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尋訪圓仁法師的足迹(下)——阿南史代女士訪談▪P3

  ..續本文上一頁薄袈裟的喇嘛,竟無視刺骨的寒冷,矯捷地躍過山崖,跑過濕軟的沼澤地。這真是一幅超現實的畫面,就像是從圓仁的日記裏跳出來的場景。

  圓仁在他的日記很少說起自己的宗教體驗,只有他在五臺山,登上東臺,遠望初升的朝霞時,似乎有了開悟的美妙感覺。五臺山的日記帶有濃厚的感情色彩,此時的他眼界開闊了,學識提高了,境界也提升了。他好象突然覺悟到了什麼,而不僅僅停留在天臺的30個義理問題上。我自己始終覺得,圓仁法師真正地開悟了。

  我在五臺山的時候,承蒙昌盛法師的許可,拜訪了塔院寺的藏經閣。閣中收藏有10萬多冊極其珍貴的古代佛教經論,圓仁法師日記裏也有所記載。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五臺山對圓仁的影響都是非常重大和深遠的。你可以看到他在這裏做了許多事情,例如:在大華嚴寺抄錄了當時日本未有的天臺宗經論,繪製了天臺大師畫像,記述了竹林寺的齋禮儀式、贊文,特別是抄錄了《五臺山大聖竹林寺釋法照得見臺山境界記》,抄寫了淨土四祖法照國師撰寫的《淨土五會念佛略法事儀贊》,從而把法照創立的五會念佛傳播到了日本的比睿山,興起了修行“常行叁昧”和“引聲念佛”的法事活動,五臺山的佛教音樂由此傳播到了日本。

  圓仁還仿照金閣寺“上僧座安文殊像,不見置賓頭盧座”的做法,在其食堂中設置了天臺宗大師供,弘揚天臺教法;還依據不空叁藏的密法,設置了皇帝本命道場,修熾盛光法,祈禱聖壽無疆;又設置了總持院,常誦《仁王護國般若經》、《法華經》,以鎮護國家,從而得到朝野對比睿山天臺宗的扶持。

  圓仁是一個很勤奮的僧人,他在停點普通院和七佛教誡院的時候,抄錄了渤海僧人貞素的《哭日本國供奉大德靈仙和尚詩並序》以及有關靈仙叁藏的材料。在大曆靈境寺,抄寫了聖金剛像的碑文。向天竺叁藏法達抄寫了《五臺山諸靈花傳碑》,同時還接受五臺山供養主僧義圓贈送的《五臺山化現圖》一幅。

  在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圓仁離開五臺山時,還專門參訪了金閣寺和靈境寺。前者的價值在于圓仁在金閣寺朝拜了佛門聖物佛牙舍利,他在日記裏詳細記述了金閣寺所擁有的珍貴佛教遺物,對佛牙舍利和從印度拓下來的佛足迹碑尤爲崇敬。如今佛牙舍利在五臺山已經沒有任何的傳聞了,但是佛足迹碑依然被保留在塔院寺裏。而靈境寺卻與一位日本高僧有著密切的關系,這位高僧就是日本第一個來唐朝朝拜五臺山的僧人——靈仙法師。

  于是,他決定追隨靈仙法師的足迹,去南臺南面的靈境寺巡禮。當來到破敗荒蕪的大殿時,他非常悲哀。靈仙法師不僅死在這裏,而且據說還是被毒死的。在寺院的牆壁上,圓仁看到了一位渤海法師哭祭靈仙法師的長詩,並且將長詩抄錄了下來。

  當我前往少軍梁村尋找靈境寺的遺址時,不知道自己會找到什麼。公路有時只是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切進河流上面的高山裏。驅車前行21公裏,靈境村在南臺下面一個深深的山谷裏。一位農婦在拾柴,我問她:“你聽說過有日本僧人來過這裏嗎?”她的鄉音很重,一開始我還以爲她說的是抗日戰爭,後來漸漸明白過來,事實上她知道這所寺院對日本人有著特別的意義。最後她說:“去求佛祖保佑,再問和尚,那裏有一座新塔。”在她的鼓舞下,我繼續前進,不久看見路邊有一座寺院。

