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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概論▪P29

  ..續本文上一頁雜含卷叁‧六一經)。叁結是系縛生死煩惱中最重要的:身見即我見,由于智慧的證見無我性,不再于自身生神我想了。如闡陀說:「不複見我,唯見正法」(雜含卷一0‧二六二經)。戒取,即執種種邪戒──苦行、祭祀、咒術等爲能得解脫的。聖者不會再生戒取,去作不合理的宗教邪行。疑,是對于佛法僧的猶豫。聖者「初得法身」,與佛及僧心心相印,還疑惑個什麼!依此進修,經二、斯陀含──一來,叁、阿那含──不還,到究竟解脫的四、阿羅漢。阿羅漢,是生死的解脫者──無生;煩惱賊的淨盡者──殺賊;值得供養尊敬的聖者──應供。如經中說:須陀洹雖破除煩惱,還有「余慢」未盡(雜含卷五‧一0五經)。此慢,或稱爲「慢類」。這是雖因無我智力,不再起分別的我我所見,但無始來習以成性的「內自恃我」,還不能淨盡,所以還剩有有限──七生或一生的生死。這需要再經不斷的努力,才能徹底根絕,達到究竟解脫的境地。

  聲聞的證得初果與四果,是極不一致的。大智慧的如舍利弗,最愚笨的如周 [P257] 梨盤陀伽。年齡極老的如須跋陀羅,一百二十歲;頂年輕的,如七歲沙彌均頭。阿難從佛極久,還沒有證羅漢;而舍利弗、憍陳如們,不過幾天就成了羅漢。而且,證得須陀洹以後,有現身進修即得阿羅漢的,也有證得初果或二果、叁果後,停頓不前的。但生死已有限量,究竟解脫是不成問題了。證果的情形不一,大抵基于根性利鈍,及信道──深信叁寶而努力求其實現的精誠程度而定。這是人人可得的,但如心有所著,有所偏,不能恰到好處的行乎中道,特別是亂心妄執,那就非常難得了!

  

  生死解脫

  生死解脫,在聖者是自覺自證的。「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辨,不受後有」。現生涅槃的自證智,從「見法」說:由于無常無我而悟入法法歸于寂滅,現覺得沒有一毫可取可著的。這無著無累的覺證,即涅槃無生── 生死不可得的確證。從「離欲」──煩惱說:不但在空性的現覺中,如日朗天空,沒有一些兒陰影;即使從此出觀,回複平常的心境──世俗智,也自覺得煩惱不起。這是可以試驗的,如舍利弗說:「作是思維:我內心中爲離欲否?是比丘 [P258] 當于境界或取淨相(即故意想男女的親愛,聲色的娛心等),若覺其心于彼遠離順趣浚注,……則能堪任自記:于五欲功德離欲解脫」(雜含卷一八‧四九叁經)。這樣,確見自己的煩惱淨盡,不會再從自我私欲私見而行動,即不會再作感生死的後有業。如明燈不再加油,不久會歸于息滅。

  現生的證得涅槃,不但能確證未來生死的解脫,對于現生,更能實現解脫的自由。這由于通達了無常、無我、無生──人生的究竟真理,知道一切的本來空寂,一切本來如此而必然如此的。如老死──無常性的必然到來,佛也沒有例外,這有什麼悲哀?依法持心,能于一切苦迫中得解脫,什麼都不能撓亂聖者的心情。原來,人類苦迫無限,而歸納起來,不外乎兩種:一從身而來的「身苦」,即有關于生理的,如饑寒等。二、從心而來的「心苦」,如外物得失的憂惱,生離死別的感傷,尤其是老死到來,感到自己的幻滅,罪惡的悔嫌,系戀家族財産而起的痛苦。這二者雖有相互影響,但一是重于生理的,一是重于心理的。身苦是一般共感的,心苦即因人而不同。舍利弗爲那拘羅長者說:「身苦患,心不苦 [P259] 患」(雜含卷五‧一0七經),即揭示了佛法修行而得解脫的要義。佛弟子的定慧熏修,只是到達心地明淨,真慧洞徹,即使老死到來那樣的痛苦(其它的苦可知),也不會引起系戀的心苦。慧解脫的,身體的痛苦與常人一樣。定力深的,身苦可以減輕,或者毫無痛苦。心苦是從自體愛所起的我我所見中引發來的情緒,聖者得無我慧,即能離愛欲而心得自在解脫。從自心淨化的解脫說,這是出世法最根本的,唯一的重要問題。所以經中常說:「貪欲盡者,說心解脫」。舍利弗說:「大師唯說調伏欲貪」(雜含卷五‧一0八經)。以貪欲──即集谛的愛爲本的身心,是現生苦迫的根本,貪愛又是未來流轉的根本。解脫了這,即現身自作證而得究竟解脫,未來不再受生死。現時能離去自我執,解脫自在,從自他和樂的行爲中,營爲正覺的合理生活。

