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事相消化理論
廣霖法師
現代修學者的差別相
我們知道,對于已然覺悟的聖者來說,世出世間一切所行都是在行願,然而在諸學人中、畢竟都還在凡,在凡就不是一句放下就可以徹底解決的,就會有了種種方便、種種法相。當然從最本質上說,學佛是讓我們覺悟、了脫生死的,但我們可以這樣一句世間無量億萬生靈都立刻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搞了嗎?當然不能。藥師佛用治病救人接引衆生;以算命爲業算邪命,但如果做爲接引衆生起信的方便呢?這個就要看發心,看你發的是貪心還是菩提心,以佛菩薩的心腸入世,世間法就是佛法。以凡夫心入佛法,一切佛法都是凡夫法。
在了解佛教不深的人眼中,可能認爲燒香禮佛、誦經守戒、吃素行善就算是學佛人了,其實這些最多行的只是人天善法,當然這也很好,種善因得善果,值得隨喜,在飲苦食毒、猶如火宅的塵世間,有很多我們擔當不起的巨苦,善知回頭,自會少受諸多沒必要的苦;但如果不明理,則無量對世間的執著心自會産生無量的貪著、嗔恨和愚癡,終會再入迷墮。
用事相消化理論:將佛法應用于身心生活
那麼怎樣才能將佛法應用到身心、家庭、職場等實際生活中呢?也就是說做到理事圓融、事事無礙呢?將理論應用到事相境緣中,用事相來消化理論,無疑是最好的方式。修持普賢行願,凡是受用大乘法的,都會任運地攝集種種能産生苦惱、能引發身心疾病等的惡因緣都能轉爲菩提心和修行的助伴。
有一個故事,名字叫“身邊的佛陀”,說的是一位女居士,家庭生活很艱苦,但她善根深厚,常去寺院拜佛,她的丈夫子女都不喜歡她去寺院,以至于她每次去寺院之前都要和丈夫大吵一頓,回到家裏又要吵一頓。後來,寺院的住持告訴她,沒有轉變家裏丈夫和子女的心之前不要來寺院,在此之前就在家裏好好地發願盡責任。後來十年中這位居士沒有進過寺院的門,但每逢齋日她就獨自在家中一個人發願,她對佛說:“佛陀,今天是拜佛的日子,但我的責任還沒盡完,所以去不了。我沒有忘記佛的恩德,我在這裏給佛頂禮。我爲我的全家祝願,祈求佛光恒時加被我的全家。”後來,從丈夫和子女的口中終于說出了這樣的話:“您去寺院吧!”而且,丈夫和子女都變成了佛教徒。
其實就因緣而言、不管順逆,身在欲界,包括我們這個世間,不是來行願的,就是受業報的,不可能有真的平等,宿世的善緣成熟,這一生就順緣多逆緣少。
分別事相:自身修持與慈悲養禍害
將修持應用到生活中,有時也要看具體情況。比如有的修道人全然放下、以出離心不計較俗事,好不好?很好,比如買東西,有時候給他找錢,給他就拿,不給就拉倒,不要了;有的欠他錢,他也不要了;有人罵他,他也聽著,也歡喜接受著。這用來修持自己很好,但菩薩以菩提心用世,有時必需要講規則,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用自身的不計較讓世人都養成了不守規則的習慣,那麼社會必然處于無序狀態,沒有規則沒有公平,亂象必由此而叢生,這就是所謂的慈悲養禍害。當然我們不能否認,以不計較的心行世,也定能感化一部分人,也必然會對有一部分愚癡的人起了縱容的作用,所以要觀因緣,要看具體情況,要具足一切方便智。
現代社會急功近利者衆多,一切行業都正在泯滅最基本的道德底線,拼命爲自己一時之利進行不良競爭,自己不遵守規則又拼命要求別人給自己公平。我們在埋怨社會不平、天地不公的時候,是否也能問問自己,我們了解自己嗎?當我們強勢的時候,我們能跟比我們弱勢的人真正平等對話嗎?作爲行大乘菩薩道的佛子,就應該什麼都無所作爲嗎?因果歸因果,菩薩更當行。在此,愛國愛教的圓瑛法師主張念佛不離愛國、愛國不離念佛,“國家存亡,匹夫有責;佛教興衰,教徒有責”,給我們做出了榜樣。“九•一八事變”後,他寫下“出世猶垂憂國淚,居山恒作感時詩”心願,通告全國佛教徒,啓建護國道場。同時致書日本佛教界,遣責日本軍國主義的罪行。圓瑛法師宣傳的“叁大精神”——大慈悲、大無畏、大無我精神的落腳點,即在“衛教愛國”上。當然,外因環境只解一時,真正起作用還要通過內因、對衆生心靈的教化、真正的覺悟起來。
聲聞戒與菩薩戒的根本區別
這如同聲聞戒和菩薩戒的區別一樣,聲聞戒約行,菩薩戒約心,凡夫修聲聞乘,在未了達實相、心開意解前,先從“戒”行做起,由戒漸生定慧後,此戒行已熏習成定力,漸得心開,則一切皆從心發,這時就是具足菩薩行的時候了。凡夫的心常住貪嗔癡,只是有的更重些、有的更輕些,然後由心指導行,所以就有了千般不善行,而菩薩心開意解、了達實相,自然流露的一切心行,無不是爲救衆生離苦而施行的方便道。
我們度衆生還是衆生度我們
講到教化普度衆生,有一位法師說得很好,有時候我們往往都認爲我在度衆生,這種想法是有一定問題的。因爲佛講了,自己未度要度他人者,爲菩薩發心。並不是說我們已經成爲菩薩了,或是我們已經能度人了。我們還沒有達到能度人的程度。只有佛,成就了,才能真正地度人。所以說我們平時去弘揚佛法,實際上是接受一種鍛煉,並不是說我們在度衆生。什麼是衆生?我們自己的貪嗔癡就是衆生,不是外面有衆生可度。佛才有能力真正地度衆生。自己已度,能度他人者,爲如來應世;自己未度,要度他人者,爲菩薩發心。我們就是因爲站的角度不同,如果我們能夠心平氣和地去思維,我們還是衆生。那都是在衆生中磨煉自己,很多的衆生是來幫助我們,消除我們的業障。特別有人來障我們道,那是幫助我們成就,這是很好的因緣。
