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覺得外道觀點很有道理,“我要皈依你!”最怕沒有智慧的人這樣說,尤其是有些居士,頭腦特別簡單,任何一個外道都能改變他。看到這些人,我就覺得沒聞思佛法的人真的很可憐,盡管看起來很虔誠,不管是拿錢也好、放生也好,“好好好”、“是是是”、“對對對”,但他們一定要有人督促,否則,一離開“火”,馬上就結成冰了。沒有經過長期聞思、沒有堅定見解的人,聽外道說得有一點道理,自己就沒有立場了:“他們說得沒錯呀!你看,一個演員在這個電視中是還珠格格,另一個電視中是依萍,變來變去都是一個人,這個比喻是對的,我明天就皈依這個教派!”假如你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中觀宗駁斥:比喻不成立。未經觀察時,上午的演員和下午的演員是一個相續,然而嚴格去分析,二者絕不是一個人。這一點,現代的物理學就可以證明。過去經典物理學家認爲,物質是靜止的,但後來的物理學家發現,在原子核的周圍,電子像旋火輪一樣,以720—2200公裏/秒的速度高速運行,物質應該是運動的。不要說一個演員從上午到下午的身體變化,哪怕是一瞬間、一秒鍾,發生在他身上的無常也無法描述,所以前後的演員不是一體。同理,前面産生的眼識與後面産生的耳識也絕非無別,否則産生耳識的時候,也應該産生眼識了,有許許多多的過失。
大家一定要了解萬法無常。麥彭仁波切在一個修法中講過,對諸法無常、痛苦、無我、空性這四法印,哪怕在一瞬間當中修持,功德也遠遠超過無量時日供養叁寶的功德。如果你不能長期修,那在短暫的時間中修一下也很好。現在有很多人喜歡坐禅,但到底是不是旱獺的境界也不好說,你還不如好好觀察:“我是不是存在的?萬法是不是無常的?整個世界中有沒有一個法是常有的?……”這樣閉著眼觀修5分鍾,其功德遠遠超勝表面上的供養。
這個道理一定要明白,這不是口頭上說說或是理論上大概了解,而應從內心中對無常之理生起信心,對外道邪說不要去信任,即生中唯一修持佛法的精華義。
辰二、(遣除不定之理)分二:一、辯诤;二、破彼等之理。
巳一、辯诤:
謂異樣一體。
外道解釋說:“雖然演員上午和下午的行相不相同,前面的眼識和後面的耳識也不相同,但這只是表現不同而已,實際上自性是一體的。”
很多人可能也贊同:“是啊,比如說眼識和耳識,從外境角度講是不同的,但從內觀的心識而言,應該是一體的。”講因明的時候,我們也通過在玻璃球四方放四種布片的比喻,來說明外觀和內觀的關系,因此外道的說法好像是對的,不同的行相只不過是顯現而已,心識的本體應該是一個。
其實這種說法對他們而言不成立,但對我們佛教而言可以成立。爲什麼呢?因爲他們承認意識是常有的,佛教不承認這一點。意識不是常有,才可以觀待六種外境産生六種識,可是若安立在一個常有本體上,這些是不成立的。(寂天菩薩還沒破,我就開始提前破了。看到後面有靠山,沒膽子的人就拿石頭在前面打架。我有寂天菩薩的理證做靠山,所以提前就破了,這是不合理的啊!)
巳二、(破彼等之理)分二:一、形象相違故自性一體不應理;二、別相虛妄故總相真實不應理。
午一、形象相違故自性一體不應理:
彼一未曾有,異樣若非真,
自性複爲何?若謂即是識,
衆生將成一。
此頌的辯論有幾個回合,大家邊看頌詞,邊想如果是你該怎麼破。
剛才外道聲稱,所謂的意識,本體爲一、行相不同。中觀師以譏笑的語氣說:這樣的“一”真是稀有難得,從來未曾聽說過。眼耳鼻這六種識明明不同,你卻偏偏說它們是一體且常有。不是常有,我們還可以承認,但若許常有的眼識、常有的耳識、常有的鼻識這六種識,變成一個常有的“一”,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笑話。相當于你明明看見六個人,卻硬要說他們是一個人,這樣的論調,田地裏的農民也會哈哈大笑的。
對方分辯道:“耳識、眼識、鼻識等不同的行相是虛妄的,並非真實,我們只承認意識(神我)一者,它猶如無垢的水晶球,雖然暫時有眼識、耳識、鼻識等顯現,但其本體並無變化。”
中觀師問:既然意識並不是虛假的六識,那唯一、實有的意識到底在哪裏?除了這些識以外,難道能找到一個“我”嗎?
