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也許很遠,遠到你無法再多一點希望;成功也許很近,近到你只需再堅持一步。
結拜成異姓兄弟後,麹文泰還對玄奘提出了一個要求,與其說是要求,不如看成是他對玄奘的期望:爲兄我全力支持賢弟你前往西天求法,但是希望你取經歸來後一定要再來高昌,並且在高昌停留叁年,接受我的供養,讓我好好的盡一回地主之宜,敘敘你我兄弟情分。這也就是十九年後玄奘取經歸來想要前往高昌的前因所在,至于玄奘回來時到沒到高昌,在此暫且不說。
麹文泰不但是個性情中人,而且言出必行,此後的一個月時間裏,他爲玄奘的西行進行了大量的准備工作。從這一點上來看,高昌之行看似橫生枝節,實則大有裨益,假如玄奘沒有來高昌,西行之路當然可以按計劃繼續,但旅途無疑會艱險的多;有了麹文泰的幫助,玄奘不但能夠騰出花在物質准備上的時間來靜心調養身體(經過脫水、昏迷、絕食後,玄奘的身體狀況肯定不佳),還能趁此機會在高昌弘揚佛法。
據史料記載,玄奘講經的地方是在一個專門爲他搭建的可以容納叁百多人的巨大的帳幕裏,每次開講前,麹文泰都會親自手執香爐在前引路,然後帶著太妃和王公大臣們在一旁認真聽講。按照西域風俗,高僧講經需要升座,即到一個高高的座位上去盤腿坐著,然後才開始講經。每到這時,麹文泰就會跪下,讓玄奘踩著他的背上座。由此可見麹文泰對玄奘的禮遇確實是發自真心實意。
玄奘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來講經和調養身體,麹文泰也把西行所需物品悉數備齊,還專門剃度了四個沙彌來伺候玄奘。據記載,麹文泰爲玄奘准備的東西包括衣服、手套、襪子、鞋子,專門用來抵擋風沙的面衣,外加黃金一百兩、銀錢叁萬、绫及絹等五百匹,作爲玄奘往返二十年所需的路費。此外,還准備了馬叁十匹,苦力二十五人,只要是能想到的,麹文泰基本上都給玄奘准備得非常細致周到。
萬裏西行,玄奘所要面對的不僅有流沙、戈壁、荒漠、冰山等惡劣的自然環境,還有大大小小的國家和風俗信仰迥異的遊牧部落,與天鬥不易,與人鬥更難--這一點,身爲國王、具備政治和外交經驗的麹文泰顯然比玄奘更清楚,因此,他給玄奘做了兩項特殊的准備:
第一,派一位名叫歡信的殿中侍禦史護送玄奘到葉護可汗衙。玄奘在來高昌之前原來的計劃就是取道西突厥的可汗浮圖繼續西行,麹文泰覺得既然玄奘是因爲自己在高昌耽擱了一個多月,那麼現在他就有責任按照原來的路線把玄奘送到下一個目的地。
第二,麹文泰專門寫了二十四封書信,收信者是玄奘西行路途中可能經過的二十四個國家的國王,信的內容當然是請求各國國王給他的弟弟玄奘提供必要的幫助和關照,每封信都附上大绫一匹作爲信物。
這二十四封信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卻非常重要,可以爲玄奘西行省去很多外交上的麻煩,同時也給玄奘的人身安全帶來了保障。因此,雖然玄奘在高昌耽擱了一個多月,但這一個多月換來的幫助,要比直接上路的劃算得多。在這二十四封信之外,麹文泰另外又交給玄奘一封信,收信人正是雄踞中亞、西域各國最爲害怕的西突厥葉護可汗。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法師者是奴弟,欲求法于婆羅門國,願可汗憐師如憐奴,仍請敕以西諸國給邬落馬遞送出境。"
意思是說:玄奘法師是奴仆我的弟弟,想要到婆羅門國去求法。希望可汗可憐這位法師就像可憐的奴仆我一樣,並請您下令給在您統治下的西方諸國,讓他們給我這個弟弟馬匹,護送他出境。
看完這封信後,玄奘感動得聲淚俱下--爲了能夠讓自己順利前往印度取經,麹文泰身爲國王,不惜卑躬屈膝,幾乎是在懇求葉護可汗的幫助。從過招的對手到異姓兄弟,玄奘想不出別的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于是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給麹文泰,再次感謝自己的這位兄長。
麹文泰看完信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法師既許爲兄弟,則國家所畜,共師同有,何因謝也。"
法師您既然已經和我結爲兄弟,那麼這個國家所有的東西你我共有,還談什麼感謝啊!
冬去春來,玄奘終于要走了,前來送行的除了麹文泰,還有整個高昌王城的百姓--一個月的講經,讓這個國家的人對玄奘的學識和人品産生了深深的景仰。他們舍不得玄奘,玄奘又何嘗舍得離開!
據史料記載,那一天,麹文泰與玄奘兩人抱頭痛哭,來到郊外送行的大臣軍民也一齊放聲大哭,"傷離之聲振動郊邑"。
不抛棄,不放棄,玄奘把高昌國永遠記在了心裏,還有那份拳拳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