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住。每感檀護之恩。愧無所報。偏望爲法爲人珍重珍重。這信是由香港岑學呂居士轉來。岑居士並在信尾加注雲。聞老人病重。港中二叁弟子。已起程往視之。當我讀完後。立刻作回信寄呈老人。信雲。虛公老和尚座下。頃奉讀八月二十六日示囑。不勝淒楚。惟願十方諸佛。默護法駕多多住世。使未開眼衆生如弟子者。同獲依怙。自慚業障深重。心地垢穢。從不敢請許歸依。以汙法門。而爲盛德之累。然近來時感無常迅速。深懼地嶽有份也。乞師座一言。以作指針。專肅百祝平安。內子寬慎同請開示。此信發出後。我又檢讀老人和我初通訊時的谕示。曾提到老病日甚。山中修造工程。籌計不易。頗恐難善其後。惟自我發心建海會塔。留雲禅院後。老人于前年重陽前叁日。才來谕暗示我待塔成後。再行離世。信是這樣說的。海會塔勘基後即擬著手興工。此舉固非細。雲既老且病。來日滋虞。然重感居士之大願。當可蔔其成。抑亦雲之私禱矣。今次老人谕示。海會塔即將落成。並已將落成部份照像寄來。又說無常幻聚。豈能久住。又訓示我爲法爲人。珍重珍重。老人要去是無疑的了。細想四年來老人用盡布施。愛語。利行。同事。四攝法來度我。生公說法。頑石尚知點頭。我竟頑石不如。糊塗混過。至今不肯真實修行。枉費老人一片慈悲。不覺慚愧無地。熱淚交流。說到老人對我用的四攝法中。以用愛語同事兩攝爲最多。老人給我的信。是多獎勵。少呵責。有些信寄由岑老居士轉給我。連岑老看了都覺得駭異。有一次岑老居士來信對我說。他所看到老人給人們的信。從沒有見過對我這麼器重的。這一點。我很自知。只因爲老人以法眼見我的業障太深。根性太劣。所以時常用愛語來慰喻我。勸誘我。他第一次和我四首絕句詩中第叁首雲。有限同歸幻化身。幻身且喜得爲人。雖然佛法無多子。一喝分明立主賓。已明明白白告誡我人身難得。不要主賓不立。惡取空見。自招地嶽苦厄。可是措詞上卻這麼婉轉少露痕迹。只是我自己讀後心裏有數便了。至老人對我用的同事攝。不知者以老人和我始終未曾見過一面。他如何能用同事攝呢。這一點說來就真有些玄妙了。老人答蔣公問法書中曾說到同事攝。以法眼見衆生根性。隨其所樂而分形示現。使同其所作沾利益。由是受道。記我自和老人開始通訊後。一日晨起浴後疲倦欲重入睡。見老人現身一次。瞥爾即逝。佛元二五○一年元旦。即農曆十二月初一日。是我五十叁歲生日。我發願于是日起。虔誦華嚴。事先禀懇老人慈悲加持。老人複谕。准于同日在佛前爲我拈香。仰祈佛光被照。使我有所精進。說也奇怪。那天我誦華嚴至如來現相品時。忽見老人法身光明湧現。我不覺悲從中來。竟至放聲大哭。同年二月二十六夜。我夢居香港寓廬。聞老人已來港。現在山林道許靜仁鄉丈宅。我亟遣幼兒志一先往問候。我亦繼往。及我至許宅。知老人已外出。我問志一。你見虛公否。志一說。見過。我又問。虛公與你有話說否。志一說。有。有。虛公說。長菩提。勿恐怖。告守一。不斷絕。志一才說完。我見虛公已自外入。攜有滿醮清水之新毛筆一枝。和印有金字的新墨一方。持以贈我。說。給你長菩提。我受而謝之。我谛視虛公。身穿窄袖之中國輪式長袍。眉目清朗。鼻梁挺直。宛如光輝瑩潔之釋迦佛玉像。其時忽然夢醒。視時計是晨四時叁刻。就起寫出上面一段記述。同年叁月。又有一夜。我夢至一處。升石階而上。走入一無門之古式大院。院內空無一人。更無一物。我由右面上去。以足踢後進廂房門。忽聞。虛公在內室大聲呼我名字。連說你來了麼。你來了麼。就開門跑出來迎接我。我說。弟子帶得一身業障來。我注視虛公。卻作道人裝束。我正想說話。可惜好夢已醒。不久接吳性栽居士來信。說他已至雲居。拜過老人。並將山上新建大殿。禅堂。藏經樓。天王殿等。攝影寄來。我見天王殿照像。大似我夢中所遊之處。因將夢中情景。寫告吳居士。吳居士回信說。當他上山時。天王殿才建成。佛像未安。殿內本是空無一物的。並說老人對他說起我總是特別關切。故我夢遊雲居。是決然無疑的了。從此以後。一直無夢。至今年叁月四日黎明前。我又夢在一大廳中。和許多朋友圍坐閑談。忽有二友相對互作怪笑聲。久久不息。我警告他們說。你們不要作這般怪笑。聞者將指你們怪笑中藏有暗號。那時虛公老人忽持開水壺出。爲大衆沖茶。過我身前。說。你說得不頂對。有那一種笑是沒有暗號的。說罷。也給我沖茶一碗。醒後覺得老人開示此語。大有道理。那天我馳車出郊。口占一絕雲。雪計全消路面幹。馳車出市喜輕安。遙思故國雲居老。擎缽孤峰度歲寒。歸後將這詩連夢中所聽老人開示一並寫出。寄呈老人。老人接信後寄來和詩雲。雪未全消路未幹。夢中叁笑報平安。瓶笙初沸茶初熟。不覺人間有歲寒。並開示我十界具造。率皆由心。十萬億土。猶悲心外。況僅此一洋之隔。倘我能專其思。寂其想。靈山分座。以聆法華。並非分外。惟要我自己力圖耳。足見老人度我之切。真是無以複加了。