  

  涅槃

  生死解脫,不是現生不死,不是未來永生,是未來的生死苦迫的不再起,于現生的苦迫中得自在。這樣的解脫當體,即是涅槃。關于涅槃,從來有有余涅槃,無余涅槃的分別。依漢譯『阿含經』說:涅槃的一般意義,應該是不再 [P260] 來這人世間了。如『雜含』(卷叁四‧九五七經)說:「衆生于處此命終,乘意生身生于余處。當于爾時,因愛故取,因愛而住,故說有余。……世尊得彼無余,成爲正覺」。『增一含』(火滅品)也如此說:「比丘滅五下分結,即彼般涅槃,不還來此世,是謂有余涅槃界。……比丘盡有漏成無漏,意解脫,智慧解脫,自身作證而自遊戲,……是謂無余涅槃界」。『中含』『善人往經』,對于「少慢未盡五下分結已斷」的,更分爲七善人;而現究竟不再受生死的,稱爲無余涅槃。這可見,涅槃有不再來這人世間受生的意義。阿那含與阿羅漢──佛也是阿羅漢,都不再來人間,所以並稱涅槃。但阿那含還有煩惱與身的剩余,阿羅漢才是無余的。

  涅槃是現生自證的。自覺人世間生死的解脫,無論是于人間究竟,或于「彼處」究竟,生死的究竟解脫,稱爲般涅槃。得到涅槃,除了「衆苦盡滅」,還可說什麼?古德有以爲還有身心的,有以爲有心而沒有身的。依契經說,這些是妄情的戲論!『雜含』(卷叁二‧九0五經)說:「如來者,色(受、想、行、識 [P261] 、動、慮、虛诳、有爲、愛)已盡,心善解脫,甚深廣大,無量無數,寂滅涅槃。……如來若有,若無,若有無,若非有非無後生死,不可記說」。又(卷叁四 ‧九六二經)說:「色已斷已知,受、想、行、識已斷已知。斷其根本,如截多羅樹頭,無複生分,于未來世永不複起。……甚深廣大,無量無數,永滅」。「于一切見,一切受,一切生,一切我我所見、我慢、系著使、斷滅。寂靜,清涼,真實。如是等解脫,生者不然,不生亦不然」。釋尊對于涅槃,除了說明煩惱業苦的不生以外,以「甚深廣大,無量無數」來形容。甚深廣大與無量無數,即法性空寂,這是超名相數量以上的。如『雜含』(卷叁四‧九六二經)說:「如來法律,離諸枝條柯葉,唯空幹堅固獨立」。別譯作:「瞿昙亦複如是,已斷一切煩惱結縛,四倒邪惑皆悉滅盡,唯有堅固真法身在」。幻化的身心永滅,惟是性空,惟是法身,這即是涅槃。有情的所以個體永續,所以無限苦迫,只是迷情爲本的諸行,在我執的攝取、住著中,形成和合相續的生命個體。這才「五蘊熾然」,死生不了。如破除我愛,即割斷了生死的連索,前五蘊滅而後五蘊不再起 [P262] ,即唯一法性而不可說爲什麼。如大海水,由于過分寒泠,結成冰塊。冰塊的個體,與海水相礙。如天暖冰消,那僅是一味的海水,更不能想象冰塊的個性何在。這樣,如想象涅槃中的身心如何,或以爲小我融于大我,擬想超越的不思議的個體,實在是妄情的測度!所以從有情趣向于涅槃,可說「此滅故彼滅」,可說「如截多羅樹頭無複生分」。如直論涅槃,那是不能說有,也不能說無;不能想象爲生,也不能說是無生,這是超名相數量的,不可施設的。所以焰摩迦以爲「世尊所說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被斥爲邪見。試問,「如來見法真實如,住無所得,無所施設」(雜含卷五‧一0四經),這怎樣可想象爲無所有呢?『本事經』(卷叁)也說得極爲明白:「畢竟寂靜,究竟清涼,隱沒不現,惟由清淨無戲論體。如是清淨無戲論體,不可謂有,不可謂無,不可謂彼亦有亦無,不可謂彼非有非無,惟可說爲不可施設究竟涅槃」。 [P263]

  

