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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文化品位與住持正法——訪上海真如寺方丈妙靈長老

  佛教文化品位與住持正法——訪上海真如寺方丈妙靈長老

  跨越世紀門檻,中國佛教的年輪裏,是低回蒼老的哀鳴,還是激蕩青春的高歌

  我們現在必須從瞑想中驚醒,撫鍵弄弦,引吭邁步了。

  誰來領土持正法

  這是目前教內外普遍關注的大問題。然而,縱使你所見疊出,歸根結底要有切實的行動,而關鍵又在于教內領袖人物們能從善如流,不是搶殘守缺,甚至抗拒,只有設身處地的體會,才可能讓我們共達妙境。爲此,筆者于1998年12月22日拜訪了上海真如寺方丈妙靈法師。

  妙靈法師生于1928年,江蘇東臺人。15歲時,依止東臺長生庵性仁法師(現年84歲,在新加坡法施林出家。1945年,考入上海佛學院。後四方參學。“文革”中回鄉務農,1982年,開始擔任上海佛學院教務長,現任副院長、上海市佛協副會長、市政協會員等職。1992年,被推舉爲真如寺方丈。專研《華嚴經》,善講《俱含論》,對天臺宗、法相宗也有系統的修學。法師耿直爽朗,在談筆風聲中,開始了我們自由的交談。

  記者:佛教用緣起論來揭示宇宙人生的真理,強調諸法無我,諸行無常,從而悟達涅槃

  涅槃寂靜的智慧境界。佛教本身也自然遵循著這種無我,無常的發展規律,而且,佛教正是敢于通動地適應不斷變革的時代,才日臻完善,發展壯大的。您如何看待佛教的發展、變化的

  。

  妙靈長老:佛教二千多年來,隨著現實社會而不斷演變。中國佛教已不是印度佛教的原始形態。印度佛教與印度當時的社會文化,自然環境等因緣有關,中國佛教與中國不同的社會人文和自然環境有關。佛教産生在印度,但發展在中國。部派佛教時期,南傳與北傳的都有上座部的大衆部,但南傳的主張保留原始佛教風味,北傳的就較爲開放,自由。佛教傳入中國後,受到儒學、老莊精神影響,適應了中國文化背景,才生根、發展,從而使中國佛教成爲大乘佛教的基地。社會在變化,佛教不得不變化、發展,比如,佛教僧團生活形式,在印度流行苦行、托缽乞食,但在中國就行不通。唐代一行禅師提倡苦行和托缽乞食,但最終失敗。中國佛教曾發展莊園經濟,倡導農禅,適應中國的國情,不適應社會的需求,就不得不改變。當然,佛教的根本精神不能變,也沒有變。

  記者:那麼,佛教的根本精神是什麼呢

  或者說,我們信仰佛教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呢

  佛教號稱八萬四千法門,這是概數,應機說法應病予藥是佛教度化衆生的手段,所以,法門無邊。現在說來,即實事求是。這表明了佛教慈悲博愛的情懷。但是,佛教並不是只限于滿足平庸的人生需求,而最終是引導人們富有崇高的人生智慧,所謂涅槃。然外行人卻把涅槃、圓寂等理念視爲“死了以後的事”,灰身滅智,誤解佛教是消極悲觀的宗教。其實,佛教分出有余、無余、無住涅槃,把積極入世度化衆生而圓融無礙的無住涅槃,這種體現終極真理的大智慧,當作所有佛教徒的最高理想。叁世因果也好,六道輪回也罷,將生命分化出不同境界,實質是用因果報應的倫理之劍,斬斷邪惡,共鑄“今生”,是“二元論”,所以,近代高僧太虛大師有倡曰:“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觀實。”

  妙靈長老:我贊同這種看法。佛教本是活潑潑的人生智慧,淨化人心,淨化人間。面向未來,把握現在。《華嚴經》用四法界、六相、十玄來論述宇宙人生的真理,用海印叁昧描繪圓融無礙的佛境,層層展開,互融互攝。十玄門中有“十世隔法異成門”,講時空九世歸于衆生一念,相即相入,互具互現。在《入法界品》中,敘述善財童子五十叁參,遍訪善知識,尋尋真理,不斷地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這是一種追求真理的精神,一種獻身弘化真理的高貴品質。佛教的精神魅力正緣于此。可惜,當今的中國佛教,淪落爲被誣稱爲“愚昧、迷信”!

  記者:近百年來,佛法原本衰微,而急劇的社會變革和空前的人類劫難,雪上加霜,佛教曆來依事國主,經世致用。佛教遠離社會的主體信仰,除去客觀的社會背景與曆史原因之外,恐怕自身的主體信仰淡化和失落,還是根本的症結。近些年,中國社會撥亂反正,肯定包括佛教在內的傳統文化對新的倫理道德和思想體系的重建,有著積極的作用。也就是說,社會已經爲我們提供了一定的良好氣圍,具備了宗教信仰自由的空間。不過,盡管佛教界也作出了相應的努力和積極的貢獻,可表面喧囂掩蓋不住自身建設的薄弱,重複曆史的弊端,令人怒其不淨而慨歎。您認爲當前中國佛教界存在的問題有那些

  

