晚皆有坐香。亦殷殷以念佛相勖。其尤難能可貴者。南華重建工程落成。求一繼任住持。久不可得。言下時以才難爲歎。予曰。有清定師。黃埔軍校畢業。隨軍入川。始行剃度。從能海大師學密。爲入室弟子。現方宏法上海。戒行均可。老和尚急曰。汝可約之來。予曰。恐定師不能舍其所學。答曰。無妨。南華偏殿甚多。只要不在主殿作密法即可。予曰。不得能大師許可。清師仍不能來。嗣得清師複函。固以未得海大師命。未有結果。從這二件事來看。老和尚虛懷若谷。只要與宏法利生有益。絕無世人門戶之見。其人格偉大處類如是。
一。徐蚌會戰。相繼失利。乃決計來臺。臨行之日。老和尚親送裏許。站在高崗上。雙目視予。兀立不去。予且行且回顧。向老和尚揮手。請其回寺。老和尚一如不見不聞。兀立注視如故。予不覺放聲大哭。遂遙向老和尚叩頭叁拜。及至彼此不見人影時始已。老和尚其殆預知此爲吾師弟二人今生最後之永別欤。到臺以後。爲老和尚安全計。僅通問一次。仍以不忘自己本分事相勖。老婆心切。其是之謂乎。乃者。師門厚恩。未報萬一。而忽以寂滅聞。追維往事。不自知涕淚之滂沱矣。
悼虛雲老人
詹勵吾
佛元二五零叁年十月二十二日下午四時。本市醒華報夏風君來電話。說接香港電訊。虛雲老人已于十月十叁日圓寂于江西雲居山。我聽了雖異常悲痛。但是卻不驚奇。因爲我于九月十一日接到老人八月二十六日發出的信。這是老人從二五○○年叁月二十八日起給我第十六次的信。最後訓示我幾句話。已等于向我告別。原信說。淨施造地藏聖像功德款。敬收無誤。海會塔即將落成。惟山上照像。時感不便。前曾攝影。但未完善。(已寄岑居士處。當可轉奉一幀。)當再照妥全景。續奉慰念。山中今年豐收在望。一衆禅農生計。堪稱順適。惟雲業質朽病。輾轉無虛日。殆無常幻聚。豈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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