當我把老人已圓寂的消息告訴內子時。她哭著說我這個人少福無慧。爲什麼不早向老人乞戒歸依。我往日讀維摩诘經。維摩诘寢疾于床。世尊欲遣舍利弗大目犍連等及五百大弟子往詣維摩诘問疾。而諸大弟子以維摩诘智慧辯才。神通無礙。非己能及。都向世尊推辭說不堪詣彼問疾。學道人直心是道場。我既自知業系未脫。習氣未除。垢心未淨。我如何能向老人乞戒歸依。況今者老人肉身雖化。而法身是永久長在的。只要我此後能自己努力精進。掃除內垢。老人文鈔中有一篇開自誓受戒方便。那時我可遵照老人開示。以釋迦牟尼佛爲得戒本師和尚。大智文殊師利菩薩爲羯磨阿阇黎。以一生補處彌勒菩薩爲教授阿阇黎。過去七佛及一切諸佛爲尊證。十方菩薩爲引禮引贊。再虔請老人爲我教誡法師。我想老人在常寂光中。必然爲我作成其事的。說到內子都是老人的歸依弟子。她是閱讀了老人年譜後而發願向老人請求准許歸依的。當佛元二五○○年佛誕日。她居海外在佛前設老人像。嚴肅歸依時。那天足足向老人作了一千次頂禮。她這種虔誠的心行。是學人不可多得的。所以她也時常得到老人甚多的感應。即如這次十月十二日那天。她在念佛時。忽然湧出一句“無雲風雨欠七尺。”的話來。當時她自己大呼奇怪。就把這句話寫來問我。應作何解。我也想不出。及得虛公已于十月十叁日圓寂的消息。乃知“無雲”“欠七尺”都是報導老人的肉身要化。“風雨”是指這件事即要發生。東半球的時間差不多要早十二小時。中國十叁日和加拿大十二日。還是在同一天中。老人在中國圓寂。她在這裏即時得到預感。豈是常識所可測度。她自得到老人圓寂消息後。以老人是她的法身父母。第二天便在佛前設像上香。哭得地板上流滿淚滴。有如盆水傾覆。人也要暈過去了。這時心中又突然湧出偈語兩句來。是“到潭陰雲布。野地種紅花。”便立刻覺得心地清涼。變悲痛而爲愉悅。她自己也弄得莫明其妙。問我是何緣故。我說這是老人用法力來加持你。使你心地清涼的。試分析這兩句偈語。到潭必然指照影。照影即是著相。著相即陰雲布。煩惱生。野地是指自然。自然即曠達。曠達即種紅花。植菩提種了。老人冥冥中用法語來淨化你的意識。使你立時心開。正如從前六祖圓寂前一月。集徒衆曰。“吾至八月。欲離世門。汝等有疑。早須相問。”法海等聞。悉皆涕泣。惟有神會。神情不動。亦無涕泣。師雲。“神會小師。卻得善不善等。毀譽不動。哀樂不生。余者不得。數年山中。竟修何道。汝等悲泣。蓋爲不知吾去處。若知吾去處。即不合悲泣。法性本無生滅去來。”及至圓寂之日。又告徒衆。“吾滅度後。莫作世情悲泣雨淚。受人吊問。身著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自識本心。見自本性。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往無住。”祖祖相傳。均是此道。你今得到實地證驗。更可信奉無疑了。
老人圓寂的消息。那天我除得到報館告知。晚間又接到香港度輪法師的電報。後兩日又接到檀香山知定法師和印度黃居士的函報。足見普天之下。法淚同揮。當我初接報館告知時。立刻即寫了一信給香港岑學呂老居士。我請他病後倍加珍攝。因爲老人圓寂後第一件大事。是要他將年譜及法彙全部結集成書。關于老人年譜譯本。老人歸依弟子陸老居士。前兩年就和我約定。待老人圓寂後。由他譯成英文。由我出版流通。陸老居士精通英文法文。年來專心翻譯佛法經論及禅師語錄。在歐美發刊者已有數種。他是一個想將佛法宏揚到歐美的有心人。由他來負責老人年譜英譯。是最合宜的了。十月二十九日岑老居士的信也到了。除報老人將一切諸事安排妥帖。安詳圓寂外。並述及江西人來。奉老人最後命。將法彙稿四冊。年譜事迹一冊。交由岑老居士編入法彙。以完成全書。所言與我去信。正是相同。又我今年五月九日與老人通函。曾說出我一大願望。我說。我待一二年後。脫離本身業系。擬漫遊南北美。廣集同志。組織一中國佛教美洲宏法協會。並辦一中國佛教美洲宏法學院。以正式受戒僧伽爲主幹。老人對我這個願望。說是人天皆共贊。諸佛所密加的。我想。現在檀香山舊金山均有中國佛教寺院。我們宏法學院的地點。應該是以選在紐約爲最適宜了。如今我還要補發一願。應該同時創建一海雲禅院。地點選在紐約郊區。並附設一素食餐館。提倡戒殺放生。並以餐館收益爲維持寺院經常費之一部份。我現在爲什麼要在悼老人文中。平添出此一段蛇足。最主要的是告誡我自己。在老人面前說過的願望。自己不要忘記了事。不管將來做不做得成功。我應該總要去試試呀。惟望老人在常寂光中時時護持我。
最後一述老人一生行履。總括起來。可說是沒有那一種苦他不能受。沒有那一種欲他不能除。沒有那一種物他不能舍。沒有那一種衆生他不能教。他是真…
《虛雲老和尚追思文選》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