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雪洞內外的世界——丹津·葩默訪談錄

  雪洞內外的世界——丹津·葩默訪談錄

  胡麗桂 采訪 陳中琳 整理

  在彌漫東方氣息的佛教世界裏,來自英國倫敦的比丘尼丹津·葩默,以其西方的血源背景、閉關雪洞十二年的經曆與發願女身成佛的事迹,引來世人的矚目與好奇。藉著丹津·葩默(Tenzin Palmo)訪問臺灣之際,《人生》雜志特別專訪這位承襲藏傳佛教法脈的西方比丘尼,帶領讀者走進她不凡的悟道曆程,領略這位西方女性進出雪洞的心境轉折,與她協助女性步上佛道所做的努力。

  問:這一次的臺灣行,您對此地最深刻的印象爲何?

  丹津:當今雖是通訊發達的時代,但要生長在一個有佛法的地方真是不容易!諸位生長在臺灣,這裏不論對佛法的修行或是研究,都是那麼便利。

  以我目前所居住的地方(印度大吉鎮)來說,許多女出家衆對佛教雖有很強的求法之心,但就是沒有福報聽聞,因爲她們缺少受教育的機會。至于西方的出家女衆,雖然可以在藏傳佛教系統中受戒、出家,但是不易受到關懷、護持,以及教育、訓練。

  諸位在臺灣,可能還不知道你們的福報有多大,臺灣有許多的護法人士,在物質與心理上支持著各位。所以,臺灣的佛教徒不但能談論佛教的知識、理論,還可以確確實實地修行,將生活和佛法結合在一起,這方面令我印象深刻。

  問:漢傳佛教的比丘、比丘尼出家時需要正式的受戒儀式,而藏傳佛教系統較缺乏這樣的機製,您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完成出家身分?

  丹津:我在21歲生日時,遇到了我的上師坎初仁波切,他爲我皈依、剃度;但因爲當時我只受了最基本的五戒,所以叁年後我便前往錫金,由十六世DB法王爲我授沙彌尼戒。可是在藏傳佛教裏面,只有沙彌尼戒,沒有比丘尼戒,于是我向我的上師要求受比丘尼戒。他同意後,我就在1973年前往香港受比丘尼戒。

  崎岖的悟道曆程

  問:什麼樣的動機,讓您發願以女身成佛?

  丹津:我發此願的理由是,女性大多被教導要乖順、好好修行,這樣下輩子才有可能轉爲男身;轉爲男身之後,才可修行、悟道乃至成佛。

  但我認爲,既然衆生皆有佛性,就不應有男衆佛性或女衆佛性的差別。我們在打坐時,絕對沒有所謂男衆的修行或是女衆的修行,女衆也應該具足了善根、福德、因緣,也都很精進,所以我相信女身是可以成佛的。

  因此,我發了生生世世要以女身修行成佛的誓願。我的中心思想是,女性在各方面有著與男性相同的潛力,發願成佛之事亦然;我的目的是要鼓勵所有的女性,她們並不遜于男性,觀音與度母皆是以女身證得最高的佛果。

  問:您發願以女身成佛的事迹傳出後,有獲得什麼樣的回應?

  丹津:女身成佛,是我對佛所發的誓願,雖然是我私人的事,但東西方的讀者似乎有志一同,對此連連稱好。許多人來信告訴我,此一信念對他們産生了很大的鼓舞。

  一位美國讀者甚至提到,有兩千位女性要共同發“以女身成佛”的誓願,邀請我前往共襄盛舉;但由于我要去新加坡,所以不克參加。

  由此可見,這句話造成的重大影響是無庸置疑的,女性的反應尤爲熱烈。

  問:不少學佛者會發“生生世世行菩薩道”的誓願,可是一旦遭受挫折,便容易生起退心,對此您有何建議?

  丹津:這種情形,會發生在尚未徹底了解佛法的人身上。佛法並不是只有觀照快樂、平靜的一面;佛法是藉由任何一件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讓我們從中學習、成長。

  修行需要逆境的磨練,所以不要把生活中遭遇的困難視作阻礙,而要將它視爲寶貴的機會,從中學習如何將困難轉化爲重新出發的起點,那才是真正的收獲。如果一遇到困難就去廟裏燒香祈福,一旦不如意,便對佛法或自己失去了信心,那就是尚未了解佛法的真正意義。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固然很好,但卻無法從中學習。以舉重爲例,要成爲一個優秀的舉重選手,就必須不斷練習並增加負荷的重量,才會有一身強健的肌肉;同理,要增強心智的力量,就必須不斷接受挑戰,而非期待每件事都能如己所願、平和而順利地進行。

  生活處處是道場

  問:在這幾年的弘法行程中,您不斷與廣大人群接觸,您是如何融入人群,了解他們的想法與期待?過程中是否有遭遇任何挑戰或困難?