  妙靈長老: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問題。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的形象好壞,關鍵在于信徒,百出家僧團素質和形象的好壞,而集中表現在佛道寺院的建設上。“文革”後,寺院恢複或重建,信徒發展迅速,佛學院不斷增加,呈現一派繁榮景象。這是令人寬慰的。社會在不斷發展,佛教理應水漲船高。但是,在信徒素質、僧團建設、寺廟管理上都存在亟待改除的問題。大致講來,1.缺乏忠實的信仰。出家爲吃飯,皈依爲發財,沒有理想信念。別說成佛,連如何作人都不談。戒律松馳,道德敗壞。爲名爲利,不擇手段。2.寺院商業氣太濃。佛寺多處在都市名勝,旅遊文化世所必需。但寺院不是商場,迎來送往,只爲收錢。現在不少地方,寺院“公私合營”,純粹成爲商業公司,爲個人謀利潤。僧人成爲點綴,還樂此不疲。經營勢必取代信仰,久而廣之,將從根本上動搖佛教立世之本。3.文化素質太低。要有緊定的信仰必先認識理解佛法,不論出家在家,相應的知識基礎和文化素養必不可少。寺院內不講經說法,只重經忏燒香,悟性再好,世經將疏離佛教或迷信盲從,“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固然不錯,但要引進正門。這就要不煌地進行系統的佛學與文化教育。4.封建家長製嚴重。佛教經曆了漫長的奴隸、封建社會熏染,存在舊時代管理體製,難免的事。佛教寺院雖有系統嚴密的組織管理體製,但主張尊行六和精神,講究民主平等。僧製中半月自檢製,是倡導批評與自我批評,講遵守佛教律儀有必要,但不能流于形式,而忽視信仰內涵。寺院管理要以理服人,不能用粗暴的行政命令〗進行幹預行不通,任人唯親、唯利是圖更不利于僧團健康發展。僧象僧,僧管廟,符合政策規定。僧團領導層不能搞封建君臣製,要任人唯賢,堅持改除師徒相承、子孫相授,更不能動辄打香板、踐踏人權。寺院搞于孫師徒家天下,不合佛製。佛戒上有“師徒不共廟”之製。這不是爲佛教事業,而是爲了守著權利,假公濟私。總之,寺院要采用社會進步的民主集中製,選賢任能,五湖四海,將那些有堅定信念、德才兼備者選作接班人,住持正法。

  記者:法師重點談了當前寺院僧團的管理體製問題,精當熱切,令人感動,太虛大師在提出教理、教製、教産叁大改革時,目的就在于整製這種“宗教化了的宗法製度”。這種封建宗法製度桎梏、甚至窒息佛教積極進取的生機活力,勢必將大乘佛教精神局限在“鬼的死的佛教”,而結黨營私,心態扭曲,精神歧變,太虛大師的改革,最後歸于失敗,其關鍵就在于這種宗法集團的強力擠壓。隨後,大師創辦佛學院,力圖從思想與人才的根本上推動,仍曆經坎坷。這與他缺少“根據地”有關系。您多年從事佛學教育,又住持頗有前景的寺院,具備“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條件。您有什麼具體辦法興利除弊。

  妙靈長老:太虛大師苦心孤詣,熱心辦學,培養人才,著作等身,弘揚佛法,影響深遠,應充分肯定。他的失敗歸罪于舊的體製。佛教爲適應社會發展不得不變化發展,但我們要有切實可行的措施,否則,不能輕言改革,避免造在睥混亂。要提倡“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趙樸老一再強調佛學教育與人才培養。妙湛法師真心實意,大公無私,爲發展佛學教育樹立了楷模。目前,佛學教育沒有統一教材,應學習新加坡有初中高級教材。分級不錯,但要有明確的培養目標。要培養四衆弟子,這是佛教進步的基礎。宗教院校不同于社會大學,但應該借鑒社會辦學的經驗和利用社會力量。要系統地分宗傳授,培養專門研修某一宗派的人才,成就導師祖師。

  佛教事業的開展,要以寺院爲主體,聯系廣大群衆,走向社會。出家人要以自已的德才處在導師的地位。因此,必須提高佛教的文化品位,使佛教寺院恢複本來面目,成爲傳播優秀文化和社會文明的聖地。首先,如前所述,要破除宗法體製,讓有忠實信仰和德才兼備者管理寺院,競爭上崗。這關鍵在于寺院方丈要樹立美好形象。寺院要長年不斷地講經說法,要有法定的修學製度,絕對禁止僧人外出跑經忏,松散頹廢。突出寺院的宗教價值,導化世俗,而不是突出旅遊價值,流于世俗。要利用高尚的宗教文化,淨化人心,淨化社會風尚。要鼓勵支持信徒學習掌握有益的社會文化知識與現代化模能,豐實佛教文化,服務社會人生。要讓佛門內“有僧皆佛印,無客不東坡”。

  真如寺處于上海市普陀區西北邊角,恢複重建于,92年才正式開放。進入寺內氣息清新。建築最宏大的是二層的講經堂,擺放最多的是宣講佛法及宗教政策的板報欄,懸挂最多的是書畫語錄。《真如寺法師共住規章執行細則》共12條規則中有:5.爲了提高文化素養,規定時間的學習要准時參加,認真學習、上課、練習,考試自覺按老師規定辦理。6.星期六晚上,聽法師講經,不得遲到、早退、隨便走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7.堅持每天練寫毛筆字,按時上交,不得以各種借口不定悄交。”我還了解到,現在常住寺內的法師大多學有專長,比如畢業于貴州藝術學院圖畫系山水專業的通藝法師,無臂書法家張文佑居士,還有德才兼備的成乘法師、弘藏法師等。每周六下午,總有數百人聆聽您宣講《華嚴經》,氣氛熱烈衷心祝願法師蓮臺獅子吼,法筵廣長舌!(文:上海社會科學院宗教所 劉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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