  這座寺院就是當年靈仙法師學修過的寺院,在這裏我遇到了58歲的法雨法師,他在這裏已經修行了八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法雨法師對圓仁在五臺山的事迹也非常清楚,最有意思的是,在他看來靈仙法師並不是被謀殺致死的,他解釋說:“首先,殺死一個僧人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其次,日本的施主布施了一座新塔,我重新安葬靈仙的骨灰時,發現他的骨灰與骨頭還是白色的。如果像謠言所傳是被毒死的,那麼骨頭應該是黑色的。”

  聽了法雨法師的一席話,我的內心多少有了些安慰,至少一千年後的中國僧人還在追念著唐朝時的日本僧人,而且爲他重新修建了舍利塔。這些讓人感動的曆史人物和細節難道不應該記憶嗎?我想這正是中日佛教文化友好交流的最生動真實的寫照。

  圓仁在五臺山巡禮求法兩個月零十二天,行程500余裏,于唐開成五年(840年)7月8日離開五臺山。臨行時帶走從五臺山求得的天臺經論及其它經論34部共37卷,還帶有五臺山土石等叁種。其中唐麟德年間西京會昌寺沙門會赜撰寫的《清涼山略傳》一卷,據說現藏于日本國圖書館,是極其珍貴的孤本。

  圓仁在長安

  長安當時是一個經濟繁榮、文化發達、民族衆多的國際大都市。在這裏有許多國家的留學僧、商人居住生活,如日本派出的遣唐使,高麗人、印度人、阿拉伯人、西域人等。不管你是什麼國家的人,只要你來到了長安,這個城市就歡迎你。這是一個多麼開放的繁華盛世啊!

  公元840年8月22日,圓仁來到了他期盼已久的長安。他進入長安的春明門,在今天西安理工大學學生活動中心的前面。你知道圓仁在長安度過第一個夜晚是在哪個寺院嗎?是在大興善寺。而這個寺院就是當時中國佛教密宗的最早道場之一。

  當我踏訪圓仁的足迹,尋找到大興善寺時,現任住持界明法師指著一塊石頭對我說;“石碑樹立的地方就是圓仁生活過的地方。”那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曆史沒有死,它就活在我們的心裏,而一千多年前的圓仁法師就像在我們的身邊一樣。

  界明法師又帶我參觀了新建的雙閣。雙閣建在寺院西面的一座土堆上,兩座閣分別象征中國和日本的深甚法緣和友誼,而寺院的山門依然保留了盛唐時期寺院建築的大唐遺風。

  後來,圓仁法師去了長安的左街功德巡院,請求能夠居住在其它寺院,這樣他就被皇帝賜住資聖寺。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想到這個唐朝著名寺院了,我找到這個地方也是費了很大的周折。我很想知道圓仁在長安生活的環境究竟是怎樣的?因爲當年圓仁就在這裏生活了5年。資聖寺如今是一個居民生活區,狹窄的民居修建在建國門外面明朝城牆的旁邊,早已看不到它與寺院有什麼關系了,可是當年的長安佛教卻是那樣繁榮興盛。

  唐朝時期來中國的留學僧很是不少,例如:當時在長安青龍寺學習的有日本真言宗著名高僧空海和尚,後來的圓珍、圓載、真如、宗睿等曾在青龍寺學修佛法。這個時期的唐朝佛教,尤其是在長安,特別崇尚和流行密宗。當時善無畏、一行譯的《大日經》,金剛智弟子不空譯的《金剛頂經》,善無畏(即輸波迦羅)譯的《蘇悉地經》等都是學修密教所依據的重要經典,受到了許多僧人的高度重視和青睐。