躲清靜與舍己利他
我們修持普賢行願,關鍵就是要把佛性作爲人生的根本而生活,不這樣的話,我們不但對自己輕視,對別人也輕視。這都是因爲沒有對佛性生起確信,才落到這般的生活道路中。這種情況主要存在于生起些出離心的學佛人,因爲有了厭離心,便對工作、家庭及平日的生活産生厭惡,想獨自清靜地修行,覺得其他事情都是打擾自己,耽誤自己追求解脫。
大乘佛法的精神是舍己利他,對于在家居士易貫徹大乘佛法的精神,爲社會做貢獻,照顧好自己的家人,也是爲衆生服務,雖然我們沒有能力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是通過自己的付出,總可以讓一部分人滿意。只要全心全意、心無所求,不爲自己的私欲、真心爲他人服務,我們該出頭,這是在貫徹大乘佛法,如果我們不到位次不敢行,至少要理解明了他人的行。
佛教現代修學體系的隱憂
毋庸諱言,在今天佛教充滿發展機遇的時代裏,佛教現有的修學體系並不樂觀,衆多有識之士早就認識並論及時下修與學、學與用的嚴重剝離,學院從事的主要是佛學知識的教授,而叢林道場在修學上更多的是機械化的課誦、有口無心的念佛、形如枯木的打坐等徒有其表的模式,很難達到實證效果。相固然不可少,但佛法是心法,不解決心上的問題,恐怕外相做得再逼真,也難得到實證功夫,更不消說轉凡成聖。再加上時下叢林道場的對外開放,很多地方還成爲旅遊名勝區,學人在道心不堅、定力不足的情況下,耳聞目染社會的繁華和紛雜,都給修學帶來一定的障礙。
在各個時代,外現聲聞相的出家僧侶在素質、悟性、根機上都表現出很大的差異,今天的佛教界也不例外,極具文化素養、博聞強記、道心堅固的棟梁之才皈禮佛門,早屬尋常之事,精進持戒、潛心修證者也大有人在,但這些在整體出家衆的比例中還偏小,而素質偏低、雖發心而器鈍者則爲數衆多,雖說佛法非關文字,但末法諸根中出家衆文化素質太低確實不利于聞思,而成爲修行的障礙。同時由于多種因素,佛門現在還有大批的混時度日或退失初心、甚至毫無正信及信仰者存在。
佛教是佛陀的教育,流自于大智慧聖者的心性本源,爲的是讓一切衆生通達諸法實相、免受苦輪、證得自在、自利利他。達不到應有的方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修學方式出了問題。佛法是因緣法,一種適應的修學方式的建立,首先應該看時下主體面對對象的根機、接受程度及其主要症結,然後才能契理契機,針對目標的結構組成製定出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
弘法要適合現今時代
正法時期,修學者福報大,有肉身佛住世接引,學人易得成就,這是現時修學者無法企及的。既然說放下煩惱還是煩惱,還不如針對人們常見的各種煩惱尋求對治法去化解。我們都知道佛法講聞思修叁無漏學,聞思是修的前提,而從心理學的角度看,聞思更是加固修的必然手段。佛陀行化世間四十九年中,衆弟子聞法的時間居多,其實這就是一個信念不斷加固的過程,一個不聞正法的人,獨自躲在一個角落盲修瞎練,很容易疲懈松馳下來,在這種意義上來說,僧團共修起著極大的環境支持作用。
沒有欲望、不來欲界。我們不能總用高標准來要求別人、來道場的在家居士大多都有求,求平安、求財富、求解決煩惱,哪怕求極樂淨土也是求,求一個好環境、不再受各種苦。其實在來道場的人中各種類型的都會有,有的是旅遊香客,隨喜進香,除了覺得佛門清淨向善,沒有太多概念;有的是碰到些事,拜佛燒香圖一點心安;有的是城市喧囂太久,想找個地方調整一下心情;有的是想親近高僧大德,像追星一樣;當然也有碰到逆境挫折來逃避一時;而真正想放下現實生活的很少。所以佛法要利益所有的人,不是不管碰到什麼人、什麼樣的情況,都一味只把自己一成不變的東西灌輸給所有人,法無定法,廣開方便之門,要什麼求什麼先給他什麼、先滿他當下的願,然後有因緣再深入。
這裏還涉及到一個語言的問題。佛法在中國的近兩千年裏,雖經曆代高僧大德及精研佛學人士的不斷翻譯弘化,但整體都存在更適用于古代社會的語言習慣特點,而使今天的大多數有趣向佛法意願者望言生畏,包括聽經聞法,講得再好再深,如果受衆都聽不懂,也就失去了意義,畢竟要照顧大多數學人的程度,因而,真正讓絕大多數現代學人受用的才是真正好的弘傳方式。故此,佛法在今天發展,必須經由一大批精通佛法各部、深領法旨意趣、解佛真意的教界人材、善知衆生心,根據當今社會人類的特點、用契合時代而又不違佛法主旨的方式、將佛法真正的智慧植入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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