  第二節 佛陀的正覺

  正覺與解脫的特勝

  佛陀即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無上正遍覺者。正覺的普遍性,究竟性,超過一般聲聞弟子,所以佛陀是重于正覺的。學佛者也不稱發出離心,而說發菩提心。聲聞是聞佛教聲而解脫,佛卻「先未聞法,能自覺知,現法身知,得叁菩提」(雜含卷二六‧六八四經)。佛陀的正覺,是無貪、無瞋、無癡的完滿開展,究竟圓成;而聲聞弟子的正覺,是偏于無貪、無癡的,佛與聲聞的正覺,可說有程度上的差別。但這是說:佛陀的正覺,是智慧中心的,含攝得無貪、無瞋、無癡,從身心淨化,自他和樂的生活中得究竟自在。如從智慧的無癡說,無漏慧的證法性空,與聲聞沒有差別,畢竟空是沒有什麼彼此差別的。能實現智證空如,即轉凡成聖,轉迷成悟。叁乘同性的聖人,不是神,只是以智證空寂而得離欲解脫的自由人。不過,慈悲而偏于消極的不害他,這是聲聞;重于積極的救護他,即是從修菩薩行而成佛。佛在這叁乘同一解脫的聖格中, [P264] 顯出他的偉大。有情,是身心相依,也是自他互成的,所以佛陀的正覺,不但契合緣起的空性,更能透達緣起的幻有。慈悲利他的德行,更能發揮出來,不像聲聞那樣僅是消極的無诤行。人間佛陀的無上正遍覺,應從真俗無礙,悲智相應中去說明與聲聞的差別。

  論到解脫,佛與聲聞弟子平等平等。如『中含』『瞿默目犍連經』說:「若如來無所著等正覺解脫,及慧解脫阿羅诃解脫,此二解脫無有差別,亦無勝如」。解脫的平等,約解脫能感生死的煩惱及生死說。如論到煩惱的習氣,即彼此不同,如舍利弗還有瞋習,畢陵伽婆蹉有慢習,這是煩惱積久所成的習性。雖然心地清淨,沒有煩惱,還要在無意間表露于身語意中。聲聞的清淨解脫,還不能改善習以成性的余習。這雖與生死無關,但這到底是煩惱的余習,有礙于究竟清淨。古人譬喻說:聲聞急于自了,斷煩惱不斷習氣。這如犯人的腳鐐,突然打脫,兩腳雖得自由,而行走還不方便。菩薩于叁大阿僧只劫修行,久已漸漸的消除習氣;等到成佛,如煩惱與習氣一切都斷盡了。這如犯人的腳鐐,在沒有打脫時, [P265] 已設法使他失去效用;等到腳鐐解去而得到自由時,兩腳即毫無不便的感覺。這解脫的同而不同,還是由于聲聞的急于爲己,菩薩的重于爲人。

  

  佛的相對性與絕對性

  現實的人間佛陀,如釋迦牟尼佛,成立于無貪、無瞋、無癡的均衡發展,成立于尊重真理、尊重自己、尊重世間,而德行能作到時代的完成。這是說:在聖者正覺的同一性上,更有真俗無礙性,悲智相應性,達到這步田地即是佛。這在智證空寂的正覺中,沒有彼此差別,是徹底的;叁德的平衡開發,是完善的。本著這樣徹底而完善的正覺,適應當時、當地、當機,無不恰到好處,佛陀是究竟圓滿的!大乘法中說:菩薩初得無生法忍──這雖是慈悲相應的,約智證空性說,與聲聞平等,即可稱爲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可說成佛了。究竟圓滿的佛陀,不外乎淨化人性,擴展人的德能而達到恰好處。這才是即人成佛的佛陀,實現于人間的佛陀!

  在大乘法的展開中,佛陀觀到達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絕對無限的佛陀。在從現實人間的佛陀說,這是多少可以考慮的。佛陀雖因久劫修行,有 [P266] 廣大的世俗智,自發的勝義智,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實難以從現實的佛陀中得到證明。反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佛也決不因此而稱爲佛陀。人間世──只要是現實存在的,即是緣起的存在,緣起是有相對的特性的,不能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佛陀觀的發展到如此,因爲佛法的普及民間,從信徒歸依佛陀的心情中發展出來。自釋尊入滅,在時空的演變中,信衆意欲──知識、能力、存在的無限欲求,不能滿足于適應當時人間的佛陀,這才想象佛陀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而爲任何時代、環境,信衆所不能超越的,推尊爲圓滿的,絕對的。這是理想的,是自我本質的客觀化。一般宗教,幻想此爲外在的神;而正見的佛弟子,即知這是自心的佛,是自我──意欲本質的客觀化。我們知道,成佛是智證──即叁法印的空寂性的,這是沒有彼此而可說絕對的,徹底的,能真俗無礙、悲智相應的。到達這,即是佛陀,知識、能力、存在,緣起的一切,永遠是相對的。這並非人間佛陀的缺陷,這才是契當真理。雖說是相對的,但無論佛陀出現于甚麼時代,什麼地方,他的知識、能 [P267] 力、存在,必是適應而到達恰好的。佛陀的絕對性,即在這相對性中完成!

  

  

  

《佛法概論》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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