  圓仁在長安期間,還拜訪了青龍寺的法潤、義真,大興善寺的圓真、文悟,玄法寺的法全,大安國寺的元簡等印度和中土的密宗大德,並與他們討論了許多密宗的義理問題。

  那個時候,唐朝佛教宗派並沒有嚴格區分,僧人們可以在長安的七大寺院裏向不同的高僧大德學習請教,每個寺院都有自己的傳承特點、嚴謹踏實的傳道授業傳統,學術氣氛很濃,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盛唐氣象。

  公元841年5月3日,圓仁在長安從大興善寺高僧元政接受密宗特別的灌頂儀式,被稱爲“十叁重灌頂”,受學金剛界曼荼羅;後來他從青龍寺義真受胎藏界密法,學習《大日經》中的“真言印契,並真言教中秘密法要,受蘇悉地大法”;從玄法寺法全受胎藏界密法儀規,還向來自南印度的寶月叁藏學習悉昙(梵文)。在此之前,圓仁還跟淨影寺惟謹法師學習過密宗,與五臺山的達志、玄鑒以及醴泉寺的宗穎法師一起傳學圓教止觀教義。從中我們不難看出圓仁拜訪師學過的高僧很多,這也使得他的佛學水平得到了很快的提高,同時廣泛的學習和接觸也使得圓仁對長安佛教寺院以及大唐文化有了相當的了解和認識。

  圓仁在長安除了參加重要的佛事活動外,就是抄寫最新翻譯出來的佛經,並收集各種教法經論章疏584部802卷,在此期間,他還隨密宗高僧們學習繪製密宗金胎兩部曼陀羅畫像,以及收集其他諸尊曼陀羅、佛教高僧畫像、舍利、道具等多達59種。

  圓仁在長安學習了5年之久,長安城中的許多著名寺院道場都留下了他求法的足迹。他也隨時向青龍寺、大興善寺、大慈恩寺的印度或唐朝高僧請教疑難問題,並與唐朝僧人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此外,在圓仁的日記裏還提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佛牙舍利。可能在圓仁的思想裏,最珍貴的佛舍利就是佛牙吧!按理說長安供奉的舍利應該是佛指舍利,但日記裏是這樣記述的。當他快要離開長安時,武宗皇帝崇信道教,因而佛教徒的景況越來越壞。

  圓仁是唐開成五年八月到達長安的。當時武宗已經即位,第二年改元會昌,開始實行尊崇道教、貶抑佛教的政策,圓仁恰好處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曆史時期。

  圓仁當時已經預感到了佛教將要遭受的命運,比如842年3月3日,唐朝政府首次頒布诏令,禁止寺院收留沒有長期戶口的遊方僧人,禁止剃度男孩子成爲沙彌;5月,長安所有的外國僧人都受到了檢查;10月,所有行爲不檢的僧尼全部還俗。由于當時唐朝與崇信摩尼教的回鹘開戰,長安的摩尼教徒都遭到捕殺。對于圓仁這個日本僧人來說,長安的生活越來越危險。對圓仁打擊最大的是843年7月,他的弟子惟曉病逝。844年3月,皇帝又頒布不准供奉佛牙舍利(應是佛指舍利)的诏書,減少了去佛教聖地朝拜的活動。當年8月7日,圓仁正式向唐朝官府提出回國的申請文書。

  爲什麼要滅佛呢?我想這個問題也很複雜。武宗皇帝主要是出于政治和經濟兩方面考慮,決定清除佛教。圓仁在他的日記裏說得更直接:“今上偏信道教,憎嫌佛法,不喜見僧,不欲聞叁寶。因此憎嫌僧尼。”如關閉寺院、把盂蘭盆節的供養搶奪後送給道觀等。圓仁日記記述了公元844年不斷升級的對各地佛教徒和寺院的迫害過程。

  滅佛與回國

  公元845年4月(會昌五年),唐武宗…

《尋訪圓仁法師的足迹(下)——阿南史代女士訪談》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