麥彭仁波切在有些論典中也分析過,他們沒有分清自性是阿賴耶、神我是阿賴耶識之間的差別,還把相續相同的法執爲常有。很多人都有這種常執:昨天的河流就是今天的河流,這個房子永遠都是我……幸好我們依靠上師的加持,今生學到了無常法,並在實際修行中經常串習。
對方又不知羞恥地說:“剛才一而再、再而叁說了很多次了,這樣的“我”就是意識,反正說來說去,它的本體就是常有。眼識上、耳識上、鼻識上……都有一種意識的部分,它能周遍所有的識,因此,神我是常有的。”
破曰:若真如此,那衆生都變成一體了。因爲按照汝宗所許,有相同的所依就是一體,那所有的衆生,不管是漢族人、藏族人、蒙古族人,每個衆生都具有心識,他們也應該成一體了。或者說,男人、女人、石女因爲都是人類的緣故,也應該是一體了。這種推理,數論外道當然是不承認的,但不承認也沒辦法,依靠因明的剖析,很多過失自然會落到它頭上,讓它不得不承認。
數論外道的觀點在古印度比較盛行,藏傳佛教的中觀典籍多有涉獵,但漢地也並非從來沒有提及。叁論宗的大德吉藏論師在《百論疏》第九卷中,專門有個《破神品第二》,對聖天論師與數論外道之間的辯論闡述得很詳細,我在講《中觀四百論》時也提到過。
駁斥數論外道時,一定要知道對方承認一種常我,但這種常我是不成立的。《中觀四百論》雲:“故有我無思,其理不成就。”
心無心亦一,同爲實有故。
此外,按數論外道的觀點,神我有心,其他二十四谛皆無心(無情法),但二十五谛法有一個共同特點——實有 ,因此它們也應成爲一體,沒有必要安立二十五種所知了。
而且,你們說神我和自性是常有,其他谛均是無常,但現在看來,二十五谛法同爲一體,其他二十叁種無常法也應成常有了。
大家還是要會推理啊!看這個頌詞是怎麼講的,應該站在寂天菩薩的角度把對方推翻。
午二、別相虛妄故總相真實不應理:
差殊成妄時,何爲共同依?
這個推理是以總相和別相的差別來駁斥:眼識、耳識、鼻識、身識等是別相 ,你們若認爲這些都是虛妄的,那作爲總相的神我,又怎麼能成立爲實有呢?