  丹津:在弘法時所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如何讓佛法常住在不同種族、階級、職業的人們心中;讓他們了解,信佛不是只有去廟裏拜拜,或是在蒲團上打坐而已,佛法是要用在日常生活當中的,生活裏處處都是修行的良機。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夠將佛法融入日常生活,而非將生活一分爲二,認爲只有在廟裏、在蒲團上的生活才是佛法;出了廟門、從座上起就離開佛法,我認爲那是大錯特錯的想法。

  修行的層面包含了所思、所言及所行。所以任何事情的發生,只要以隨順因緣的態度處之,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困難。

  問:走出洞穴後,您如何在短時間內適應現代社會的生活?

  丹津:從山洞出來後,我並沒有馬上回到像倫敦或紐約這樣的大都會中,我選擇在意大利的中部小鎮亞西濟落腳。那是一個很甯靜的地方,那裏的人民也極爲友善,所以與先前的洞穴生活相較,並沒有很大的差異;但我要承認,剛從雪洞出來與塵世生活接觸之初,確實是有如夢似幻的感覺。

  問:您在雪洞的修行生活,與現在的修行生活有何不同?

  丹津:禅修的目的是學習如何與人互動,如何在待人處事上利益衆生。“自利”與“利他”必須相輔相成,就像呼吸一樣,不能只吸不呼,或是只呼不吸,所以自利的修行與利他的度衆行,是互相輔助的。

  因此在雪洞時,雖然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修行上;但爲了讓自己的禅修與生活融爲一體,我還是會撥出一些時間與人互動、會面。至于現在的生活,主要是照料我所成立的尼衆寺院;此外,也有安排出外開示佛法或募款的行程,以爭取大衆對尼院的護持。

  問:在《雪洞》一書中,您提到幾次險些喪命的經曆,面臨危難時,您當時爲何不考慮離開雪洞?

  丹津:這是所謂的“結界閉關”。結界閉關不只在洞穴中,只要是一塊劃定的範圍,都可作爲閉關的場所。在海拔六千多米、到處都是勁風與積雪的高山上,當時最安全的地方,其實就是我的洞穴;況且對于一個發願閉關的修行人來說,即使死于暴烈的風雪,也絕不會離開閉關的地方。

  擘畫女身成佛的藍圖

  問:您在書中還提到,您很喜歡提拉米蘇及莫紮特的音樂;不過一般觀念認爲修行與這些興趣是相悖的,請談一下您的觀點?

  丹津:以提拉米蘇來說,人們若用這樣的點心款待我,我覺得很好;若沒有,我一樣覺得很好。至于莫紮特,我認爲那是充滿靈性的音樂,直到今日,莫紮特的音樂仍被認爲深具精神上的療效,甚至可以通過科學的檢驗,證明它對人們身體心靈的影響。

  不過,有一點要說明的是,我雖然喜歡提拉米蘇和莫紮特的音樂,但當這些東西都沒有的時候,我並不會對它們念念不忘。

  問:您籌備中的“道久迦薩林比丘尼寺院”,爲何是以藏語作爲教導尼衆基本佛法以及傳授禅修方法的語言?

  丹津:因爲尼院裏的尼衆,主要來自西藏、印度邊界一帶,她們若不是藏人,也是長期處于西藏文化氛圍中的一群人。此外,藏傳佛教的老師只說藏語,教導禅修的瑜伽行者也都是藏人,所以尼院以藏語爲主要語文,而以英文爲輔。

  特別要強調的是,這所尼院所要訓練的,是印度、西藏邊界地區的藏族女衆,而非提供給外地的女衆學習。我希望幫助長期受到忽視的藏族比丘尼,建立一個能接受完整教育、可以徹底發揮靈修潛能的地方。外來女衆並不適合在這裏學習,因爲她們大部分都已受過良好的教育。

  問:除了教育的功能外,您在尼衆學院的籌建上也十分強調醫療照顧的部分,這有何特殊的意義?

  丹津:我們非常注重尼衆的健康狀況,因爲任何人都免不了遭受無常病苦的侵襲,所以我們計劃讓一些尼衆接受基礎的護理訓練;畢竟在叁更半夜要找醫師是很困難的,我們必須自己有所准備。

  若經費更爲充裕,我們計劃成立一個醫療診所,屆時不只尼衆的健康更有保障,地方上的人民有病也可以前來就醫,這將是我們與地方人士建立良好關系的基礎。

  問:關于尼衆學院的籌建,有無具體時間表?

  丹津:我們目前有一流的建築師及設計人才,但是整個籌建的進度仍要看我們募款的速度而定;如果募款順利,對籌建進度將有很大的幫助。

  問:如何傳布需要募款的消息?

  丹津:大部分是靠在海外的弘法。一年中我會花兩、叁個月時間在海外旅行、弘法,聽過我演說的人就會知道學院的籌建計劃,並加以贊助。

  此外,我們還架設網站,這也是我們傳達訊息的方式;還有一些固定的支持者,但主要是以旅行中所募得的款項爲大宗,由一點一滴的小額捐款慢慢累積起來。

  (轉自臺灣《人生》雜志2002年1月號,本刊略有刪改)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