別相是無常法,總相也應是無常法,假如說松樹、柏樹等是無常,而樹木是常有,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當然,如果承認總相是無實法,就不會有這個過失,可是外道不承認神我是無實法,而許爲實有,既然如此,那一切別相都是假的、而總相的神我卻是真的,這根本不成立。
下面破勝論外道的觀點:
癸二(破勝論外道所假立之我)分叁:一、安立推理;二、破除周遍迷亂;叁、攝義。
麥彭仁波切在《中觀莊嚴論釋》中說,勝論外道的創始人是食米齋仙人,他將大自在天看作本尊,並發明了實、德、業、同、異、合六句義,認爲此六句義涵蓋萬法。有一天他正在修大自在天,突然來了一只貓頭鷹,落在他修行所依的石質男生殖器上面。他認定這就是自在天,于是向它請教“實存在嗎?德存在嗎?業存在嗎?……”六個問題,每提出一個問題,貓頭鷹就點一下頭,全部問完後,貓頭鷹就騰空飛走了。他因此認爲六句義已被大自在天默許了。(那個創始人真是特別愚癡!現在也有這樣的人,發明了一些特異功能,就開始廣招門徒。很多人特別迷信,迷迷糊糊就上當了。)
勝論外道由此而來,他們也叫吠陀派、鸱枭派等。此宗認爲“我”是常有,但爲一種沒有生命的無情法。曾有一個教派叫“天堂之門”,也是西方國家比較推崇的,他們教主認爲人類是從外星球來到地球的,其本體沒有感情、沒有感受。拉梅特利醫生說人與機器沒什麼差別,笛卡爾等“二元論”哲學家認爲動物沒有任何感受,跟機器一樣,與這種說法應該相同。現在的“無神論”也認爲意識是物質的産物,間接說明了“我”本身不具苦樂覺受。古往今來有各種各樣的邪派,我們稍不注意就會被吸引,最終毀壞今生來世。
子一、安立推理:
無心亦非我,無心則如瓶。
中觀宗破斥:你們所許的無情實法,也不會是“我”。(頌詞中的“亦”字說明,前面數論外道所許的有情法不是我,而這裏勝論外道所許的無情法也不是我。)爲什麼呢?因爲無心之故,就像瓶子、柱子、石頭等一樣。
外道承認有九種實法——地、水、火、風爲無常實,虛空、我、時間、微塵、方向爲常實,而“我”常有遍于一切法,是無情性。若樣承許,那“我”就像瓶子一樣,怎麼會有苦樂感受呢?任何一個人都認爲“我是有生命的,我是有感覺的,我是有苦樂的……”,你們所謂的“我”與衆生的執著相違,這種說法不合理。
子二、破除周遍迷亂:
謂合有心故,知成無知滅。
若我無變異,心于彼何用?
對方辯駁道:“我”的本體上雖沒有心識,但在享用對境時,心識是突然具足的。“我”和心的關系,就像海螺和海螺的白色、牦牛和牦牛的牛角一樣,以和合的方式存在。“我”享用外境時,可與心識會合,使“我”具足心,由心識加持,“我”就可以感受苦樂了。
駁斥:這種說法太荒謬了。如果“我”具足心識,那“我”是無情法之說如何安立?再加上,“我”若是常有,如同虛空一樣,即使有心識,對它又起什麼作用呢?虛空是一種無爲法,遠離一切作用,它裏面來了多少孩童或牦牛,對虛空也沒有任何危害。同樣,你們所許的“我”是常有不變的,心識再多、和合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改變它,這一點依靠理證即可遮破。
子叁、攝義:
無知複無用,虛空亦成我。
“我”這樣的無情法,是常有的,因而不能起任何作用,不起作用的話,那跟虛空有什麼差別?你們把虛空當作“我”就可以了。對于這種低劣見解,麥彭仁波切在講義中說:“嗚呼!當瞧,吠陀宗(勝論外道)之劣智矣!”
如今世界上有各種宗教,我們一定要觀察他們所謂的“我”存不存在。當然,也有一些宗教,如穆斯林、猶太教、基督教,並沒有過于強調“我”,而是強調能監督一切、照見一切、人格化的造世主或上帝存在。其實,上帝之說來源于《聖經》的“創世紀”,後來柏拉圖在他的哲學書中把上帝稱爲“造物主”;亞裏士多德在形而上學文章的十一卷中,把上帝介紹得很清楚;笛卡爾等哲學家把上帝作成精神崇拜的依處……大多數西方人都認爲上帝是存在的,但他們到底承不承認上帝是常有呢?這個問題以後需要觀察。與勝論外道不同的是,他們並沒有說上帝就是所謂的“我”,而認爲上帝是了知一切、創造一切的造物主。
當然,我們也沒有必要破除它,畢竟承認上帝存在的觀念,對社會的利益不可估量,但它離佛教所講的不二解脫,還是有一定距離。因此,大家應長期依止善知識來修行佛道,若不懂得各種宗教的理念,稍有動蕩就人心惶惶,這是不合理的。以理性的智慧取舍光明之道,前往今生來世都快樂的旅途,是每一個人應該希求的目標!
《《入行論講記》第九冊 第九品 智慧 第一百六十八節課》全文閱讀結束。